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瞪大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骆秋话里的意思,直到骆秋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乔大哥,你是个好人,下次别揽这种骗人的活儿了,不适合你。”
乔越恍然大悟,继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分腼腆的样子。
“嘿嘿…小兄弟着实聪慧,是不是早就看破了?”
骆秋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一个领头的没名字还能发号施令让你们都听他的,反正我是不信的,而且你每次说到这位神秘领头的,那眼中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一点儿也不像没见过他本人的。”
乔越又是嘿嘿笑了两声,“等明日你见了就知道了。”
骆秋啧啧叹道:“你们这位领头的难不成还是个大人物?”
乔越神秘兮兮地点点头,复又保密似的摇摇头,“总之你见了就知道了。”
骆秋看他明明憋得辛苦却又守口如瓶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乔大哥,你可真是个活宝!”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第二日刚过了午时,乔越便主动带骆秋过去了。
他们所在的驿站是连接西南要塞最大的驿站,厢房一字排开,分为上下三层,不算后院的柴房,将近有百十间屋子。
而他们这一行商队少说也有百十人,骆秋住的是二层最西侧的屋子,里面十分宽敞整洁,要是在江夔城也算上等厢房了。
她以为大家住的都差不多,不过偶尔有一天路过乔越的屋子,猛然发觉自己是捡了个大便宜,可等到她进了这位神秘领头人的厢房,才意识到什么是山外有山。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还能布置出如此清新雅致的房间,就连屋中的方桌上都铺着花纹繁复的蜀锦,一应陈设皆是上等佳品,金玉之类更是不必提。
骆秋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幽然的香味,之前她在江夔也曾见识过那些富贵人家熏香,却从未闻过如此独特的香味。
“琼枝生碧海,秀色满彤墀,我亦觉得红珊瑚是这个屋子里最让人赏心悦目的物件。”
骆秋正目不转睛地瞧着白瓷瓶旁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忽然冷不丁地从身后冒出个声音,她猛地一回头,瞧见来人手中拿着一柄旱烟斗,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徐怀久如出一辙,就是长相…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好看,反而是太好看,有些男生女相,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眼尾还微微上翘,仿佛下一秒就要抛个媚眼似的。
骆秋被他这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脑子跟不上嘴巴直接蹦出一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瀚掂了掂手中的烟斗,绕着她转了一圈,漂亮的丹凤眼盯着她的时候让人有点儿不舒服。
他慢悠悠地开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是叫你骆老板好?还是…骆姑娘好?”
骆秋早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瞒不住,完全不惊讶,也学着他的口吻反问道:“那我是该称呼你领头的,还是别的什么?”
沈瀚微一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想不到,“瞧姑娘这一身打扮想来是经常在外抛头露面,那我便自作主张称骆老板了。”说完,又很正经地拱了拱手,“沈瀚,楚盐人。”
楚盐府?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不是与西番国接壤的边陲小镇?
骆秋也随礼道:“骆秋,我是朔州人,今日见沈老板是有一桩生意要谈。”
沈瀚引她到方桌旁坐下,“骆老板想谈什么生意?”
骆秋抿了下唇,思量片刻道:“在谈生意之前,我必须要问清楚沈老板此行目的地究竟是南边,还是西边?”
沈瀚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骆老板为何有此一问?”
“若我没记错的话,楚盐府应当是我朝与西番国的交接之地,沈老板不做本地买卖,却要大费周章地跑到南边做生意,岂不是说不通?”骆秋直言道。
沈瀚原本还以为她是胡乱猜测,却没想到她给出了有理有据的理由,不由得对她更加另眼相看,“骆老板果然聪慧过人,让沈某佩服!实话说,此行的确不是南边,而是西南临桂府,骆老板既然熟知地理,也应当知晓临桂南紧挨着南堰国,而西则是与西番国毗邻,亦是咽喉要塞。”
骆秋装作了然于胸的模样点了点头,其实她对于地理位置并不是十分熟稔,就连楚盐府也是偶然间听闻居远提过一嘴,她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接下来要谈的生意,“既然沈老板坦诚相告,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行我原本是要去南边,但是临桂府也可一试。”她眼珠子一转,十分乖觉地笑了笑:“沈老板可知临桂府最盛产何物?”
沈瀚以为她是在试探,便自信地答道:“自然是皮毛等棉麻织物。”
骆秋努努嘴,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沈瀚见她光是点头却不说话,想了想又说:“还产一些果干,是两江和京都都不可能有的。”
骆秋恍然哦了一声,想来这临桂府是个风沙大且气候比较干燥的地方,“哦,这样啊…”
沈瀚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骆老板不会是根本不知道临桂府吧?”
骆秋睁大了眼睛,黑乎乎的瞳仁透着一丝狡黠,“怎么会!我是在想这生意该如何进展。”
沈瀚对她的话半信半疑,“骆老板可以详细说说。”
骆秋很快组织好语言:“平时咱们商队运送货物走陆路的话是靠牛车马车或者骆驼,水路的话行船,两江的货物按照常理都是走水路,但我这次想走陆路,且不能时间太长,想让沈老板帮我组建一批马队,当然酬劳不会亏待了你,不知是否可行?”
沈瀚听完她的想法,有些摸不到头脑,问道:“骆老板可是担心货物运送途中水路会受潮?或者两江有什么紧俏的货品需要在短期内运送抵达?”
骆秋皱眉忽悠道:“我的确有内部消息,如果回去晚了,怕是赚不到银子。”
不知为何,从商经营这么多年,沈瀚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甚至比以往任何男子都不容小觑,她似乎总是话里有话,且又不容易分辨真假。
“骆老板究竟要买什么?”
“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据实以告。”
总之继续忽悠就对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到了看见什么东西便宜又好卖,且江夔等地还少有就买什么。
两人详谈了半个时辰,临走时,骆秋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道:“这一路还要多谢沈老板关照…包括那间屋子。”
自己能住上宽敞且舒适的大屋恐怕还要多谢这位沈大老板,虽然还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总归是条“大肥鱼”,应当好好抱上一抱就对了。
所谓出门靠朋友,且不说人家当不当她是朋友,反正商人以利而交,她不让他吃亏即可。
“骆老板也不必如此客气,日后沈某还想与远客居多多往来。”
哦,原来如此,打得是远客居的主意,那便更让她放心了不少。
骆秋原本迈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豪迈地在他肩头上一拍,“沈老板早说啊,远客居随时扫榻以待。”
说完,她倒是十分潇洒地离开了,留下沈瀚一人有些凌乱地想:扫榻以待是这么用的吗?
看着这位豪迈姑娘离开的背影,沈瀚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骆秋一回房间便开始算账,她这一次带的银票几乎是全部家当,为了帮闻居远赢这一局她可真是下了血本,到时候再见一定要让他还自己两倍大的金蝉子。
想到闻居远,她推开了窗子,恰好有一双大雁在空中盘旋,然后渐渐地朝南飞远不见了,她的心好像也跟着那对大雁飞走了,在这一刹那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如今怎么样了?
那日柴墉将闻居远的人都放了,唯独带走了他和非昨。
而非昨由于受伤过重,幸好闻居远几次以粮草相胁,才让柴墉从城中将赵岚给请了出来,救治也勉强算得上及时,不至于要了命,堪堪昏睡了两日才转醒。
赵岚与他同住一个屋,见他醒了连忙去叫闻居远。
闻居远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还混杂着未清的血腥气息,非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按住了:“别动,你的命才刚捡回来。”
“公子,我们被埋伏了,对方像是朝中的暗卫。”非昨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甚至忘记朝门口看一眼。
门敞开着,两侧立着两名佩刀侍卫,时时监看着。
闻居远点点头,安抚他道:“我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着他朝门口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示意。
非昨这时才注意到门口的侍卫,一眼便看出他们是七王柴墉麾下的骁羽卫,他瞳仁一缩,十分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公子,我们…是被七王扣押了?”
闻居远默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非昨顿觉都是自己的缘故,激动地去摸腰间的刀,闻居远知道他心中所想,制止他道:“羁押只是暂时的,在七王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公子,七王是要那批粮食?”
“他所图甚大。”
非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连一旁的赵岚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轻拍非昨的肩头,“好生将养,一切以身体为重。”
说完便让赵岚搀扶非昨躺下,他则该去见柴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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