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笑了笑,没接话。
谭绍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白承说时间要到了,就自己先转身回寨子往书堂赶了。谭绍于是照常自己走入山林。
白承到书堂时孩子们都已到齐了,他却没有一点羞赫的意思,自顾自走到正中那张桌子前坐下了。
书堂自身是很大的,却只坐了八个人,显得空落落的。
他从袖里摸出一张纸就要开讲,蹭到他旁边的谭知拍着手大叫:“白先生您拿错纸啦!这是张白纸啊!”
白承挑挑眉:“白纸,没错啊。”
“您不是要给我们讲书吗?怎么拿的白纸啊?”谭江也说。
白承摇摇指头,小孩就老实闭上嘴了。
“听我讲,不多问。”
他给他们讲的是《旧唐书》的柴绍传。
武将生平向来当成故事给小孩听就很好,白承小时候也听过。他那会儿还跟着太傅在念书。
小老头总是喝得醉醺醺地才晃到宫里给皇子龙孙还有一众伴读们念书,白承总是喜欢在他晃到自己面前时猛地窜起来揪一把他的胡子,然后被太傅卷着书册往头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才能安静听完一节课。
隋晋深一定是下课的钟打响的时候第一个从垫子上跳起来的,太傅看到他的头一冒起来就会一大跨步到他面前戳着他额头把他按下去。
那是他最无忧虑的少年时期。
恍然多年。
当时带头顽皮的学生也站到了头桌的位置,虽不拿书,话语却与多年前老师所说相重叠。
“起义固然需要勇气,果断和计谋也缺一不可,万事开头艰巨,取得结局才算圆满。”
白承抖抖手中的纸,哗啦两声让他听了个响儿,笑了笑。
“王朝更迭么,不过……”如此。
他没有说完。
他自己如何感想都千万不要影响了别人家的好小孩。
百年江山毕竟已换。
他抬眼,一扫堂中孩童,笑到:“怎么了,这么紧张,我不吃人啊。”
谭知松开捂着嘴的手:“我怕忍不住就开口打断先生了。”
钟果朝他嘻嘻笑:“好笨,你要开口时小声说出来不就不会被听到了吗。”
谭知朝她挥了挥拳头,钟果一下子跳起来将他的手敲下去了:“你欺负我啦!先生看着呢,我要去和大夫人说!”
“你……你!”谭知拍桌而起。
钟果对他做鬼脸却说到:“你不要生气啦,我不会和大夫人说,先生也不会说的,”她看向白承,“先生也说对吧?”
她眨着眼睛,古灵精怪的模样。
白承笑:“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掺和。”
钟果于是勾住谭知的手摇了摇,谭知的气簌地就消了。
其他孩子们这会儿也坐得东倒西歪了,他们早就习惯了今日看这两人的热闹,明日看他二人的喧哗。
白承折了折手中白纸,看钟漏或天色不晚,想着再讲一传又久,此时便放又早,就说讲点旁的故事。
“听过海外仙山么?”他说。
他于是讲了早几年他去瀛洲的故事。
那地儿也不该叫仙山,可方位大致如此了也算没错。
他讲起他到那个地方时,战乱正起,各方雄豪争先夺强,却竟然从未想过将他们的皇帝从皇位上薅下来。
那地儿的文人也爱写诗书,尤以数百年前一个女官写的为最佳。
白承不算认得他们那方的文字,读读诗歌还算能囫囵知晓大概,书文是真的头痛。
他又说了往北边走的雪原上的国度,白熊和雪松一样常见。
阳光映在枝桠上,飞雀踩过枝头,掉下来的雪要砸得脑袋都发痛。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白承讲不出来了。
他一件故事好像只能讲一遍一样,再讲就少了意思了。
谭知说:“先生,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白承笑道:“那是自然。”
“可你看起来也就比我们大几岁啊,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么多次呢?”
“若是我多年只花费时间在路上,再远都能到达。”白承说。
他这会儿确实也算打机锋了,并不需求这些小孩能够听懂。
或许往后哪一年他们能够想起他来的话,不要说他只是拿着张白纸站到屋中行骗的才好。
殷峤、刘政会、柴嗣昌并在太原,首预举义,从微至著,善始令终。《旧唐书列传第八》
2023.3.7.00: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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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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