宋识愣住,“陛下,臣之前已经说过,关于公主的婚事,还是让公主自己决定为好。”
良成帝哈哈大笑,“爱卿,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吗?恐怕公主决定不了了。”
“陛下,恕臣直言,那些大臣的话并不可听信。”
“哦?此话怎讲啊?”
宋识道,“今日朝堂之上,大臣们刻意提起公主的婚事,是为了阻止陛下让公主负责江南贪墨的案子,所以关于公主的婚事,陛下大可不必着急,而是直接将一切都交给公主,等公主将江南贪墨的案子处理完毕,自然也就不会有其他的声音了。”
“那依爱卿之言,蒙国那边又该如何处置呢?”良成帝笑着问道,“蒙国今日在朝堂上求娶公主,让朕很难拒绝啊。”
“陛下,蒙国的时辰之前刺杀过公主,光是凭这一点,公主就绝不可以远嫁蒙国,陛下也可以用这个为借口,直接拒绝蒙国的提议。”
良成帝笑着道,“爱卿所言极是。”
宋识叩头,道,“陛下,公主的婚事关乎她一声的幸福,是重中之重,还请陛下不要将公主随便许配给他人。”
“可公主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啊。”良成帝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眼下我已经将江南贪墨的案子交给公主来处理,爱卿作为公主的夫子,务必在旁边时时教导。之前二皇子私下用银钱让这女子改口的事情传了出去,朕面上无光,爱卿这次务必要将此事办的漂亮。知道吗?”
宋识点头,“诺。”
等从御书房离开后,宋识回去的路上,恰好碰到周明月过来,周喜跟在周明月左右,看到宋识,笑着道,“公主,宋大人在这呢?”
宋识看到周明月,有些拘谨,“公主。”
“你怎么在这?”周明月随口问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宋识今日青色衣袍,衬得人清俊无双,宋识想到今日来宫里的目的,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有点事情。”
周明月没有想其他的,只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父皇把江南贪墨的案子交给我了。我正好要出宫,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宋识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出了宫门,立刻便坐上了马车,周明月看了一眼宋识的胸口,突然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公主挂怀。”宋识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公主为臣寻来的人参,最近太医也总是给我弄一些药膳调理身子,我觉得身体比从前好上很多。”
太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宋识说了,宋识对于公主的这般照顾,自然是非常感激的。
周明月:“这些都是小事,你伤口痊愈便好。”
周明月端坐在车厢中,两人相顾无言。
宋识斟酌片刻,又开口道,“公主,听说今日朝会上蒙国皇子向您提亲了。”
周明月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宋识:“公主,蒙国狼之野心,之前又曾想过刺杀您,您万万不可答应。”
周明月心说她当然不会答应,但看到宋识认真的目光,她心中突然起了坏心思,问,“为何我不能答应呢?李恪允武功高,人长得也不错,又是蒙国的皇子,论人品,相貌,都是不错的。而且他看起来,对我也是一片真心,我嫁给他,应该也会幸福的吧。”
“不会!”宋识着急道,“藩国此次进京目的本就不纯,更何况他们之前还刺杀过公主,焉知这次求婚是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如今蒙国人的阴谋还没有被揭露出来,公主怎可嫁给他们?”
宋识说得很着急,脸上涌起了一层薄红,周明月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咯咯直乐。
宋识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夸张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公主,臣说得句句属实,事关公主的婚姻大事,还请公主慎重。”
不知道为何,宋识表现的越郑重,越认真,周明月就越想欺负他。
她哼了一身,“可是我嫁给他,不就离他更近,更容易揭穿他的阴谋了吗?”
“公主!”宋识面色严肃,,“婚姻大事,公主岂可儿戏?”
“那也是我的婚事,宋大人着什么急?”周明月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斜睨了一眼宋识,“我偏要嫁给他,你又能怎样?”
见她认真,宋识更是紧张,怕她冲动之下答应李恪允的婚事,忙道,“公主不可置气,京中好儿郎众多,公主若是想要成婚,从京城中挑一个便是。”
周明月皱了皱眉头,“从京城里挑?”
宋识点了点头。
“京城中哪里有合适的,家世高的太过自信,才华好的又品行不好,看来看去,也没一个合适的。”周明月看了一眼宋识,突然道,“要我说,他们还比不上宋大人你了。”
宋识呆住,“公主,这话不能乱说,宋某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
周明月哼了一声,没说话。
宋识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刚刚公主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正在这时,周喜敲了敲车窗,“公主,大理寺到了。”
周明月嗯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宋识坐在车厢中,心还砰砰直跳。
证人现在呆在大理寺,之前她从二皇子的监禁下逃了出来,便跑到大理寺,击鼓鸣冤,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再也没有人敢伤害她。
周明月到的时候,大理寺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周明月出来,连忙上前迎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别说这么多了。”周明月道,“证人现在在哪?”
“已经在正厅中等着了,听说今日公主要来,臣便一早就让证人准备好。”
周明月“嗯”了一声。
宋识跟在周明月身后,听到这话,道,“还请让我们见一面证人。”
大理寺卿听到簪着花,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子,“这位是?”
“在下宋识,是公主的文夫子,这次出来,是陪同公主审理此案的。”
大理寺卿恍然大悟,忙道,“原来是状元郎,久仰久仰。”
宋识毕竟只是状元郎,官职也不算高,朝中不认识他的人多的是,他自己也对这些并不在意,当下笑着回了一礼。
大理寺卿将人带到正厅,那里已经有一个女子在等着了。这女子身躯有些瘦弱,皮肤有些黄,穿着一身略显崭新的衣服,坐在原地动来动去,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大理寺卿扬声道,“木娘,公主驾到,还不快来拜见。”
木娘听到动静,忙转头往这边看来,就见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大理寺卿话音落下,木娘在原地愣了片刻,便站起身,立刻跪下,“求公主为木娘伸冤。”
周明月皱了皱眉,“这是做什么,起来吧。”
她走到正厅前的两个凳子上坐下,大理寺卿坐在她下首,木娘坐在另一边。
周明月道,“你先将你的事情说一说。”
“是。”木娘道,“我原是江南木陵县人,前段父亲想要外出经商做生意,朝廷有令,家中有经商者,今年的税赋可以降至三成,但县里的官兵下来收税时,还是按找以前年份的收的。父亲去县里找县令,希望今年朝廷统计经商人数时,能将父亲的名字报上去,这样等父亲经商走后,我们就可以少交一点税,但那县令推三阻四,就是不把我们的情况上报上去。”
周明月沉思,宋识在一旁道,“公主,朝中是有这么一条政策的。当初圣上鼓励百姓从商,便定下了这条政策,凡是家中有从商者,来年赋税可以减至三成,江南一带,好多人因为这条政策都去从商了。”
周明月点了点头,“那之后呢?知县不将你们的事情报上去,你们是如何做的?可有报官?”
“哪里敢报官,他们官官相护,都是一伙的,曾经有人状告知县受贿,就被直接打出来了。”木娘抹了抹眼泪。
周明月皱眉,“我记得地方不是有录事参军吗?他们是专门负责监察各州县的,怎么?他们难道也不管?”
“他们收了钱,和那些知县自然都是一伙的,哪里会将我们的事情报上去。”
“岂有此理!”周明月满脸怒容,“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欺下瞒上,这样的人,简直枉为臣子。”
木娘道,“可不是吗?”
周喜见公主生气,忙给她递来一杯茶,“公主消消气。”
周明月接过茶,朝木娘挥了挥手,“你继续说。”
“是。”木娘缓缓道,“我父亲见事情行不通,就去找人打听。以前家中曾做生意的便给我父亲出主意,说知县大人爱财,父亲空着手可办不成事,就让我父亲送点钱给那知县,我父亲回去后一合计,觉得报上去一次,以后只要一直经商,税赋就一直降低了,还是减免税赋划算,便将家中藏着的几两银子拿出来,又找亲戚借了点,凑够了十两,给知县送过去了。”
周明月听到这里,心中觉得太过荒唐。那木娘看她满脸怒容,不敢再说下去。
“你说下去就是,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做。”
木娘称“是”。又接着说道,“但没想到知县收下了钱,却没有办事,等到官兵下来收税赋,我们还是跟去年的一样,我父亲觉得不对劲,便去找知县理论,谁知那知县却说,“你给的这点银子都不够本官喝茶的,想让将事情办成,再拿二十两过来。”
“天菩萨。”木娘泪水涟涟,“我们穷苦人家,一年到头,地里的收成也不过八两银子,县太爷一开口,便要将我们两三年的收成拿去,何其狠心。”
在场的人,除了大理寺卿,皆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宋识和周喜都面露惊讶。
周明月更是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朝廷颁布的条例,本是为了鼓励经商,这些人却用来谋财,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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