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识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他又成呆子了,但周明月总是这样骂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宋识便也没有细究。
跟宋识说了会儿话,周明月心中轻松不少,前段时间得知了李恪允和朝中的某人联合起来对付她之后,她心中就一直沉甸甸的,但这些事情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也没有办法跟父皇说,所以周明月只是在京城中留下几个可用的人,让他们盯着李恪允的动作,另外让人查一下那日和李恪允在酒楼中会面的是谁。
周明月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害怕知道答案,但不管怎么说,李恪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必在京城中父皇也会多加防范,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将江南贪腐一案给了解了。
想到这里,周明月心中安定了些许。
一路上本来很是漫长,但有宋识在身边聊天解闷,每次周明月无聊了都会去找宋识说话,宋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书,周明月一开口,宋识便会将书放下,宋识本来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格,但这段时间和周明月在一起,他说的话加起来简直比前面二十几年说的都要多了。
两人这段时间又熟悉了些许,眼下要到江南了,周明月又下意识和宋识说话,“明日我们便要到江南了,到时候我们先找个客房住下,顺便打听起知府最近的动向。“
宋识道:“可行。另外公主到达之后,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知府那边着急隐瞒此事,若是知道公主悄悄过来查探这个案件,说不准他们会狗急跳墙,动手杀我们。”
“这我知道。”周明月懒懒地应道。
马车行驶的很快,一行人到达江南后,在知府府邸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知府的府邸是一个很大的宅院,光是从外面看来,便觉得气派宏伟,门口坐着两个大狮子,牌匾被刷成烫金的,门房也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瓜子,姿态懒散又闲适。
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穿着朴素的小姑娘上前去问些什么,那门房却很不耐烦地将瓜子皮吐出来,挥了挥手,“今日知府大人不在家,去去去,一边去,别站在这里碍事。”
那姑娘被他往外推了几步,脚下有些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那门房立刻大叫起来,“唉,讹人是不是?”
周明月一行人没办法进去,只能看到府邸的外观,但光从门房的态度上来看,便觉得知府平日里定是跋扈惯了。
周明月冷哼一声,眼底浮现冰冷,“还真是狗仗人势。”
“那也是因为人愿意让狗借势。”宋识在一旁道。
周明月看不下去,指挥周喜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百姓口中的知府是一个什么人,另外,旁敲侧击问问知府有没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再探听下他平常与谁都走的比较近。”
周喜道:“是。”
来之前,周明月已经让人记录了一份知府的家世信息,至于他日常生活中的事情,她想着他们总要来的,便决定到了之后再打听,眼见为实。
客栈临近知府府邸,还算大,大堂中坐着许多闲聊唠嗑的人,周喜随便找了一个桌子住下,要了一壶茶和小菜,慢慢吃着,顺便支起耳朵听隔壁人说话。
同桌是一桌男子,有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说道,“听说了吗?木陵县的有户人家上京告御状了呢?”
有人穿灰布衣服的男子立刻来了兴致,“告御状?告什么?”
同桌有个身材健壮的男人,立刻接话道,“听说是告当地的知县贪污呢。”
“你怎么知道?”那灰衣男子问道。
身材健壮的汉子说道,“我媳妇是木陵县的,前两日她回娘家,回来后跟我说的。听说现在木陵县可紧张了,知县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就怕上头派官差来把他抓走。”
“不光这样呢?”身材瘦小的男子朝外面那座气派的府邸怒了怒嘴,“听说朝廷打算彻查,把这些贪污受贿的都抓走。依我看,抓走最好,省得在天天搜刮我们的钱。”
周喜拎着酒走到隔壁的桌子前,给四个汉子没人倒了一杯酒,自然地坐在空闲的凳子上,“几位好汉,此话怎讲?”
周喜这趟外出不做太监打扮,几人看他面容白净,只以为他是年轻的后生。
身材健壮的大汉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豪气云天道,“好酒。”
周喜拎着酒壶,又赶紧给他满上。
那健壮汉子问,“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大哥猜的真准。”周喜笑呵呵道,“我是从北边过来的,听说这里的瓷器很有名,想来和知府大人做点生意呢,但苦于没有门路。还请几位大哥指点一番,小弟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要啥门路·,银子就是门路。”汉子问道,“你银子够不够多?”
周喜装作愣了一下,“大哥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想要见到知府大人,还需要花钱不成?”
“是,又不是。”健壮汉子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周喜连忙为他满上,恭敬道:“还请大哥赐教。”
健壮汉子咂咂嘴,“你可知道当地知府姓李?但百姓都不喊他李知府,私下都叫他李吞金。你找他办事,只要银子拿得够多,什么事情都能给你办成。但若是空着手去了,哼哼。”
他朝着知府门口的那瘦弱姑娘努了努嘴,“看到那小姑娘了吗?怕是想见到知府一面都难啊。”
“什么?”周喜大惊失色,“还有这样得事?”
瘦小汉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见周喜如此惊讶,也忍不住插嘴道,“那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木陵县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京城里去了,想必再过不久,朝廷就会派人下来,李知府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收钱,只好装作不在家了。”
周喜摇了摇头,“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就不怕被朝廷抓吗?”
“有什么好害怕的?”健壮汉子脱口道,“那李知府身后可是还靠着人呢?不然他搜刮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自然都是拿去孝敬上头的人了?”
健壮汉子似乎喝多了,脸色有些酡红,话也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周喜心中一动,觉得事情不简单,背后定然还藏着其他隐情,正要再详细问,却听到那瘦小汉子重咳一声,疾声道,“这种话没由来地话都敢说,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健壮汉子被他这么一喝,酒似乎也醒了,喝了杯茶,讪笑道,“刚刚我是胡说八道的,兄弟别往心里去。”
周喜又跟他们闲聊一会儿,几个大汉不敢再说知府,转而聊起最近窑炉里有几个汉子失踪的事情,有个汉子叹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几个汉子附和几句。
周喜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发现已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转而跟几人告辞,上了楼,将今日的聊天原原本本说给周明月听。
周明月冷哼道,“看样子那木娘说的都是真的,这江南的蛀虫果然多。”
宋识点点头,“不错,他们现在像是成了一个关系网,底下搜刮上来的钱交给上级,上级拿了银子给他们提供庇护,怪不得这几年没有在朝中听说过这么一层层下来,看样子是收取了保护费,这才不声张的。若不是木姑娘这次进京告御状,朝廷恐怕还要被这些人蒙到鼓里。”
周明月听到这话,更加气愤,“我倒想知道,朝中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为非作歹,损害朝廷利益。”
“这人既然能够将此事瞒得极好,定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朝中位高权重的,又有本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的也不多,一个个排除,总能抓到他的。”
周喜道:“会不会是二皇子?”
周明月的情绪一下被点燃,她心中最害怕的便是这个想法,毕竟之前二皇子是这件事的负责人,如今他们发现这件事情牵扯到更多,自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周喜见周明月不高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说错话了,忙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奴才说错话了,还请公主原谅。”
周明月摇了摇头,“没事,你的怀疑也是人之常情,若真的是他,我定不会隐瞒,将此事全部禀告父皇。”
三人正说这话,突然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周明月本就心情烦躁,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更是心烦意乱。
她扭头从窗户往外看去,却见外面黑压压围了一层人,正在对着地上指指点点。这些人挡得太结实,周明月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吩咐周喜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聚在一起是干什么。”
周喜道,“是。”
很快便离开了,周明月站在窗前,看到地上周喜的身影往前跑,又钻到人群里,最后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楼梯上传来动静,随后门被推开,周喜道,“公主不好了,刚刚那位姑娘撞死在知府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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