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忽然急骤,绵密而有力的雨水瞬间将整个京城笼罩,雨夜中突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一场厮杀追击正发生在这场雨夜中。
身着鸦青色暗纹刻丝官袍的一群人手持锃亮的刀剑,在黑夜中死死咬住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身手矫健,轻功了得,在落雨的屋檐上游刃有余地上蹿下跳。
“砰”雷电交加,瞬间将整个夜空照亮。
“看!在那边!”那群人中的发出喊声,众人目光直指黑衣人所在的屋檐角落。
轰鸣的闪电,将秦时昭明晃晃地暴露了,她不禁开始怨恨起这场没来由的雷雨夜,原本还以为这场大雨能够助她逃脱这群官兵的追击,没想到这闪电竟还将她躲藏之处暴露了。
秦时昭只能继续咬牙向前跑,与此同时,她还需躲避从身后飞来的箭羽。
忽地,前方出现一处张贴着大红喜字的宅院,这是一处稍显小巧的三进院子,估摸着是哪个京城小官或者商户的府邸,门墙也并非高耸难攀。
此刻的秦时昭已经精疲力尽了,她估摸着,再跑下去非但跑不掉,还很可能因体力不支被活捉,还不如碰碰运气。
一个跳跃翻身,秦时昭便成功进入这所宅院的花园里,因是大雨之夜,室外无人走动,这十分方便了她的行动。
狂风骤雨将宅院内的大红灯笼吹打得摇摇欲坠,摇晃的灯笼散射的红光将整个宅院映照得诡异万分。
秦时昭很快就找到一间闺房,从屋外看去,里面还有人影耸动。
她想与其在这宅院里躲着,还容易被那群侍卫发现不说,她也根本不熟悉这个宅院走向,被发现后,连条后路都没有。
那还不如,进去一间闺房,将里面的人抓住,狠狠威胁一通,让他们帮助自己将那群官兵哄骗走,再做打算。
反正人质在手,这不说是什么官员府邸,再次也是个富贵人家,那群官兵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秦时昭便将闺房角落的窗户轻轻掀开,如轻巧灵便的游鱼般丝滑地进入房内。
进入房内的秦时昭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这间房内,隔着粉彩牡丹屏风,两个人站在那红木荷花纹床榻前,唉声叹气。
隔着屏风,秦时昭看得并不真切,她将长剑收拢,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缓缓朝着这俩人靠近。
“别动!”秦时昭先是快速地将那两人中的男人点住穴道,而后在那女人正要尖叫的瞬间,捂住她嘴的同时,将匕首压在她的脖颈上。
“我无心伤害你们,如若坏我大事,那你们必死无疑!”秦时昭故作凶狠地威胁道。
而后扭头看向床榻,发现床榻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姑娘,姑娘肤若凝脂,淡扫蛾眉,发黑如鸦,此女的容貌在昏暗烛光的侵染之下,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意蕴;
秦时昭再仔细一看,竟发现这位姑娘胸腹没有起伏,没有呼吸;
这分明是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秦时昭厉声喝问。
“这是我家的侄女,自小无父无母,是我跟她叔叔将她抚养长大的,本来明天就是她成亲的好日子,谁知道她竟服毒自杀了。”被挟持住的女人颤颤巍巍地回道。
自小无父无母这句话,无疑戳中了秦时昭的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她自小也是没了父母,唯一的亲人,那还尚在襁褓的弟弟,还被人抱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若不是在十岁的时候遇见闻言师兄,继而认识了义父,将她带回去抚养,否则她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吧。
“是你们逼婚,将这姑娘逼得自杀了吗?”同为孤女的身份,让秦时昭不得不怀疑是这对夫妻将姑娘给逼死了。
“不…不,我们不敢,我家这侄女的未来夫婿,那可是京城的大官儿,还是……”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跑来的小厮的通报声打断了。
“老爷,夫人,有官兵上门来,请您出去。”小厮在门外气喘吁吁地通传道。
秦时昭将匕首更加贴紧女人的脖子,点头示意她回话。
女人深呼吸,竭力忍耐住自己想要喊叫的嗓子,佯装镇定:“何事?怎么会有官兵上门?”
“听那为首的官爷说,有刺客潜入了我们宅院,他们要进来抓捕刺客,您看,是不是要给老爷说声?”
“行了,我马上告知老爷,你去将那些官兵先稳住。”女人小心地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抵着的寒刃,吩咐道;
“是,夫人。”
秦时昭听见小厮的脚步远去,她思索了片刻,便从自己的黑色劲装的领口处,摸索到一颗褐色药丸,她将这药丸拿在手中端详,而后看着被点住穴道的男人。
只见她黑色面罩下显露出的眉梢轻轻挑动,她一手拿匕首威胁着女人,另一只手快速掐住眼前被点住穴道的男人。
秦时昭捏住这人的下颚,一手将旁边的女人推倒在床榻之上,而后将那颗褐色药丸放入男人的口中,再顺势将男人的穴道解开。
被推到在床榻之上的女人,反应自己竟趴在侄女的尸体之上,吓得正要大叫,便被秦时昭捂住了口鼻。
那把匕首再次抵在了葛氏的脖子上,秦时昭对着女人嘘了一声后,转头看着被因吞服药丸不利而咳嗦的男人;
“你刚刚吞服了一味毒药,世上除了我,无人可解,”秦时昭松了对女人的挟制,慢悠悠地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后,便坐在红木雕花圈椅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细细品茗。
“我尚不知晓,你对你这夫人情比几何,但这条命,还要不要,便就是你自行决议。”
“现在,出去,将那群官兵打发了,你夫人便随我在这里,”秦时昭低声吩咐道。
她将这女人留在身边,便是为了到穷途末路时,她还能有个趁手的挡箭牌;
男人佝偻的身躯颤栗不已,咬住牙关,看了一眼,那正在悠哉品茶的秦时昭,便头也不回地从房内冲了出去。
“老实点,我便不会伤你性命。”秦时昭给那缩在角落的女人吃了一记定心丸,而后再次询问起那姑娘为何服毒自尽。
多了解些关于这家人的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从女人口中得知,他们这家人姓穆,刚刚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穆承明,她是她丈夫的原配葛氏,他们这一家并不是京都本地人,而是随州的商户,因侄女的婚事才举家来到京都。
而那躺在床上,自尽的少女闺名叫穆黎初,自小便没了父母,他们夫妻二人便将侄女带在身边抚养,明日就是侄女的大喜之日,没成想侄女竟服毒自尽了。
“你们将她嫁给什么人,怎的就将姑娘逼死了?”秦时昭质问道。
“那可是京城的大户啊,就是那……”葛氏还没说完,一行人稳健的脚步声以及甲胄声纷至沓来,在这雨夜里十分突兀。
秦时昭便摆手示意葛氏安静,自己握紧匕首,朝向葛氏所在的角落巧步而去。二人便蹲在角落一同听着门外的动静。
“夫人,你还在初初的房间吗?”穆承明的沙哑如石粒摩擦地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时昭朝葛氏点了点头,示意她回话。
“怎么了老爷,我还在给初初修改嫁衣呢?有什么事吗?”葛氏道。
“是这样的夫人,有一个刺客潜入了府内,我们需要进来搜查刺客。”程立乾手握绣春刀,站在一群人前面,朝闺房内喊话。
没想到他们追这个刺客,竟是花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将这人抓住,眼看着他逃入了这家宅院里,只能冒昧一番,要求搜查;
若刺客逃跑了,他们这群人少不了一顿刑杖。
“什么?我们院里跑来了刺客,老爷你快去看看孩子们,我跟初初在改嫁衣呢,没看见什么刺客。”不得不说这葛氏也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便意图将这群人引走。
直到这群人将整个宅院搜查无果后,他们又来到这间还没搜查过的闺房外,将火把指向指向闺房:
“大人?”穆承明看着站在侄女闺房前一动不动的程立乾一行人,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也只能试探下程立乾的态度。
程立乾看向一旁浑身颤抖的穆承明,朝里面喊话:“夫人,小姐恕我无礼了,开门!”
“怎的,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家侄女明日就要嫁人了,这可万万不行啊!”葛氏朝外面的男人们喊道。
也是,这满院子都是凶悍的男人,要是在这夜晚进了未嫁女的闺房,这明日传出去,叫有心的人知晓了,这姑娘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程立乾也不想将问题弄大,可是这刺客没抓到,他们也没法回禀大人。
“请夫人,小姐放心,今日之事,并不会外传,”程立乾又向身后的众人吩咐,“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你们所有人都受重罚,听清楚了没有?”
“大人放心,属下必不会胡说八道!”众人回道。
程立乾便要带众人冲入房内,里面传来年轻的姑娘轻灵婉转的的声音:“各位大人,明日便是我的大喜之日,大人可否给小女子几分薄面?”
“姑娘不必担忧,我们搜查完了没有人,自然便会离去,”程立乾还是不为所动,说完便带着众人冲向闺房里。
这间闺房并不是十分宽阔,几乎就是一览无遗的程度,此时程立乾带着众人翻箱倒柜,那葛氏坐在床边,面色苍白无措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程立乾朝床塌望去,在烛光的映照下,隔着月白色团花纱帐,影影绰绰地勾勒出了少女纤细的身影。
程立乾转身,朝手下递去眼神,警示他们别朝床帐看去。众人收到警示后,虽有好奇,但也不敢违背长官的命令。
搜查了小半个时辰,连床榻底下都有人钻进去查看,然而这间房内,并没有人藏匿。
床帐里的姑娘,那如潺潺流水般轻灵的嗓音传来:“找到了吗?大人?”
姑娘的声音即便带着怒气也依旧好听,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悄悄看向床帐,十分想一睹芳容。
“姑娘,请多包涵,我们这就离去。”
程立乾自觉理亏,便准备叫人撤出这间闺房。
程立乾欲转身离开时,却发现床榻边有一团水渍,而坐在旁边的葛夫人的服饰并没有任何水渍,他的手按在刀柄上,抽出刀刃,缓缓走向床榻;
“穆姑娘,你的床榻前,怎么有滩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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