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幕

她的思绪回到最初,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空白。

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尖,细碎的吻落下。

过长的发丝被拢至身前,她像是被人摁头束缚,像娃娃一般,由主人随意处置。

有人在催眠,念念有词:“睡吧睡吧,他会对你好的,他会是你最好的雇主。”

下一刻,她好像变成一条鱼,钻进了一泓血水里。

思维迟钝,记忆不过七秒。

可愉悦地在血水里摇曳尾巴,不知烦恼。

······

她是谁。

她做什么。

她躺在杂乱的房间里,压住了散乱的衣物,手掌上残留着血珠。

头好疼,好痛。

莫欣从地上爬起来,陌生地盯着自己的手,又后知后觉地捂住脑袋。

一阵头寻目眩里,她听见了悦耳的男声。

“你怎么坐在地上?”

青年手里提着一袋喷香的糕点,半蹲下身,伸手试探温度。

“莫欣你摔傻了?”

“你才摔傻了···蒋立青,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莫欣说出一句话时还有些恍惚,但对面是蒋立青,下意识地怼过去。

蒋立青有些吃惊:“女朋友,只是我们的家···不是说好了,在一起不可以相互攻击的吗?”

她更懵:“女朋友?什么时候是事?”

“你不要占完我的便宜就不认账···我不管,反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蒋立青试图给她洗脑,并撩起衣摆,给莫欣看她留下来的痕迹。

她愣了一瞬间。

快速低下头,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混账的事。

她没看见蒋立青暗自松了口气、明显有些心虚的表情。

她很快抬起头,最终是良心占据上风,认真对他说:“那行吧,既然在一起了,不要说太过分的话。”

蒋立青拉起女朋友起来,瞧见她的臀部有血,将白色的连衣裙染红。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女朋友出丑的事。

有点犹豫,开口:“你···你腿那里···好像有血。”

莫欣还没从两人的关系变化中缓过神来。

从游戏搭子、打工搭档到恋人,差距还是很大的。

她尖叫了一下,吓了蒋立青一跳。

随后尴尬地脚趾扣地,说:“我有没有带衣服过来?”

他的眼睛亮了,迸发出莫欣从未见过的光芒:“没有,但是早就为你准备了这个。”

说罢,将手里那袋糕点塞进莫欣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礼物盒。

双手捧给莫欣。

莫欣眨眼,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条粉嫩的公主裙被展开,放置于跟前。

他说:“你穿裙子很漂亮,但你又不怎么穿裙子···”

所以,你就帮我准备了裙子。

莫欣的内心话没有说出去,但看目前也只能穿这件裙子。

她环顾了四周,这个小屋子笼罩在阴影里,窗户上的窗帘被拉上。

地上的衣服大概率是不能穿的,都被扯坏了。

所以,昨天到底是多激烈。

莫欣把人赶出去,脸上的燥热满上,边脱下脏的裙子,边换上那条公主裙。

她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搭子成为了恋人。

之前虽然熟,但很少动手动脚,只有情况紧急的时候会有肢体接触。

不过,蒋立青的脸还是帅的。

不亏。

她把脑子里废料甩出去,换好衣服后,拉开窗帘,大把阳光投射进房屋。

她站在阳光里,推开窗户,西部干燥的风带着曝晒过的青草气味,吹进了属于她和蒋立青的家。

虽然可能是租的。

她把人放进来,问:“这间屋子是租的吗?”

蒋立青眼中的惊艳不用再藏住,直接放在明面上。

他说:“没有,这是我妈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不属于蒋家的财产。”

说着,猛地扑向莫欣,将她抱进怀里。

“好早就想这么抱着你了,太瘦了,你真的好瘦啊。”

莫欣拍拍蒋立青,有点喘不上气,道:“好了好了,我要窒息了。”

她怀疑,之前那个臭屁傲娇的蒋立青,早就消失不见了。

“你是不是人设崩了?你的傲娇呢?”

“傲娇不会抱得老婆归,还是这样的好。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会很可爱。”

沉湎于蒋立青的美色中,过了一个月,有点遭不住。

莫欣提出:“咱们是不是要去打工、上学什么的?”

蒋立青环抱着细腰,语气绵绵道:“我们是毕业时在一起的,不用上学······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她推开蒋立青的脸,穿好衣服,站在床边说:“两人在一起固然好,但我闲不住,尤其是现在这样,我觉得打工虽累,但有钱拿。”

她拉起蒋立青的手,浅色的眼瞳里是隽秀美玉般的人。

“我想让自己忙起来,赚很多钱,存起来。”

蒋立青的眉眼间染上郁色,不太情愿。

他抬手扯扯莫欣这几日脸上养回来的肉,不痛。

那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清的东西,乌黑的眼仁占据大半,眼白很少。

人安静下来,变得冷冰冰的。

变回了起初的一尊佛碑。

“不好,待在一起难道不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蒋立青看着状态不对劲。

莫欣向后退了一步,被他察觉到。

他一把抓住莫欣的手,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不顾莫欣挣扎,就是不放手。

睡衣被人掀起来,一只手顺着光滑的背脊,一路向下。

而她好像是个被按下开关键的机器人,被人抱在怀里。

她通过放置在一旁的落地镜,看着蒋立青对自己做一些过分的事。

她的身体被禁锢。

脖颈套上了铁链,任凭男人为所欲为。

男人像野兽,一头被**征服的野兽,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身体上开垦。

不知疲倦,又在喃喃自语。

“休想离开我。”

倏然,她的魂魄被人拉出来。

她穿梭时光,丢失的回忆慢慢回归。

她看,成熟有名的蒋立青穿着西装,坐在高位上,像个君主一样,挑选组织推出的产品。

她见,自己被挑中,成为了蒋立青用来发泄的工具。

她叹,可恨的人竟然喜欢上工具,并且要求组织篡改记忆,做一场欢喜冤家的梦。

但是,又是谁,把这一切告诉她?

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到哪里?

莫欣无助地矗立在记忆面前。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她反抗,也失败了。

无数次的记忆篡改,令她麻木。

所以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样的。

莫欣蹲下来,自己拥抱自己,试图给予自己一点安慰。

一阵风吹来,轻柔地抚摸头顶,她又站起来,跟随风奔跑。

“热依汗、热依汗,回来吧,回来吧······”

“记着你的名字,名字是你回家的路······”

她的名字是什么。

热依汗,还是莫欣?

不停追逐风,像远古时期的盘古追逐太阳,不知疲倦,直至累死。

【警告警告,执行者人魂不稳定,请停止剧情推进!】

“系统,要是她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这个组织都不得好死。”

【明明已经抹掉了她的记忆,为什么又想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热依汗在干扰?”

“热依汗,她死了,不可能会影响这场实验。”

“先把人稳定下来,叫老板注意点,不要刺激执行者。”

“是!”

“······”

莫欣听着来自深处的声音,她看不见别人,只能停留在蒋立青所在的地方。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摸到伤疤,凸起的疤痕蜿蜒。

她这个人没有穿衣服,可以清晰看见,自己锁骨下,被人烙下标记。

蒋立青的名字。

触摸那个标记,当年的皮肉焦滋的疼痛又一次被唤醒。

浅色的眼瞳应有笑,但如今是止不住的泪。

“妈妈,我想起来了。”

不能忘记,再也不能忘记。

不能救回自己母亲,那就跟随她,化作风,化作羽毛,只要不是个人就好。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捧心哭泣。

依稀感知到有人又在篡改记忆,她摸着标记。

想着,这次不能再忘记了。

她要离开,带走母亲。

完成一直没能完成的遗憾,带母亲去看西部最好看的日出。

莫欣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脖子上是铁链,使她没法子活动,只好小范围的移动。瞥见蒋立青趴在一边睡着了,她从果篮里拿出水果刀和苹果。

不管罪魁祸首,自己开始背对着人削起水果。

顶着蒋立青怀疑的目光,她镇定地咬下果肉,背对人吃东西。

后背目光灼灼的感觉消失后,她仍然没有松懈。

她要逃离一层层的梦,才不要留在这里陪着神经兮兮的蒋立青玩过家家游戏。

她要去找母亲。

压抑住想要结果蒋立青的心,发挥自己毕生的演技。

转过身,用手指戳醒他。

表达自己的不满,指着脖子上的铁链:“我不就是不答应陪你玩这种游戏,你就动手,给我带上这个?”

“你是不是玩脱了,把我弄进医院了?”

蒋立青的眼尾红了,不像是壁画上的那座佛碑。

她一直都看错了,他就是个欢喜佛。

蒋立青仔细打量莫欣的神色,注视着浅色眼眸,没有任何杂质。

他抱紧莫欣,声音嗡嗡:“对不起,对不起···”

莫欣拍拍他的背,脸上还是有怒气。

力气用的很大,拍背很响。

待她怒气下去后,她说:“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拍照很好看。”

“不给我拍个百八张的好看照片,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莫欣脸上的愤怒少了一些,提出她的解决方案。

“你想拍什么?”

“还记得我两一起看的电影吗,电影里面女主坐在天台上,牵着心爱人的手,吹风等着日出。”

“我喜欢那个镜头,你当时也说那个镜头很好看。”

蒋立青有迟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移话题:“等你身体好些,再说也不迟。”

莫欣知道,并表示同意。

目送他出病房,她开始抱住自己的腿。

脖子上的铁链,蒋立青也没取下来。还是忌惮她逃跑。

她需要脱离,可是从一层梦里醒过来,可又会被消除记忆,从头开始。

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是把蒋立青这个罪魁祸首也弄醒。

他不死,组织不摧毁。

她就没办法离开层层的虚拟梦境。

下决定后,她又拿了个苹果。照常削皮,又一个不小心割伤手指。

手指上的血很快就被止住,像是刚刚从没有发生。

手指也没能留下疤痕。

有点麻烦。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丢掉水果刀,说:“该死,居然敢弄伤我。”

莫欣重新躺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脸愤恨地给蒋立青发消息。

而蒋立青站在监控室,看她一系列的动作,又受到世界之外的组织发来的报告。

一切简而言之,莫欣确实没有问题。

他叹气,乌黑的眼珠注视监视屏里的莫欣,把她当作自己的猎物,自己的私有物,谁也不能觊觎。

或许是莫欣接下来几日的动作都没有异常,安静躺在病床上看电影。

不停地拉近她所说的那个镜头。

直到蒋立青处理好世界外的事后,推开房门,里面的怨气冲天。

莫欣举着她的手机,眼巴巴地放着一边又一边的电影剪辑。

手机传来“你愿意为我做出任何事,包括献上你的真心、生命”的台词。

她说:“好几天过去了,你干嘛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医院。”

他回答:“不是说要拍照吗,这几天去准备材料了。”

“真的!?”

莫欣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两颊边上丰腴许多,笑起来也好看多了。

她抱住蒋立青,脖子被铁链勒红也要抱紧。

蒋立青解开脖子上的枷锁,弯腰抱起她,朝天台走去,并叮嘱小心安全。

她顺利坐在天台边上,一手牵着他的左手,远眺景色。

上来之前,看了一眼时间。

北京时间十点。

也许是冬季,昼短夜长,西部的日出需要等好久。

在漫长的长夜里,遥遥相望着瞩目的日出,要巨大的耐心和韧性。

她带上蒋立青的围巾,冷风吹乱发丝,鼻尖红透。

紧紧拉住蒋立青的手,等待着日出。

西部的日出宏伟、短暂。

它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刻,莫欣轻声念出电影的台词:“你愿意为我做出任何事,包括献上你的真心、生命。”

她背后是缓缓升起的初日,橘黄色的光打在头上,散发出金色的圣光。

蒋立青看呆了。

因为莫欣朝着他笑,浅色的眼瞳此刻变成了与他一般黑。

她向后倒去,拉着他的手一起向下倒去。

从七楼高的天台向下坠楼。

蒋立青想要追问为什么要寻思。

只听莫欣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死亡,会是一件特别美好浪漫的事吗。”

“跟我一起去往天堂,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

她的话有魔力,蒋立青抱住他,一同坠落。

然而,莫欣推开蒋立青,拿走他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待在自己手上。

在蒋立青吃人的目光里,继续说着扎心的话:“可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我不要和你一起死,我要去找我的妈妈。”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坠落里,蒋立青死死攥住莫欣的手,神色癫狂:“我不会放你走···”

恋人躺在血泊里,男人抱着女人。他死前仍注视自己的女朋友,而莫欣则仰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眼底里是对自由的渴望。

久违的电子音在她神识快要消散时,发出最后的尖鸣。

【崩溃,世界正在崩溃】

【检测主神崩溃,请立刻停止实验!!!】

最后一口气前,她发出最真实的笑声。

短促间死亡。

所以,她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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