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景仁宫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武绮思坐在暖阁的软榻上,看着乳母怀里的瑾儿。小家伙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呼吸也有些急促,温太医说这是香料损伤了根基,需得慢慢调养,只是想要彻底康健,怕是难了。
“小姐,这是从锦云殿附近捡到的香料残渣。”青禾将一小包东西放在桌上,脸色凝重,“跟之前香炉里的灰烬比对过,是同一种东西。而且,有人看到淑妃宫里的太监,前几日去内务府领过西域香料的清单。”
武绮思拿起那包残渣,放在鼻尖轻嗅,那股熟悉的甜腻香气让她心头一紧,随即化为彻骨的寒意。“证据确凿,她倒是半点不掩饰。”她将残渣扔回桌上,眼神冷得像冰,“伤我孩儿,这笔账,该算了。”
萧巧蕊恰好进来,听闻这话,脸色微变:“姐姐想怎么做?淑妃毕竟是四妃之一,家世显赫,不好轻易动的。”
“再显赫,也不能伤了我的孩子。”武绮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是最在意恩宠吗?我就毁了她争宠的资本。”
她对青禾和萧巧蕊低语了几句,两人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
三日后,是淑妃的生辰。按例,皇帝会去锦云殿用晚膳。淑妃特意让人备了歌舞,还准备亲自献唱一曲,想借此机会挽回皇帝的关注。
傍晚时分,皇帝果然驾临锦云殿。淑妃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妆容精致,笑靥如花地迎上去:“陛下能来,臣妾真是太高兴了。”
“今日是你生辰,自然要来看看。”皇帝语气平淡,目光扫过殿内的布置,并未多言。
宴席上,歌舞升平,淑妃频频向皇帝敬酒,言语间极尽温柔。待到献唱环节,她拿起琵琶,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了?”皇帝皱眉。
淑妃急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哪里还能唱出半个字。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殿内的歌舞姬,忽然明白了什么。方才她喝的那杯助兴的梅子酒,是歌舞姬奉上来的!
“陛下,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李德全假意关切地问道。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传太医!”
温太医赶来,诊脉后摇了摇头:“陛下,淑妃娘娘是误食了失声草,这几日怕是都不能说话了。”
“失声草?”皇帝看向淑妃,见她满脸怨毒地盯着那些歌舞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定是她平日里苛待下人,才遭了报复。
“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歇着吧。”皇帝站起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李德全,送淑妃回宫静养,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淑妃眼睁睁看着皇帝离去,急得眼泪直流,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这嗓子,怕是很难好了。
而此时的景仁宫里,武绮思正听着青禾的回报。“小姐,一切顺利。那歌舞姬是之前被淑妃杖责过的,我们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在酒里加了些失声草的汁液,量不多,刚好能让淑妃失声半月,又查不出痕迹。”
“做得好。”武绮思抚摸着瑾儿的小脸,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这只是利息,真正的账,还在后头。”
淑妃失声后,彻底失了皇帝的关注。锦云殿变得门可罗雀,连往日巴结她的太监宫女都躲得远远的。她整日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在纸上写道,让贴身宫女递给自己的哥哥户部尚书,“想办法,让太子出事,扶持我的儿子上位!只有这样,我才能重新站起来!”
户部尚书接到纸条,犹豫了许久。太子是国本,动他风险极大,可妹妹的话又不能不听。最终,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买通了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卫,打算在太子外出狩猎时,制造一场意外。
消息很快传到了武绮思耳中。青禾从锦云殿的小太监那里探听到风声,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淑妃疯了!她竟然想对太子下手!”
“我早该想到的。”武绮思放下手中的针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失了恩宠,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一旦太子出事,她的儿子作为长子,确实有可能被立为储君。”
“那怎么办?我们得告诉陛下!”萧巧蕊急道。
“不行。”武绮思摇头,“我们没有实证,贸然告诉陛下,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淑妃的哥哥是户部尚书,在朝中颇有势力,未必会相信我们。”
“那找敬昭仪?”萧巧蕊提议,“敬昭仪在宫中威望高,又深得太后信任,她说话陛下或许会信。”
武绮思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敬昭仪向来以大局为重,太子出事对谁都没好处,她定会帮忙。”
当晚,武绮思悄悄来到景仁宫正殿,求见敬昭仪。敬昭仪听闻淑妃的阴谋,脸色大变:“此事当真?淑妃竟敢如此大胆!”
“千真万确。”武绮思郑重道,“太子明日就要去京郊狩猎,淑妃买通的侍卫怕是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必须阻止她,否则国本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敬昭仪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此事关系重大,我这就去见太后,让太后出面劝说陛下,取消明日的狩猎。”
“恐怕来不及了。”武绮思道,“陛下对狩猎之事期待已久,未必会听劝。不如我们这样……”她附在敬昭仪耳边,低声说了个计划。
敬昭仪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就按你说的办。”
次日清晨,太子的仪仗准时出发,前往京郊的猎场。淑妃买通的那个侍卫混在队伍里,眼神闪烁,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淬了迷药的匕首。他的任务是在狩猎时,将太子引到偏僻处,打晕后制造失足坠崖的假象。
而此时的猎场附近,武绮思安排的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青禾带着几个心腹侍卫,伪装成猎户,守在预定的坠崖点附近;敬昭仪则以担心太子安全为由,说服太后派了一队禁军,悄悄跟在太子仪仗后面。
狩猎开始后,太子果然被那侍卫引着,向偏僻的山谷走去。侍卫眼看四下无人,正要动手,忽然从林中射出几支麻醉箭,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谁?”太子吓了一跳。
青禾带着人从林中走出,抱拳道:“太子殿下,此人是淑妃派来的刺客,意图对殿下不利!”
太子又惊又怒,看着被制服的侍卫,脸色铁青。
几乎同时,敬昭仪带着禁军赶到,将侍卫押了起来。“殿下受惊了。”敬昭仪道,“此事需得立刻禀报陛下。”
皇帝得知消息时,正在营帐里休息,听闻有人要行刺太子,还是淑妃指使的,当即怒不可遏:“反了!反了!传朕旨意,将淑妃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户部尚书意图谋害储君,革去官职,打入天牢!”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淑妃被从锦云殿拖出来时,依旧不能说话,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她看着宫墙外的天空,眼中充满了不甘,却终究无力回天。
景仁宫里,武绮思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萧巧蕊笑着说:“姐姐这招一石二鸟,既救了太子,又除了淑妃,真是高明。”
“不是我高明,是邪不压正。”武绮思道,“她为了权势,连国本都敢动,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敬昭仪也派人送来贺礼,说是太后很满意她的做法,让她好好照看孩子们。
武绮思抚摸着瑾儿的额头,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心里终于踏实了些。淑妃倒了,后宫暂时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这平静依旧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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