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苦无依

崔云归孤身一人站在三人的对立面,看看面若红霞满脸羞怯的花倚翠,又瞧瞧对此事无异议的魏麟,上前几步从魏母手里抢过花倚翠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强迫自己掉下几滴眼泪来,似是为他们之间的绝美爱情所感动到落泪

“想不到表妹竟还同官人有这样一段缘分!好妹妹,你受委屈了”

魏麟三人皆被崔云归这一操作打乱了阵脚,魏母一时之间都忘了隐藏表情,脸上惊喜交加

“这么说你也是应了?”

崔云归当即福了一礼

“媳妇恕难从命”

魏母马上跨下脸来,崔云归笑着挤开了魏麟,自己挤到魏母旁边的塌上坐下

“母亲有所不知,我昨夜晚上梦见一麒麟腾云驾雾,落地后竟化成了一个仙人,那仙人说官人乃座下小麒麟转世,此番下界是成就大事业来的,只是前些年时运低靡,才不得圣心,如今需四名四季不同又是节气出生的女子去真人菩萨面前为官人诵经抄书三个月,如此方能使官人拨开云雾见青天”

崔云归言辞凿凿,魏母整天把魏麟是天上的麒麟神君转世的事满府盛传,花倚翠到咽气之前还说着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这样迷信鬼神之说的两个人崔云归不愁她们不相信,果然,魏母立马狐疑的发问

“当真?”

崔云归瞟了眼若有所思的花倚翠,嘴角的笑一闪而过

“媳妇怎敢扯谎,只是那仙人也说了,此次光是诵经抄书是远不够的,还需官人遣欲澄心,戒荤腥、禁女色”

他们急着让花倚翠进门,她偏不如他们所愿,前世三个月之后魏麟就会接到外派竹溪查当地官员贪污**的案件,而那次,魏麟足足在竹溪待了一年。

听到“禁女色”三个字魏母和魏麟都皱起眉来,魏麟想同崔云归亲近,魏母大抵又是嫌崔云归粗鄙,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屋内还有花倚翠这个待嫁女娘在这。

魏母疼爱花倚翠不假,但她终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涉及到魏麟的利益问题上魏母可以将花倚翠抛之脑后。她不再提要纳花倚翠为妾的事,转而关心魏麟的仕途

“你说的那四名女子该去哪里寻?又该去哪里拜真人菩萨?”

这句话一出,那就是十乘十的相信了崔云归的那一派胡言,崔云归眼眸扫过春寻

“母亲不知,我是小满时节出生,我这三个丫鬟,春寻、秋收、冬藏分别是惊蛰、白露、小雪时节出生,我与这三个丫鬟恰好是仙人虽说的那四人,想必是天意如此。至于地方,媳妇一早便想好了,就北城郊的那座水月庵”

水月庵是安阳最负盛名的一座尼姑庵,崔云归前世去那边小住过几日,庵里绿树成荫,花繁草茂,是一个清幽的好去处。

魏母呷了口茶,似在考虑,魏麟急的鼻尖冒汗

“不可”

“麟儿?”魏母不明就里,魏麟坐在了方才院里的婢女搬到崔云归脚边的木凳上,喝了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现在天寒地冻,水月庵又在山上,娘子千金之躯,怎可去?”

“只要是为了官人好,妾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崔云归忍住恶寒,含情脉脉的上演了一出情深不寿的戏码。

她就知道这负心的男人薄情的郎不会轻易的遂她的意!

“……”

这下魏麟是实在无话可说了。

这件事也在这崔云归三言两语的胡诌中定了下来。魏母本是想借着崔云归御下不严的由头把花倚翠纳进门顺带收拾收拾她贴身的丫鬟,给崔云归找找不痛快。但现在崔云归为了魏麟自请去水月庵诵经抄书,魏母也不好再为难她,挥挥手让崔云归把秋收带走了。

目的达成,崔云归带着一众仆婢往留云居赶,魏麟像一块揭不开的狗皮膏药紧贴着崔云归,想与她说话。外面风雪交加,秋收也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崔云归懒的和魏麟假装伉俪情深,埋头一顿疾走,不巧还被花倚翠追上来了

“嫂嫂”

崔云归装作听不见,两条腿走的更快了,哪知花倚翠拎着裙摆跑到了崔云归面前

“嫂嫂”

“……”崔云归瞪了一眼魏麟,愤然把袖子从魏麟手中抽了出来。

有一件事崔云归是怎样都想不明白,花倚翠到底有什么本领,让表了不知道多少辈的魏母把她当亲闺女疼以及她如何让古板的魏麟屡次越过她这个正妻给予优待。

一行人站立在拱桥上,花倚翠福了一礼

“嫂嫂走的好快”

“表妹有何事?”

崔云归也不同她虚与委蛇,花倚翠小心翼翼的试探

“嫂嫂可识得枝红”

魏麟面色微变,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花倚翠,崔云归眉梢一撩

“不识得,可又是府中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冲撞到了表妹?”

她言语中反讽意味尽显,花倚翠放下戒备莞尔一笑

“嫂嫂真会说笑”

崔云归不置一词,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仆婢走了。重来一世,本想着花倚翠能学乖一点,不曾想半分长进没有,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率先揭开身份。

方才在魏母屋里对视的那一眼崔云归只是怀疑花倚翠回来了,现在她问出了枝红这个名字,崔云归就可以肯定花倚翠也重生了。

枝红全名万枝红,是前世魏麟的万姨娘,生的那是一个雪肤花貌,惹人怜爱。

肯定了花倚翠也是重生归来的人,崔云归愈发觉得这偌大的忠节侯府就是一个巨大的南曲班子,而他们就是上去唱戏的戏子,然而崔云归表示这出戏谁爱唱谁唱去,她恕不奉陪,于是她一到留云居就差人去和水月庵的主持说此事,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就住到水月庵去。

崔家世代经商,家底厚重,虽然家中消失的爹与伪善的后娘致使崔云归生活的如履薄冰,但不可否置,在吃穿用度方面,崔云归未曾受到过苛责,于是就养成了她堪称骄奢的生活习惯。

在有限的条件中,崔云归总会创造出无限的享受。

打定主意要去水月庵了,崔云归让春寻和冬藏着手去收拾被褥寝具等一应日常所需。

其急切的样子魏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他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崔云归硬是没看他一眼,这让魏麟后知后觉发觉出不对来了

“娘子”

在崔云归再一次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走过时,魏麟总归还是伸手拉住了崔云归的衣袖,扯着她站在原地。

崔云归此时正想起来水月庵没有烧地龙,她们去水月庵住需得带足碳火。

“作甚?”

衣袍自手中被抽走,魏麟握了握拳头

“母亲方才所言,当不得真,倚翠年幼失恃失怙,得母亲怜爱,才让倚翠委身我做妾,你若不愿意,我让母亲另为倚翠再寻一门亲事就是”

崔云归抻了抻袖子

“大爷这话好没意思,大爷与表姑娘年少情深,两情相悦,莫说是与大爷做妾,便是同我和离,大爷另娶她为妻那也是使得的”

这些话听着确实咄咄逼人,但花倚翠年幼失恃失怙,她又何尝不是年幼失恃?

魏麟当她吃醋,探身出去拉崔云归的手,强压着不满道

“你我成婚不过一季,说什么另娶的话,我岂是那薄情寡义的负心郎?我只心疼你逞一时之快要去水月庵那凄清之地受苦”

心疼她?心疼她就不该是这样的作为,崔云归似笑非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水月庵凄清算得上什么,大爷若真心疼我,便教母亲少叫我跪几次祠堂,让表姑娘少在我面前晃悠才是”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自去吧”

魏麟蹙起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烦躁,今日从见崔云归起她就没个好态度,一路上说话夹枪带棒,与她平日里乖顺的样子截然不同,他耐着性子哄了这么久,她竟丝毫不知收敛!

崔云归上辈子唯唯诺诺,做小伏低,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老天让她重来一世,她可不想再窝囊虚伪的过一世,当然也打定主意不跟魏麟过,是以说话做事方面自然也就不顾忌魏麟的感受,该怎样便就怎么样。那边魏麟让她自去,这边崔云归真就掉头就走去吩咐带碳火的事去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一对车门便从忠节侯府正门出发,一路往城郊山上的水月庵而去。

春寻掀了帘子往外张看,不一会便被冻的重新缩回马车里,她低头朝掌中哈了一口气,搓热了手后去拿崔云归暖手的汤婆子。

“大奶奶仔细眼睛”

崔云归斜歪在靠枕上,手上端着本书看的目不转睛,春寻担心马车摇晃会伤了眼睛,这才出言提醒。崔云归接过重新换了热汤的汤婆子捧在手上,放下了书。

冬藏一见崔云归放下了书便迫不及待的提着食盒过去献宝:“姑娘饿了吧?我这有梅花蜜渍糖糕,还热乎着”

“好冬藏,等明个到了年纪将你放出府去,你便在街口开间点心铺子,姑娘我天天遣人早早去排队”

崔云归转了转有些酸痛的颈脖,将书盖好递给秋收,随手从那食盒里捻了一块糖糕,一边吃一边打趣冬藏。春寻三人见崔云归动了,于是都捻着糖糕吃了起来。

她们自小情义深厚,私下相处便如同姐妹一般,这样吃着便闲聊了起来,秋收跟着打趣了冬藏几句,蓦的想起来一件事

“姑娘,府中的马奴怎的不是老李头?”

当初崔云归一介商户女嫁得魏麟这个忠节侯府大公子可谓是高嫁,崔家为了攀上忠节侯府给崔云归带了一笔不菲的嫁妆,简直是把一半的身家给崔云归带上了,就连仆婢佣人也陪嫁过去了数十人,大到贴身伺候的婢女,小到老李头这样的马奴,而这些人都是用来伺候崔云归的日常起居,其中秋收说的老李头就是专门负责喂养崔云归出行所需要的马匹。

府中喂养马匹的不是老李头?

崔云归前世当了五年的当家主母,整日里操持着全府大小事务,来来往往的婢女奴仆早已经记不清,何况现在还时隔了八年,纵使她记忆超群现在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八年前的事。

好在,她还有春寻这个得力干将

“大奶奶忘了?前些日子老李头暴毙而亡,大奶奶还赏了一笔银子给老李头在竹溪的老婆孩子,现在这人是府中的徐管事招来的”

春寻这么一说,崔云归脑子里隐约有这段记忆,秋收也是将事情告知一下崔云归,免得底下的人在崔云归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披露,到时候魏氏怪罪下来少不得又是一通祠堂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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