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色黄昏

达瓦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草原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瘟疫。

患者先是高烧不退,继而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最后在极度痛苦中咳血而亡。更可怕的是,死者的灵魂无法安息,化作怨灵在草原上游荡,攻击活人。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扎西平措在检查第十个患者后,面色凝重地对漆雕烟霏说,“这些症状...我曾在未来佛国的记载中见过。”

漆雕烟霏心中一惊:“你是说...”

“域外天魔的残余力量。”扎西平措压低声音,“它们没有被完全消灭,而是潜伏在时空的缝隙中,如今找到了新的宿主。”

这个消息很快在草原上传开,恐慌如野火般蔓延。许多人将瘟疫归咎于达瓦的特殊能力,认为是他引来了不祥之物。

“是那个小活佛的错!”一个失去亲人的牧民在部落集会上激动地喊道,“自从他展现出那些奇怪的能力,草原上就灾祸不断!”

尽管大多数人仍然尊重他们的家族,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漆雕烟霏能感觉到族人们目光中的变化,从往日的敬仰变成了警惕和恐惧。

一天深夜,达瓦独自外出救治病人后迟迟未归。担心不已的漆雕烟霏和扎西平措外出寻找,最终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昏迷的儿子。他的胸前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不是红色,而是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暗紫色。

“这是...黑暗能量的侵蚀!”扎西平措立即识别出伤口的性质。

他们将达瓦带回小屋治疗。在治疗过程中,漆雕烟霏感受到儿子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对抗:一股是他与生俱来的时空能量,另一股是外来的黑暗力量。

“他在用自己的能力净化瘟疫的源头,”扎西平措检查后得出结论,“但被反噬了。”

三天后,达瓦苏醒过来。他虚弱地告诉父母,自己找到了瘟疫的源头——草原深处的一个古老祭坛,那里正在不断散发出黑暗能量。

“祭坛上有一个熟悉的符号,”达瓦描述道,“像是域外天魔的标记,但又有所不同。”

扎西平措与漆雕烟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他们知道,必须亲自前往调查。

将达瓦托付给可信的邻居照看后,两人踏上了前往草原深处的路途。越往深处走,景象越是荒凉。原本生机勃勃的草原变得死气沉沉,动物尸体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终于,他们找到了达瓦描述的那个祭坛。那是一个由黑色石头垒成的圆形平台,中央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正是域外天魔的标记,但中心多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眼睛状图案。

“这个眼睛...”漆雕烟霏感到一阵心悸,“我在平衡之镜中见过类似的图案,那是...源初之眼的象征!”

扎西平措面色大变:“源初之眼是监视多元宇宙的至高存在,它怎么会与域外天魔有关联?”

就在这时,祭坛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一个身影在光芒中凝聚——竟然是他们以为早已消失的混沌之女,但此时的她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血红,周身环绕着与祭坛同源的黑暗能量。

“混沌之女?”漆雕烟霏难以置信。

“那个天真的混沌之女已经死了。”那个存在发出扭曲的笑声,“我是混沌暗面,域外天魔的真正主宰。而源初之眼...一直是我的合作者。”

随着她的宣告,祭坛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虚影。那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观察实验对象。

“源初之光那个蠢货,居然被你们的情感所感动,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混沌暗面讥讽道,“但它不知道,整个多元宇宙本就是我们创造的实验场。你们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爱情,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实验的一部分。”

扎西平措愤怒地反驳:“不可能!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哦,当然是真实的。”混沌暗面轻蔑地笑着,“就像实验室里小白鼠的恐惧也是真实的一样。但这改变不了你们是实验品的本质。”

她指向祭坛:“这个瘟疫只是开始。我要用你们珍爱的这个时空作为新的实验场,测试极端环境下生命的承受极限。而你们,将亲眼见证所有族人在痛苦中死去。”

漆雕烟霏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如果混沌暗面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情、所有的牺牲,都只是别人设计好的剧本?

“不要听信她的谎言!”扎西平措握住她的手,“即使整个世界都是幻象,我们的爱也是真实的!”

混沌暗面大笑:“真是感人!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爱能承受多大的考验!”

她挥手间,祭坛的红光变得更加强烈。整个草原开始剧烈震动,天空变成了不祥的血红色。瘟疫的传播速度骤然加快,更多的怨灵从地底涌出,扑向远处的部落。

“必须阻止她!”漆雕烟霏取出平衡之镜挂坠,但发现它已经失去了光泽。

扎西平措尝试调动时空能量,却感到力量正在被祭坛吸收:“它在吸取我们的能量!”

混沌暗面得意地看着他们挣扎:“这个祭坛是专门为你们设计的。它能够吸收所有与源初之光相关的能量。你们越是想动用能力,就越是虚弱。”

危急关头,漆雕烟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挂坠,不再尝试使用任何特殊能力,而是平静地走向祭坛。

“烟霏!你在做什么?”扎西平措惊恐地喊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当她踏上祭坛时,那些黑暗能量竟然没有攻击她。

“我明白了,”她转身对扎西平措说,“这个祭坛针对的是非凡能力。但它无法影响最普通、最平凡的东西。”

扎西平措若有所悟:“你是说...”

“我们的爱,在最本质的层面上,是平凡的。”漆雕烟霏微笑,“它不是时空奇迹,不是宇宙奥秘,只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情感。”

她向扎西平措伸出手:“来吧,我的爱人。让我们用最平凡的方式,对抗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扎西平措毫不犹豫地走上祭坛,握住她的手。当他们十指相扣时,祭坛开始剧烈震动,红光变得不稳定。

“不可能!”混沌暗面尖叫,“普通的情感怎么可能干扰祭坛的运作?”

漆雕烟霏平静地回答:“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永远无法理解平凡的力量。你们设计了多少精妙的实验,计算了多少复杂的变量,却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真正的力量来自于心,而不是任何超自然的能力。”

她与扎西平措相视一笑,然后开始轻声诵读那首他们最熟悉的诗歌:

“那一天,闭目在经典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随着诗歌的诵读,祭坛的震动更加剧烈。那些黑暗能量如遇到克星般退散,红光逐渐暗淡。

“不!这不可能!”混沌暗面疯狂地试图维持祭坛的运作,但无济于事。

当诗歌诵读到“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时,祭坛轰然崩塌,那个源初之眼的虚影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后消散。

混沌暗面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你们赢了这一次...但实验还会继续...源初之眼不会放弃...”

当她完全消失后,草原恢复了平静。血色的天空渐渐褪去,瘟疫的蔓延停止了,那些怨灵也化作青烟消散。

精疲力尽的漆雕烟霏和扎西平措相拥在祭坛的废墟上。

“我们...成功了?”漆雕烟霏不敢相信。

扎西平措点头,眼中含着泪光:“用最平凡的方式,战胜了最不平凡的敌人。”

他们回到部落时,发现瘟疫已经奇迹般消退。患者们逐渐康复,怨灵也消失了。族人们用敬畏和感激的目光迎接他们的归来。

但漆雕烟霏和扎西平措心中明白,真正的胜利不在于打败了混沌暗面,而在于他们证实了一个真理:即使整个世界都是实验场,即使所有经历都是被设计的,爱本身依然是真实而强大的。

那天晚上,达瓦的伤势也奇迹般好转。少年醒来后,告诉父母一个奇特的梦:

“我梦见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有许多像源初之光一样的存在。它们正在争论是否应该终止我们这个宇宙的实验。最后,它们决定给我们自由发展的机会。”

漆雕烟霏与扎西平措对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几天后,他们在重建祭坛废墟时,发现了一块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石板。石板上记录着这个宇宙的真相:

这个多元宇宙确实是一个实验场,由名为“观察者”的高维存在创造。源初之光和源初之眼都是观察者的不同面向,一个主张给予实验对象自由意志,一个主张严格控制。

而漆雕烟霏和扎西平措,确实是实验的关键节点。但他们通过自己的选择,证明了自由意志的价值,最终说服了大多数观察者支持源初之光的立场。

“所以,”扎西平措放下石板,“我们证明了,即使是实验对象,也有能力超越实验设计者的预期。”

漆雕烟霏依偎在他怀中:“而我们的爱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那以后,草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瘟疫再也没有出现,族人们重新接纳了他们一家。达瓦继续学习掌控自己的能力,但更加理解了平凡的价值。

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一家三口坐在红杉树下,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阿爸,阿妈,”达瓦突然问,“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实验,你们会感到失望吗?”

漆雕烟霏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即使是最精密的实验,也复制不出一片雪花的独特,一场真爱的深度。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比实验本身更加真实。”

扎西平措点头:“就像我们曾经学到的:有限不是缺陷,而是完美。正因为我们知道生命可能只是实验,却依然选择去爱,去生活,这才让我们的选择有了真正的意义。”

星空下,红杉树的影子轻轻摇曳,仿佛在赞同他们的话。

漆雕烟霏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观察者可能还会回来,新的挑战可能还会出现。但只要他们保持这颗平凡而真实的心,就能面对任何风暴。

因为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能掌控多少奇迹,而在于即使知道一切可能是虚幻,依然选择真实地爱,真实地生活。

而这,就是他们用一生书写的,最伟大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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