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思兰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珠变红，眼白变黑。

“耶！布彻·艾克利普斯！那不可预知的夜之黑女神！”

在她喊完这句话后，众人的灵魂仿佛被剥夺体外，视觉味觉听觉嗅觉触觉五感全部化作泡沫，只剩下一种难以描述的、奇特的感知。一切景物以扭曲变形的姿态呈现在他们眼前，不可名状，无法言说，就连最可恶、最疯狂的人也想象不出。

只有两个人被排除在外，以赛亚脸色铁青，刚才的老鼠血溅到他的眼里，让他忍不住流泪，泪水混着老鼠血舔舐着他的脸庞。夏罗则在那边奋力挣扎。虽然周围一片黑暗，但在两人看来，眼前的世界不过是变成了不合常理的彩色，饱和度特别高。

“祂已经穿过星辰之海，经过七个黑夜，走下红色缟玛瑙石阶，点亮十二枚外星珠……纯粹的星光在祂的血液里舞蹈……”

随着众人魔怔的吟诵声，以赛亚看到在那宇宙之外、在时光不可触摸之地、在月亮被吞噬之处——那个深渊般的漩涡中，那个东西，缓缓地向他们靠近，带起一片“吧唧吧唧”声。

“当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时……”是阿莫斯的声音。

“知更鸟之死！”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阿莫斯扣动扳机，但是没有子弹飞出。

“咚！”浑厚的钟声响起，敲碎这荒诞的图景。

野利思兰和十二石柱下的人，霎那间整副躯体像是气球一样爆开，只余下一层血雾弥漫在空中。

“huluowa!”是从漩涡里发出来的，以赛亚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以赛亚眼前一晃，漩涡消失了，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红色 的圆盘已然落下，一轮红艳欲滴的朝阳喷薄而出，烧红了天际。

以赛亚看到了阿莫斯和其他人。阿莫斯用激光步枪打断了他身上的星铁绳，以赛亚能使用自己的异能了。

阿莫斯带来的人和“血色”的人混斗在一起。因为“血色”举行祭祀活动消耗了大量体力，很快他们就败落下风。

那群鸟形生物，在第一抹晨光来临之刻，发出凄惨的尖叫声，身上的灰毛无端燃烧，立在石柱上像一团团火球，片刻后就化为乌有。

“当生命缓缓坠落。”

一抹幽蓝的火焰在以赛亚的右眼里燃烧，几个“血色”的人痛苦地捂住脑袋，像被剪断线的木偶般“砰”的砸在地上，瞳孔扩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停止了呼吸。

雅安看情况不对，拉着妹妹雅尼上了一辆星舰，几名“血色”残党也跟着上去。“嗖”的一声，天空裂开一道口子，星舰消失了。

“那个祭祀法阵还未彻底完成，要是那群人念完异言，艾克利普斯就没那么容易击退了。”

“异言?”以赛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向后扭头问阿莫斯。

“就是用来召唤祂们，那些东西的语言。”阿莫斯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捂着以赛亚的腰上的淤青，那是之前被棕皮男人踢的。

“嘶……所以一定要念完才算法阵完成?”

“嗯，”阿莫斯放轻了动作，“痛吗？”

“还好吧。那群鸟形生物是什么?”以赛亚有些别扭地回答，金色的睫毛上下翻飞像夕阳余晖下翻腾的狂涛卷起橙黄色的浪花。

“是卓柏卡布拉，也被称为山羊吸血怪，是艾克利普斯的信徒，也是‘血色’的帮凶。它们是连接梦魇之地的介质。”阿莫斯拿走冰袋，用止痛喷雾喷了喷那块青紫色的淤青。

“介质?梦魇之地?”腰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疼痛减轻了不少。

“介质就是连接现实世界和祂们世界的桥梁，不可缺少。梦魇之地就是属于艾克利普斯的世界，也就是祂的神之域。”

“祂们……哎等等！”以赛亚感到一片温热触到了他的皮肤，是阿莫斯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以赛亚一个鲤鱼打挺，想要摆脱这只魔手。

“别动，帮你揉揉，”阿莫斯按住想要起身的以赛亚，看到他一脸排斥的表情，放柔了声音，“别担心，我会按摩，只有一点点痛。”

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痛，我怕的是肢！体！接！触！以赛亚在心中咆哮。

“哈哈，不用劳烦你了，这过一会儿就好了。”以赛亚奋力挣扎。

“不要乱动，这种伤需要静养。”阿莫斯无奈放手，叮嘱他。

“嗯。”

以赛亚坐起身，无意间对上了阿莫斯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竟然能从里面看到一丝无措和悲戚。一种异样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心，紊乱的心跳声像澎湃的海浪拍打着他的灵魂。

他觉得阿莫斯的眸子简直就像阴郁的海边之夜，像初春的茸光下缓缓流泪的冰雕，流露出一种冷峻的忧伤。

几乎是本能反应，几乎是没有一刻踌躇，以赛亚的身子徐徐靠近阿莫斯，爱怜地抱住他。

阿莫斯的眼睫颤动，就像是海水中摇曳的星光。

他没有推开以赛亚。

以赛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抱住了阿莫斯，一抹红晕飞上他的脸颊，放开抱住阿莫斯的手。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讪讪一笑，不知道是在为自己拒绝阿莫斯的好意道歉，还是在为自己鲁莽地抱住他辩解。

“没关系。”阿莫斯原本伸出的手不动声色地落下，似飞鸟掠过湖面，露出苦涩的微笑。

以赛亚也不好意思再问他问题了。

两人相对无言。以赛亚偏过头，从巨大的落地窗里，眺望着白金色的太阳绝望地在玻璃楼中燃烧。

“叮叮叮！”门铃声响起。以赛亚觉得发明门铃的人真是一个天才。

阿莫斯起身打开了门，进来的是楚亮和李言。

阿莫斯离开了，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日光中。

“啊，以赛亚，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和夏罗。我当时在楼下等你，半个小时你都没出来，上去一找发现你人都消失了，老大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楚亮翘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啊，是我鲁莽了。”以赛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夏罗惨了，老大一定要找他麻烦啰。”楚亮一脸幸灾乐祸。

“老大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其实还是很担心你的。”李言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阿莫斯和以赛亚之间奇怪的气氛。

“对对对，你不知道当时他脸臭的，简直能把我生吞了。”楚亮夸张地做了一个鬼脸。

以赛亚勾起唇角，金色的头发似白鸽在阳光下展开的灿烂翅膀。

“嗯。”

“所以你们是一个组织?”

“对啊。名字叫‘红苹果’，”楚亮看到以赛亚惊讶的表情，露出孩子般的开怀大笑，“很意外，不是吗?当初我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跟你一样一副吃屎了的表情，哈哈！”

“所以所谓的神，不止一个?”

“这个说来就复杂了，”李言不紧不慢地说，“目前为止已知的神有20多个，不过很多都是小神。”

“神还分大小?”

“不是，这是我们人类对祂们的定义。根据实力我们把祂们分为小神、外神、中神、大神。就比如你目前遇到过的布彻·艾克利普斯就属于大神，你小子真够倒霉的。”

“曼陀罗和卓柏卡布拉属于什么?”

“曼陀罗是大神，卓柏卡布拉什么都不是，连小神都够不上。”李言回答。

“你们之前遇到过神吗？”

“我没遇到过，我的实力比较弱，顶多做做后勤工作。”李言无奈耸耸肩。

“我嘛，之前和风姐遇到过中神——森之山羊神福斯特·潘。说起来好玩的是，潘和艾克利普斯有过节，好像是艾克利普斯的宠物经常杀害潘的羊吧。你可以问问老大，他知道的多。”楚亮说。

“‘血色’为什么要信奉艾克利普斯?这样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好处当然有啰。你知道野利思兰的异能吗？她原本没那么强，但是受到了艾克利普斯的祝福，一下子就成了“血色”的着重发展的目标。”楚亮摊开双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衰色。

“那我们杀了她，‘血色’肯定会找我们算账。”

“对啊。”楚亮叹气，但马上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手拉以赛亚，一手拽李言，嘴里嚷嚷着：“中午了，吃饭去喽！”

以赛亚被楚亮拉得趔趄，“嘶”了一声，腰上隐隐作痛。那人踢的真是狠啊！

阿莫斯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走来，看到楚亮拉着以赛亚的袖角，蹙眉喝住他们：“楚亮你先和李言下去吃饭，以赛亚身上还有伤，就留在房间里。”

楚亮摸摸头，拉着李言溜走。

以赛亚背对着阿莫斯躺在床上，阿莫斯把用白毛巾包裹着的热水袋敷在他的淤青上。

以赛亚头埋在床单上，白色的肌肤浸泡在正午炙热的阳光中。温热的触感包裹着他腰上的疼痛，安抚着受伤的腰部。

“再敷一会儿就好了。”阿莫斯对他说。

都是虚构，都是虚构，都是虚构，重要的事说三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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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