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将秦嫣扶到屋中坐着,“侧妃,你的脸都白了,真是不用请府医吗?”
秦嫣轻轻摇了摇头,她额上出了些冷汗,身子微微弓着,右手放在是自己的肚子上,声音有气无力,“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但即便她这么说,侍女还是不敢放心,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秦嫣的手中,“侧妃,喝点热水吧。”
秦嫣接过,思绪却是纷乱无比。
她额上的汗越来越多,侍女紧张道,“侧妃,您现在好像很难受,还是唤府医过来看看吧。”
这次她不顾秦嫣的阻拦,径直跑出去将府医唤了过来。因为之前给周嘉琅看病,后面又遭到三法司的询问,府医便没有走远,被侍女找到后,他立刻便背着药箱赶过来了。府医让秦嫣躺到床上,又给她把了脉。
侍女看他皱着的眉头,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问道,“怎么了?侧妃的身体严重吗?”
“情绪波动的厉害。”府医收回了手,他走到桌子旁边,拿出纸笔,“我先开个方子,你把药熬好后喂侧妃喝下。另外,侧妃现在身子重了,情绪不能再这么激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秦嫣躺在床上,温柔道,“我知道了。”
侍女将大夫送走后,秦嫣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今日的事情。今天一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她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周嘉琅临死之前的那样一双眼睛。疑惑,不解,还带着深深的绝望。
秦嫣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她抓紧了被子,深呼吸,想要将这双眼睛从自己的眼前赶走,但却都是徒劳。周嘉琅中了毒,口不能言,但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秦嫣,仿佛在问,“你为什么害我!”
*
却说那边,周明月和宋识从王府离开之后,周明月将宋识放到书肆之后便回到宫里。宋识在书肆呆了一个下午,等到晚霞爬上天边,他才付了钱,抱着几本书慢慢往家走。
自打从江南回来,公主以要好好休息为由,已经好多天没有上课了。但宋识总想着时间不能荒废,他既然现在成为公主的夫子,就要负起教导的责任,不能让公主这么一直放纵下去。因此在下午的时候,宋识挑选了几本简单一点的书籍,打算把课讲的再有趣一点,让公主愿意学。
回去的时候,宋识为了快点到家,抄了一条近道,这条巷子上没什么人,四周都是黑乎乎的,身后偶尔有风声掠过,宋识有些紧张,忙加快了脚步。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空传来,宋识脚步往左边转了转,那只羽箭扎在地上,将青石砖都扎入半寸,宋识回头匆匆一瞥,看到那只羽箭后,心好像跳到了嗓子眼。他四周谨慎地望了望。
但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四周安静地只能听到风声,宋识却觉得这里一定藏匿着人。他脚步匆匆,往前跑去。这条巷子并不是很长,只要跑出去,外面就是主街了。
怀中的书随着宋识的动作一晃一晃,宋识却丝毫不敢停下,耳朵里只能听到掠过的风声和喘气声。宋识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突然,一本书因为动作太大,没有抓牢,从宋识的怀中掉了下来,宋识心中一紧。这些书都是为了给公主准备授课买的,宋识没有多想,立刻调转身子,将那本书捡起来,就在这个空当。
“噗呲”一声,利箭入体,宋识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一直森白的羽箭扎在了他的小腿上,宋识如同一个被扎断了腿的兔子一般,他看着羽箭射来的方向,脑海中飞快地想着对策。
李恪允站在墙上,看着几乎瘫在地上的宋识,拉弓,搭弦。
宋识突然朝某一个方向朗声道,“王尚书,这里有刺客。”
李恪允扭头看去,却见那个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他心中有些踌躇,不知道宋识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那里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藏了人。
宋识大声说道,“说吧,你到底是谁,今日从王府出来之后你便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恪允皱了皱眉,他自认行踪隐秘,难道今日的身影竟然被宋识发觉了。不确定宋识说得是真是假,李恪允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识趁着他发呆的这个空隙,捡起地上的书,放到怀里,向前方跑去。李恪允因为不知道暗处是否有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等到再想去看宋识时,却发现地上已经空空如也。
他面上一片冰寒之色。今日刺杀宋识,本就是临时起意的时候,他虽然早就看不惯宋识,但到底和他无仇无怨,但今日,周明月为了宋识,在王府门口当众指责他,让李恪允心中憋着一口气。
他想,他一个蒙国的三皇子,论出身样貌手段,有哪一点比不过宋识。这个宋识看起来跟个傻子一般,半点心机也无,这样的人,不知道周明月是怎么看上的,又是怎么视若珍宝的。
李恪允心中不忿,自然要出在宋识身上。
他一跃跳下围墙,从地上拔起那只羽箭,又在四周望了一圈。
刚刚这么短的时间,宋识竟然跑的这么快,他一条腿还伤着,李恪允将羽箭放入箭筒,心中冷笑,“算你好运。”
这才飞身离开了。宋识躲在稻草底下,听着脚步声远去,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宋识压根跑不出去,所以他趁李恪允发呆的空挡,连忙跑到了稻草下面躲着。因为角度不一样,李恪允并没有发现他。
小腿上一阵阵钻心地痛袭来,宋识咬着牙,额上冷汗直流,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外面没有动静了,他这才慢慢挪出去。
第二日,宋识受伤的事情便传到了宫里,周明月本来就因为最近的事情多而烦躁,听到这话,更是狠狠地不开心,她骂了几声,“宋识这个笨蛋。”
周喜在一旁听着,有些疑惑,“好端端地,宋大人怎么会碰上歹人?”
周明月问进来传话的小太监,“宋识可还有说什么?”
小太监如实回道,“宋大人只说他不碍事,休息几天便好了,让公主不用挂念。”
“这个傻子,本公主才不会挂念他呢。”话虽然这么说,周明月还是给宋识派过去一个暗卫,保护宋识的安全。
她又吩咐其他人,将此事报官,有人敢在大周朝的地盘上对状元郎动手,看起来是活得不耐烦了,周明月道,“给我狠狠地查,我倒是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现在二皇子刚刚去世,宋识又遇刺,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让周明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面上从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的不安一直都没有消散过。
等小太监走后,周喜见她面上有些担忧,劝道,“公主若是担心,不妨亲自去看看,也好放心些。况且,宋大人估计也很乐意见到公主呢。”
“谁管他乐不乐意,本公主忙都要忙死了。”周明月道,“再说了,他这么笨,若是本姑娘动不动就去看他,那我什么都不用做了,每日就守在他身边好了。”
周喜见她说得慷慨凌然,心中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周明月单手托腮,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宋识手无缚鸡之力。若当时不是他机警,被那刺客发现之后,今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周明月心中发冷,宋识平日里并不和人结怨,如今却有人想要他的命,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宋识身边的自己来的呢?
况且,这次的刺客,跟江南贪污案的幕后主使,还有豢养军队的案子,这三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周明月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还是差人给宋识送去了一堆补品,又派王太医日日都去给宋识看病,这份重视程度,连周喜都有些咂舌。
他跟在周明月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公主如此在乎过别人呢。
之前二皇子的事情,三法司查了这么久,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只是审出了一个后厨的厨子,当初的那个梭子蟹就是他做的,他自己也承认,是因为当初周嘉琅罚过他的工钱,他怀恨在心,这才在梭子蟹重下毒,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交代良成帝自然不信,但三法司勿论怎么审,这个厨子都没有再吐露半句,反而闭上眼睛,一副求死的样子。
这个态度大大惹怒了良成帝,良成帝下令将人处死,但对外,则是宣称二皇子突发恶疾,不治身亡。至于江南贪污案,因为没有别的凶手,而目前唯一的线索又在二皇子这里断了,良成帝只好将此事也压下,只是私底下暗暗处理了几个贪污受贿的官员。
二皇子的事情一结束,周明月纵使有疑问,也不能再去王府中查探的,再加上这件事情实在全无头绪,她便也将此事暂且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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