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不得不说,云锁烟在此时选择登上中央山峰寻找枯荣树,的确是一个心存侥幸的决定。

经过那场灵气风暴的肆虐,玄蛰秘境中绝大多数灵植都已经被摧毁;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云锁烟所寻找的枯荣树同样不会幸免于难,她必须要再想别的法子、以千倍万倍的难度,尽快在修真界的其他地方收集枯荣枝……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就仿佛是受到上天眷顾一般,意外却偏偏发生了。

在登山的过程中,云锁烟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亲眼看见了四周景色的逐渐转变——

一直到抵达半山腰之前,山上的灵植都还东倒西歪,和她之前所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更加惨烈一些。

然而,随着云锁烟来到上半截山峰,竟发现周围的树木、灵草等却像是从未遭遇过那场恐怖的风暴一样,仍然挺拔茁壮,与山下凌乱狼狈的场面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实在是反常。

明明身处于生机勃勃的环境里,云锁烟却蓦地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不舒服地抿起唇角,心生警惕,干脆挥手召出了描银河握在右手指间,左手则抽出几张符箓,一边四下观察着周围,一边加快脚步,继续向山顶走去。

尽管知道这里或许有危机暗伏,可云锁烟却更加不能离开:枯荣树是关乎于合欢宗的朝花大典的重要物件,而除了玄蛰秘境,想要找到足量的枯荣枝则是千难万难——如果不够幸运,导致朝花大典无法像以往那般顺利筹办,恐怕合欢宗将在整个修真界中抬不起头……

云锁烟心系宗门,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眼前的中央山峰不知为何没有受到灵气风暴的影响,那么就代表能够找到枯荣树的概率极大,她自然会选择冒险一探。

山峰上生长着的树木较为稀疏,也没有高高矗立的石壁,四周其实并不存在太多可供躲藏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云锁烟凌厉的目光却依然未曾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做到了绝对的警惕。这是她早年作为散修在外漂泊时练出来的本领,不仅可以让一切深藏的危险都无所遁形,还能够保持戒备,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不过,就这样走了许久,直到云锁烟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愈发浓厚,于是索性跳上身旁的大树朝远处张望时,她也没有遭遇任何不测。

反而是在环视一圈后,一眼便看到了那棵满树盛开雪白繁花、周围弥漫着淡蓝色灵气的参天巨木,巍峨耸立于山巅之处。

正是她所要寻找的枯荣树。

“……”云锁烟诧异地眨眨眼,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运势居然这么好。

定睛确认那是真的枯荣树而并非幻觉后,她便从树梢上轻盈跃下,眼都不眨地往肩上拍了张上品疾行符,向枯荣树的方向飞快赶去!

·

“家主大人容禀,属下方才已遵照您的命令,将中央山峰上所有危险的灵植与灵兽就地清除干净了。”

远方盛开着繁花的枯荣树下,一名黑衣人正单膝跪在地上,拱手垂头,姿态谦卑,语气十足恭敬地禀报道:“方才接到邹长老的传信,他正在处理一些收尾事务,想必很快就会赶来,请家主大人在此稍作等候便可。”

“……嗯,知道了。你且下去罢。”

风轻云淡的声线随之响起,音色温和清朗,仿佛环珮相击时的叮泠玉响。

而黑衣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却不禁把头埋得更低,低低应了声“是”便飞快退下,动作迅速且悄然,好像一阵微风拂过,只有不远处林间树叶的抖动昭示着他的去向。

枯荣树上繁花簇簇,大朵大朵的白花被淡蓝灵气包裹围绕,庞大的树冠枝叶扶疏,几乎将天空都遮蔽殆尽,不时便有整朵枯荣花悠然飘落,如同下起了一场不会消融的鹅毛大雪。

其中一朵枯荣花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挟带着些许残存的灵气,就这样缓缓落进一只修长白净的掌心当中。

——这就是云锁烟在站定脚步后,第一眼所看到的景象。

树下亭亭站着的高挑背影是如此熟悉,散落的黑发长至腰间,裙袂飘扬,薄薄一层天蚕雪纱从头顶精致的发冠上垂下。

云锁烟心内一动,倏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人转过头来,指尖捻着一朵盛开的枯荣花,目光顿了顿,唇角轻勾,朝自己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微笑。

“阿烟,许久不见。”

云山蓝的裙角略微掀起,像是被白鹤振翅划开的水波。女子转过身来,抬手挑开轻轻搭在肩头的雪纱,露出那张足可倾城绝世的容颜。

修真界没有人会不认得这张脸。

云锁烟也同样包括在内。

她瞪着眼睛,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盯着枯荣树下那名女子,过了良久才从这夺目美色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讷讷唤道:“谢……谢家主……”

作为修真界中唯一能与上霄门、剑宗等宗门相提并论的修仙世家,谢氏的名号自然无人不知;而一手将谢氏提拔到如今地位的时任家主谢蝉衣,则更是惊才绝艳,声名远扬,受数万万修者所景仰。

但云锁烟嘛——

“都过去这么久了,阿烟为何还是如此怕我?”

听到这声细若蚊蚋的呼唤,谢蝉衣微微挑了挑眉梢,莲步轻移,从树下走到云锁烟身前,将手里的枯荣花别在对方发间,眼神沉静地望着她,半晌缓缓一笑。

“若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那般严厉地教导你——平白叫你一见我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追悔莫及。”

云锁烟僵着脸,要笑不笑地抽了抽唇角,双手紧紧拽着两侧裙摆,非常言不由衷地说:“咳,家主大人言重了,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害怕……”

“莫要嘴硬。”谢蝉衣悠然放下手,后退半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体贴地给了云锁烟一个喘息的机会,淡淡揭穿道,“你就是特别害怕我。”

嘴硬的云锁烟:“……”

没错,她确实很怕谢蝉衣,怕得要死的那种。

而具体原因便又要说回上次的青云大比了。

既然是修真界最为权威的比斗擂台、年青一代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那么青云大比的裁断者自然也要请声名赫赫的修者前来担任——好巧不巧,上一次的三位主裁,正是上霄门掌门华铮、天外奇音阁阁主靳素月,以及谢氏家主谢蝉衣。

彼时云锁烟凭借着一手高超的符箓术,一路高歌猛进,将青云大比第二名的殊荣摘至手中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便被合欢宗宗主叫到水阁,得知了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消息:

谢氏家主在大比上看中了云锁烟的本领,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特地找到宗主相询,想问问云锁烟愿不愿意前往谢家做客,顺便修习一些术法,由谢蝉衣本人亲自传授,也算是与合欢宗结个善缘。

其实这些都是场面话。

经过青云大比,见识到云锁烟的厉害之处后,许多宗门都向合欢宗抛来了橄榄枝。名义上是请云锁烟前去“做客”,实则却是想借机示好,让她向门下弟子教导些许符箓术——

符修一脉断绝,能够联结天道的符箓术将近失传,若说各大宗门不觉得可惜,那一定是板上钉钉的假话。

云锁烟是合欢宗弟子,主修心法不能外传,但符箓术却是她入门之前便自学成才。如果她本人愿意透露的话,那倒也不算犯了忌讳;但要是云锁烟不乐意外传,只管将这些邀请通通拒绝便是,旁的宗门看在合欢宗的面子上也必定不会强求。

“今日唤烟儿过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当日在水阁,合欢宗主把谢氏发来的传信递给云锁烟,口吻温和却郑重。

“先前为师已经替你拒绝了不少,但谢家主的意思却与旁人不大相同,姑且算得上是个良机。”

她点了点那封信函上的关键词,继续道:“她愿亲自传授你法术,而据为师所知,谢家主在法修一途之上的造诣与华铮掌门不相上下,并未逊色于修真界诸多大能——况且,为师从前也与谢氏前代家主相识,多少有些交情在身……”宗主顿了顿,提点道,“烟儿如若乐意,大可应邀前往,跟着谢家主学些东西,只需将符箓术的皮毛传授给谢氏子弟即可。”

合欢宗百年来以心法见长,弟子们并不太擅长斗法,这一直是个不容忽视的弊端。

符箓阵法一道,天赋往往大过于努力,但术法却是人人皆可学以致用。云锁烟之前一直尝试将符箓术传授给师兄师姐们,可效果并不太好;但若是能借此机会,学些谢氏的法术,再将其传授给合欢宗众人,这个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彼时云锁烟精打细算,考虑了半晌,怎么都觉得不亏,于是便满心欢喜地应下了这份邀请。

然而,在前往谢家之后,她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居然是一段那么残酷、那么生不如死的学习生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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