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两人回头，却见秦嫣扶着肚子站在身后，一个模样干净利落的侍女陪在她身边。
周明月道，“我们对府中不熟悉，偶然来到此处。”
“原来如此。”秦嫣面上挂着浅笑，“公主既然许久不来，何不与我去厅中坐坐。”
秦嫣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起话来也如拉家常一般，像是丝毫没有看出周明月和宋识两人来府上的意图。
周明月和她对视了几眼，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便不在此处逗留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嫣分明对她很客气，但周明月就是不喜欢她，甚至在这里多呆片刻，对她都是煎熬。
她既然执意要走，秦嫣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吩咐身旁的侍女，“送送公主。”
“是。”
周明月知道，这并并不是送他们出去，只是在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在府中乱逛。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径直走了。
宋识倒是朝秦嫣点了点头，“节哀。”
秦嫣也朝宋识回了一礼。
宋识没敢逗留，加快脚步，连忙追上周明月去了。
却说周明月和宋识两人出去之后，在王府大门口碰到了刚下马车的李恪允。
李恪允今日穿着一身黑衣，行走之间满是恣意，他看到了周明月，还特意上前来，学着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子弟，微微行了一礼，“公主，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名义上说，他还是周明月的武夫子，但自打蒙国人在围猎场上刺杀过她之后，周明月便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眉头轻皱，像是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儿？”
蒙国的使臣已经来了快小半年了，周明月本以为，他们早该走了。
之前她去江南，早把他们的动向抛在了脑后，回来之后，又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们，周明月本以为他们早该回去了。
“京城太美了，我还没有玩够，便打算晚点再走。”李恪允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起，眼中似乎有些受伤，“怎么？公主已经不想看到我了吗？”
周明月嗤了一声，“自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周朝作乱，莫非还想本公主对你们夹道欢迎？”
李恪允一噎，不是说京城中的女子大多都很含蓄的吗？为何明月公主反而这么直白。
李恪允视线一转，看到了周明月身后的宋识，他眼神微眯，笑着道，“宋大人怎么也来此处了？莫非是跟着公主一起来的吗？”
宋识点了点头，“正是。”
李恪允笑道，“看来宋大人跟公主关系很好啊，听说前段时间你还跟着公主一起去了江南呢。”
他幽幽叹了一声，“同是公主的夫子，宋大人倒是和公主走的更近呢，真是让李某自愧不如。”
宋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李恪允见他这般呆愣的模样，心中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周明月看上了他哪一点。这般呆呆傻傻的男人，还整日带在身边，真是让人气愤。
他面上微笑，正打算说几句大度的话，让宋识不要放在心上，却听到周明月冷声道，“什么时候本宫的人也轮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了？”
李恪允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什么？”
周明月冷哼一声，“在本宫看来，宋大人千好万好，本宫自然愿意跟他走的更近。至于你……”她上下扫视了一眼李恪允，道，“不好好反省为什么本公主不喜欢，反而指责起宋识来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恪允本来以为周明月跟宋识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周明月应该不会维护宋识才对。没想到她不仅维护了，而且是这般明晃晃的姿态，简直就是在宣告众人，宋识就是她罩的。
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周明月朗声道，“宋大人是本公主的夫子，本公主敬他，也尊重他，若是有人敢对他不尊重，就是在跟本公主为难。”
她的目光落回到李恪允的脸上，“知道了吗？李皇子。”
李恪允：“……”
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三个，李恪允轻咳一声，终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周明月却理也不理他，吩咐道，“宋识，我们走。”
说完，她大步离去，宋识也不再看李恪允一眼，连忙跟上周明月的步伐。
等上了马车，宋识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周明月，脾气差的早就压制不住，“这个李恪允，把自己当什么了，当着本公主的面就敢直接找你的麻烦，这不是在打本公主的脸吗？”
至于为什么找宋识的麻烦就是在打周明月的脸，周明月也没有细想。
宋识的心跳得还有点快，周明月瞪了一眼还有些迷茫的宋识，“还有你，就站在那里让人家骂，都不知道还嘴的吗？”
宋识直愣愣地道，“我觉得他说得还挺对的。”
周明月火气蹭蹭往上窜，“你说什么？”
宋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了一句话公主就生气了，但公主既然问了，宋识还是很乐意为她解答，他想了想，道，“比起他，我跟公主确实更亲密些。”
想到之前他们一起去江南，之后又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其中的情意自然不是李恪允能够比得上的，所以宋识觉得他说得没错。
“既然说得没错，又为什么要反驳？”
“你！你！”周明月气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真是个呆子。”
好端端的，宋识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挨骂了，但看着周明月涨红的脸颊，还有起伏的胸膛，他连忙认错，“公主，我错了，公主不要再生气了。”
周明月哼了一声，“你错哪了？”
“不知道。”宋识如实道，“但公主永远是对的，公主觉得我不对，那我就错了。”
他又直愣，又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周明月简直要被他逗笑了，她本就不是真心要生宋识的气，只是不开心有人当着她的面欺负宋识，偏偏宋识还一句话都不知道还口，就这么傻呆呆的让人欺负。
“今日幸好我在，若是我不在，你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去了？”
宋识正经道，“公主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我的。”
周明月哼了哼，“你最好能做到。”
宋识低头看着她轻笑。
周明月道，“总之，你是本公主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本公主能够欺负你，若是你敢让别人欺负，那就是在打本公主的脸，知道了吗？”
宋识点了点头。
周明月这才满意。
……
另一边，李恪允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开，这才慢慢悠悠走进了王府。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就要离开，却看到了闲庭信步走近的李恪允，两人心中咯噔一声，二皇子去世，蒙国的皇子为何过来？况且这个时候，二皇子的死讯应该还没有传开才是，李恪允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两人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到底是看到了，不能不去打个招呼，李恪允也学着两人的样子还礼，刑部尚书试探道，“三皇子怎么突然来了？是找王爷的吗？”
他说这话，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他想知道李恪允到底知不知道二皇子的死讯。
李恪允面上露出茫然，“王爷不是去世了吗？本王今日正是来吊唁的。”
“这……”刑部尚书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三皇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难道不是吗？外面都传开了呢？本皇子也是听到风声，这才过来看看的。”他看着两人凝重的脸色，疑惑道，“怎么了？莫非外面的传言是假的？王爷没死？”
关于周嘉琅的事情，两人不愿意跟他说太多，刑部尚书支支吾吾道，“这个，本官也不知，本官家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他匆匆离去，大理寺卿跟在他身后，也伸手抱了抱拳，“告辞。”
等两人都走了，李恪允轻嗤一声，这才往里面走。
府中还是有些忙乱，尤其是今日下午三司过来搜查一通，把院子里弄得有些乱，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走了，侍女们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起来。京兆府尹还没走，正在厨房中逮着今日的厨子问话。
李恪允走到院中，看到院中已经开始挂上白幡了，地上还放着一口空棺。不少侍女和小厮进进出出，正在布置灵堂。
灵堂前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站在那里，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安排着下人做事。有个侍女站在她旁边，连声劝道，“侧妃，您还是先坐下吧，您现在有孕，一直站着也吃不消啊。”
那女子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我心中有数。”
李恪允走上前去，“这位就是秦侧妃吧，久仰久仰。”
秦嫣转过身，待看清李恪允的面容时，皱了皱眉，“您是……三皇子？”
“不错，侧妃叫我李恪允即可。”
秦嫣面上有些不太好看，“不知道三皇子来王府做什么？您也看到了，府上现在正在忙乱，恐怕没时间招待你。”
李恪允笑了笑，“侧妃不用紧张，我只不过是听说了二皇子的死讯，有些惊讶，想要过来上柱香罢了。”
“灵堂还没有摆好，还是等到下葬那日，您再过来吧。”
“不必。”李恪允走到灵堂前，捻起一炷香，“我来上柱香就走。”
侍女看了看秦嫣，却见她面色难看，小声道，“侧妃。”
秦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心中有数。”
李恪允将香点燃，将香规规矩矩地插在面前的香炉里，面上是难得的正经表情。
等上完香后，他又走到秦嫣面前，“打扰侧妃了，我这就离开。”
秦嫣没有说话，李恪允心中暗叹，真是好一个冷血的女人。
等李恪允走远之后，秦嫣这才握紧侍女的手臂，侍女扭头，却见秦嫣面色发白，额头上都出了些汗，惊恐道，“侧妃？侧妃？”
秦嫣虚弱道，“不要声张，扶我进去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