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十五这天白承还是自己先去了书堂,谭绍一大早则开始在院中忙碌了。

他院子里没有灶台,要什么吃食还要去其他院子里蹭,桌子就拿他自己房间里的案台就正够长宽,碗盏本来也有,没花纹倒也将就能用。

他有好多年不过中秋,无人一同也无人去办。白承这时候来得巧,他找着了人一同便也有心来办。

谭绍是当真认为自己同白承缘分不浅,不然他们怎么就刚好遇见了!那么大个林子,走差一步就遇不到了!

白承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那屈指可数的山外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太不一样了,叫他不能不好奇万分。就如他自己所想,这样的后生放许多家里都是从小请了名师好生教养,盼他出官入侯,富贵得权。

可他白承就一点不顾忌,这样就弃了学,还要出来闯江湖。

若是大富大贵,他却无需理睬家业;若是小门小户,又得要多巧才能和夫人认得,与天家挂上关系?

谭绍仔细地擦院中的石桌石凳,像要从上面盯出几朵花来。

白承绝不简单,却不是危险。

这两天下来,谭绍只觉得白承那岁数都是虚来的。他长得不显年纪,若是养护得当,说他三四十谭绍都能信。

如此太平岁月,要怎么才能养出一个水深眼黑的妖怪?

......咳,妖又太不恰当了些,罪过罪过,白先生是该当仙人的。

至于取字是他所不能想懂的。白承自言无亲朋长辈,自个也没那闲情取一二倒也说得过去,可他若真有点岁数,弱冠年月怎么又不能有这点条件?

谭绍淘洗过帕子,晾了抹布又开始洗碗。

山里与外界虽不相通却不闭塞。庄中人都学过字读过书,往年还有几位闻名在外的隐士大儒。谭绍所以并不缺人教。

他只是未上籍,也不能参加科举,不然功名都说不定考到哪一步了。

瓷碗瓷盏青釉白釉润玉般温圆,上手又是凉的,不如金银富贵又不如铁器结实,是泥塑火烧出来的,最易得最常见。

早上太阳不烈,淋在身上暖融融的,草木的味道酝酿了许久,隐隐透出来点和着晨前露水散成盈盈的湿。这样的天还未准备冷透,凉倒是也凉了。

正午有晴空万里,本不是伤景惜情的时候,大概圆月最懂相思。

过正午后白承回了院,谭绍抬了头招呼他:“回来了——谭江?”

谭江吊在白承背上不肯下来,探个脑袋欢天喜地地应:“绍哥哥!”

谭绍问:“你怎么来了?”

谭江做鬼脸,白承便道:“他来耍啊。”

“......不是,他干什么要过来。”谭绍起身,就着手头抹布一擦手,又把抹布扔回水盆。

白承道:“吃个饭的事。他说想找大黄但找不到,我就说你找得到,他就来了。”

谭绍懵:“找狗......找狗找我干嘛啊?”

他朝潭江一瞪眼:“老实说,你骗你白先生干什么。”

白承提醒到:“今日过节。”

谭绍没办法,只好过去伸手把谭江拎到地上:“站好,别把白先生撂倒了。”

谭江嘿嘿笑:“多谢绍哥哥!”又高兴道:“你是在洗碗啊?哎呀我阿娘年前也教我洗过碗,我来帮你洗吧!“遂欢欢喜喜撸起袖子蹲下|身就开洗了。

谭绍笑道:“你只带了这一个过来?”

白承也笑:“剩下那些,回去同他们爹娘说去了。”

谭绍只好道:“我这儿反正碗也还够,......你吃午饭了吗?”

白承道:“已吃过了,你要去也该去了,我看着小孩就好。”

“哦,”谭绍说着就往外头走了,想着又回头说了句,“我这院子没看头的。”

白承笑而不答。

谭绍出门没走几步,大黄就颠颠跟上了他。

嘶,还当真是找狗就找我啊?谭绍无语。

大黄尾巴甩得欢,两步三步就拐脑袋来蹭他裤子。正是秋天,这狗在换毛,蹭得谭绍满裤腿的毛。

大黄一跟他就是十一年。

当初父亲去世,母亲郁郁寡欢,他虽已隐约知晓人情,到底无计可施。

城里回来的姑父挠挠头,又出了山去,夜里摸回来,怀里揣了只黄扑扑的狗崽。

狗崽是从山外的村里抱的,刚断奶,主人家正愁无处安置。

谭绍从未见过狗,当下十分欢喜,谢过姑父后抱着狗崽一道守在母亲床边。

披孝三年,庄上缟素从未去过,他们连年节也过得惨淡。毕竟是大少爷走了,谁心里都不好过。

母亲并未熬过三年,在父亲去后的第二年冬至中午也去了。那时候谭绍也长高许多了,狗崽也长得壮。寒冬腊月的他俩相偎守在灵堂。

祖母年纪大,受不起折腾了,又心疼他,他只跪了头七就不再跪。

下葬那日,天下的大雪,满山都是白茫茫的。风吹过,满树银花摇得沙沙响。

全寨人都出了寨,朝后山走。

寨中墓地就在后山上,三十余年里已葬了二十多人。

谭绍今年二十二,就是这十余年前的事,对他来说也是遥远的过去了。父亲去时是生重病,母亲是积虑,如此早却尘忧,也未尝不好。

一路就要走到饭堂了,谭绍到底还是忍不住,先蹲下来揉了揉大黄。他碰到那毛团就会心情很好,他喜欢狗。

白承在院里转悠,没转两圈就搬了板凳到谭知隔壁坐着。

在京城中他被惯得厉害,从不会良心发现做哪怕一点家务。出门在外他为了等客栈洗衣晾干甚至宁可再多住一两天,反正兜里不缺钱。

白承此人真是与“勤俭节约”无一字打得上关系,若当初是钟玥敏丧心病狂叫谭绍来抢自己,他都不会有多少吃惊。

他对钟玥敏另有恩情,只是在于谭淞。

谭淞当初还在北方的时候,是北方一带有名的才子。连中三元,历朝少见。那日的喜庆几乎烧到山中,铺天盖地都是热闹的红。

谭淞当时住在他府上,白承笑着给他取了自己一早就备好的状元服。

谭淞是白承的第三个学生。

白承没有住在宫里,府邸在国子学背后,位置是很好的。有空他会翻墙去国子学转两圈,学士们平日讲学,却没他什么事,他就到京城中闲逛,哪怕他从来不走近那些摊子瞧,也不去酒楼茶馆画舫勾栏。

白承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谭知的脑瓜,嘴角勾了笑,摸摸洗碗洗得认真的小小少年的脑袋。

“哎呀!”谭知猛地一抬头,“要长不高啦!”

白承笑:“怎么会。”

钟玥敏让谭绍绑架白承那段是白承的打趣。

这章穿插的回忆比较多,剧情散开的。其实第一卷的剧情都比较散,很单线,全文剧情也很单线来着。

总之,阅读愉快~

20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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