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推行新制,组建军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止是利益受到波及的贵族,便是姜国安居乐业的百姓也为难得的变动感到不安,不理解。

河东二郡时有小小的抵抗和暴乱,但都被姜源压下去了,事情顺利推行着。

姜烟以为成婚时,他不会回来。

王后派来的女官这两天一直在不厌其烦地讲述婚礼流程和公主需要遵循的旧俗。

忽然,殿外有婢女通传。

“殿下,源公子求见。”

姜烟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回过神来后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停在了殿门之内。

姜源穿着一身软甲站在院子里,他腰佩长剑,威武高大如降世的天神。。

看见走到门边那抹纤细的身影,他抱着头盔陡然单膝跪了下去,低头道:“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一场赐婚,几个月未见,二人之间好似带了些淡淡的生疏。

姜烟手紧扶着门框,“起来吧。”紧接着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姜源抱着头盔的手臂紧了紧,垂眸不敢看她。

他本可以不回来的,但不知为何,八月越来越接近,他练兵休憩时开始越来越心慌。

他以为或许是因为自己最初那个“有始有终”的想法,所以,他大概是来“终结”自己作为公主亲卫的那段生涯。

“属下来为殿下送亲。”

从此之后,他安心做他的大将军,她好好做她的王后,他拥护她在后宫的地位,她支持他在朝堂的发展。

这是姜源十五拜为国师义子时的想法,如今也算按部就班地实现了,可他丝毫感觉不到计划即将完成的满足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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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婚期如约而至。

车马相迎,十里红妆,太子姜辛成亲自至行宫相迎,修整一日后,长烟公主正式离开住了近十年的不周山行宫,重回聚丹王城。

三十六人抬的步撵在不时响起的钟鼓声中平稳前进,华丽的珠帘轻轻摇曳,遮不住公主灼灼风姿。

她是王权的象征,是未来的国母,此时此刻,拥有天下妇人艳羡的风光无限。

可是姜烟只觉得劳累,在这样漫长的路途中,她管不住自己纷乱的思绪。

人的一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荣华富贵?可是她拥有却并不快乐。她从小如此认真的喝药,将养身子长大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此刻嫁回王宫?为王族绵延子嗣?

那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欺骗。

姜烟止不住地低声咳嗽了两声,几乎是在她出声的一瞬间,姜源沉稳的嗓音就飘了过来:“殿下,可要叫队伍歇息一下?”

姜烟透过垂坠的珠帘看着坐在骏马上的他,姜源眉眼间有些许的担忧,正倾斜着身子往她这边靠。

今日他一身世家公子的威严常服,头配金冠,腰挂玉佩香囊,武将结实的身姿引得头一次见到的婢女门频频转头偷看。

确实,堂堂国师义子,两郡大将军,来给她送亲真给她长脸啊。

可他来是来了,这两日在行宫里却躲着不曾来相见。

姜烟闷声开口:“不必,我没事。”

姜源听到她的语气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目视前方,坐了回去。

姜烟也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他什么也没做错,甚至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回来。可是她就是不开心。

她本以为,他们是了解对方心事的知己。可是到头来,可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姜源从小的认真倾听,他们无数次对视间的了然,都只是他作为下属,亲卫对公主的听命,甚至是,奉承?

她大概是要疯了。

队伍迎着橙黄的夕阳,在夹道百姓的欢呼和跪拜中回到王城。

威严磅礴的喜乐,列队相迎的百官,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是姜辛成登基前的赞歌,是一个王朝最后的狂欢。

姜源止步于台阶之下,亲手将她送上了国母的高位。他一如头上的天地,如一个旁观者,默默注视着他们之间夫妻对拜。

他在宴席上与大臣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仿佛看到了十岁那年王家燃起的火光。直至桌上只剩残羹冷炙,他在鹿吴的跟随下独自游走在回国师府的路上。

姜源晕沉沉的脑袋被冰冷的夜风吹得清醒了三分,毕竟已是秋季,明日正好是八月十五,天上月亮已经提前圆得惊人。

殿下小时候时常思念姜王和王后,如今她终于承欢膝下,还有了夫君,也算阖家团圆了。

她会幸福的,或许现在刚刚离开行宫有点不适应,但她会幸福的。

姜源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满月,圆盘似的月亮上浮现了她嘟嘴生气的脸。

“姜源你好生无趣,就会喊殿下!”

“姜源,我想回不周山了。”

“姜源,你背我,我们去山上看花儿吧。”

“姜源,我要成亲了,你不恭贺我吗?”

他在巷子的转角撑着墙边吐得稀里哗啦,鹿吴低声惊呼:“公子。”随即立马上来扶着他的胳膊。

姜源伸手将人推到一边站着,左手撑墙,低头不语,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到地上,无人窥见。

他踉跄着继续前进,月光在他湿漉漉的脸上印出斑驳的光,谁也看不见他溃败的脆弱,看不见他通红的眼角。

姜源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也知道,所想和所得并不是尽如人愿的,期待越多,清醒时便越残忍。

他小时候想要父亲,想要王麻子,想要爷爷奶奶和亲人,但得到的只有拳打脚踢和满身伤痕。他想要母亲,但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弃子于不顾的贱人。后来,他想的很简单,他想要吃饱穿暖,结果在即将冻死的那个深秋,他对着自己之前的人生放了一把火,将他的羁绊和痛苦烧得一干二净。

世界走到尽头,姜源在濒死之际见到了他的神女。

幼时的公主殿下柔弱,娇贵,天真。姜源最懂讨好人了,他听她的碎碎念,然后时常觉得她真矫情。

比起他,她受得这些叫什么苦呢?

可是,思念的信件一封一封来往于不周山和聚丹,每次姜烟缠绵病榻之时,姜源竟然开始对王宫里的天子产生了怨恨。每次看到公主苍白的脸,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翻涌的暴戾和担忧。

他想带她看花看云海,看雪看枫叶,他喜欢背她,他喜欢看她的笑脸。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时候,他想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姜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是清楚他对她有一种占有的**。

此刻,在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在他心中滋生出妒忌,他终于敢想,他喜欢她。

可是对着姜烟,他始终觉得自己低劣而卑贱。

他能给她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他曾吃尽了奔逃如丧家之犬的苦,他不愿意将神女哄骗卷入尘泥。

云妈妈临死之际,曾单独找他说过话。

“姜源,我命不久了,此生也算享尽荣华富贵,没什么遗憾,但我放心不下公主。来不周山这么些年,殿下得了你这么个亲卫也算是好事,至少你给她也带来了很多欢喜。可是,你要知道。殿下的身份不允许她下嫁于平民,殿下的身体也不允许,没有仆人和医师,她甚至熬不过一个寒冬。我知道殿下如今心情有些郁结,但骨肉亲情,回王城后她会想开的。你不能教唆她和你做傻事。”

云妈妈嗓音沙哑严厉,面容肃然,她浑浊却似乎看透的目光落在身上时,姜源难得感到了局促和羞耻。

可他只是面色不改地回道:“妈妈想多了,殿下便是殿下,我从未生过越矩的想法。”

云妈妈依旧盯着他,“是吗?”

姜源捏紧拳头,沉声开口:“当然。”

他从未生过这种念想,只要起这种念头,他都会立马掐灭,他觉得,这种事,连想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可是在这月光的洗礼下,姜源披露出那颗**膨胀的心。

他好难过。

人总是因为求而不得陷入痛苦,姜源有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隐隐绰绰,呼之欲出的情愫。可是他不敢动,他本来就茕茕孑立,一无所有,怎么能让她陪自己试探沉沦。

或者说,连他都是她的,殿下可以拥有绚烂的人生,而无论如何,他始终会献上他所有的忠诚和生命。

吐了一通,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姜源基本已经清醒了。

他没有摆什么公子的阵仗,就近准备从后门回去。突然,他听见侧墙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停下步子的同时,姜源抬手示意鹿吴噤声,自己悄然摸索过去。

一个身手灵活的黑衣人翻越院墙,贴着走廊,在相府鬼鬼祟祟行走。

姜源脑子霎时就清明一片,他小心跟随,看见那黑衣人最终进了钟相在前院的书房,里面灯火明亮,对方只短暂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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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琐的礼仪之后,姜烟被送进了未央宫,夜晚来临,姜辛成的皂靴停在眼前。

“长烟妹妹。”他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醉意和笑意。

姜烟沉默静坐,盖头被缓缓掀开,她看到了姜辛成醉意潋滟的眸子。

他看着她艳丽妆容装饰出的花容月貌,心跳的像旁边铜灯上忽大忽小的火苗。

姜辛成想,也不全是为了王位吧,他也是喜欢她的。

他小时候就想找这位病怏怏的堂妹玩。那年带着她迷失在不周山,姜辛成后来有感到愧疚,他知道她身子不好,但不知道这么脆弱。

彼时他尚有少年的自负:长烟妹妹逝去,他会同其它的姜族子弟竞争太子之位,他有信心。长烟妹妹长大,他也可以娶她。他并不觉得王位和娶妻是一件需要取舍的事儿,他也喜欢长烟妹妹啊。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贵族子弟暗地里的讽刺和调侃,当浅薄的喜欢被套上枷锁,姜辛成从心底生出被束缚的不满。

偶尔他会想:这位病怏怏的王妹还是死了的好。

姜辛成看着沐浴后平显出几分弱柳扶风的姜烟,心和身子开始在兴奋中发热,开始生出一种摧毁的**。

无论靠实力还是靠关系,这些都将被他踩在脚下,长烟何尝不算他的“战利品”。

姜烟走近的时候被人猛然拉进了怀里,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她浑身都僵住了。

姜辛成的手开始熟练地在她身上游移。

姜烟捏紧拳头忍受着,同时她也是在劝导自己接受,既然木已成舟,她想,或许就像他们说的一样,自己尝试迎接这一切,便会觉得也不是那么糟糕。

不知多久,宫殿里,太子满脸黑沉地披着寝衣掀开珠帘,沉声喝道“来人!”

“太子。”婢女有些惶恐。

“去请医师!”

姜烟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在浑身干涩的情况下行房,因为一段抗拒的情事,形势变得糟糕。

吩咐完后,姜辛成回到塌前,低头俯视着满头冷汗的她。

“医师马上来,你没什么大碍吧?”他之前沉迷的语气变得冰冷。

她在抗拒他,姜辛成能感觉出来。他早就有过服侍的姬妾,辛成公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在御女之事中从来都是享受者,上位者。

今夜他有心讨好,她虽然没有明显抗拒,但身体却无丝毫软化,这更令他感到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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