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就到了，不过枭城不是处在很北方的位置，一年也难得下几次雪，冬天最低温度也就零下四摄氏度。

今年第一场雪于一月下旬落下，在这之后枭城才真正地开始变冷，而且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正在处理工作的尹苡茜又收到施临予发来的消息，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掀眼扫过去。

施临予：[阿姨，最近还好吗？]

还是一成不变的问候，尹苡茜没动，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表明看似平静的她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真的很想砸了这部手机。

施临予：[最近你们那边入冬了，季染有鼻炎，最近有没有出现流鼻涕的状况？]

尹苡茜和施薄衍最近没有回去过，尹苡茜对白季染这种细微的状况不得而知，她猛地抄起手机，不耐烦回过去。

尹苡茜：[没有，放一万个心，他很好。]

不能体现语气的文字，在此刻也透着冰冷。

……

过年的那天，一家人没有再回老宅，不是谁的决定，而是每个人都默认不去那儿，好像谁都有些怕去那个地方。

这天一家人依旧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年夜饭，年夜饭很丰盛，二十多个菜，涵盖“蒸煮煎炸”不同烹饪方式，各式甜点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都是尹苡茜和张慧华一起精心准备的，做完这些尹苡茜特意把张慧华和张折丘留了下来一起过年，但事实是，她怕今天不够热闹。

年夜饭摆好后大家纷纷落座，虽说是年夜饭，可现在才是下午。

大家坐好后，气氛高开低走，一开始是施薄衍和白季染不说话，尹苡茜看他俩不说话也没说了，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后是施临予拿起筷子发话：“吃吧。”

其他人这才拿起筷子，除了白季染，尹苡茜偏头看他：“季染，吃饭了。”

白季染麻木点了点头，心中感叹竟然过年了，好快啊，他麻木拿起筷子，眼眶在这一刻酸涩。

“我去趟洗手间。”

他快速放下筷子转身离开，没有去一楼的洗手间，而是去了楼上。

所有人都能听见刚才他嗓音里的沙哑，不过没有人声张，都知道他在极力掩饰了，大概是不想别人知道。

等再回来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白季染冲大伙儿笑了笑，坐下才发现施薄衍不见了。

他看向四周，最后和尹苡茜对上视线：“叔叔呢？”

“洗手间。”尹苡茜明显看到白季染的眼睛红着，她低头苦笑，喉间的哽咽让她说不出太多话。

一秒，两秒，白季染拿着筷子不敢动，可眼睛还是模糊了，只好再次起身离开：“你们先吃。”

这句话是转身后背对着大家说的，张慧华和张哲丘都沉默吃饭，咀嚼声都尽量小声。

尹苡茜偏过头擦了眼角，回头朝张姓二人苦笑：“我们先吃吧，他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先吃不管他们。”

张慧华和张折丘连声应“好”，但两人都不敢去看尹苡茜，此刻的气氛冷到了极点，三个人吃得安安静静。

年夜饭结束之后，施薄衍和白季染才出来各自吃了点，但都吃得不多。

吃完饭白季染就回房间了，而施薄衍去外面的花室修剪盆栽去，尹苡茜没有去打扰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偶然看看窗外飘动的云。

楼梯处传来响动时她猛然看过去，是白季染，她几乎是两眼放光，却听见白季染说：“妈，我找我同学出去玩会儿。”

白季染已经很久没和她说说话了，更不要说像以前一样打趣玩闹。

此刻虽然还是失望，不过愿意出去玩总归是好的，能散散心，她起身，拿来伞递给白季染：“去吧，注意安全。”

白季染点点头，接过了伞。

他没有打车，而是一路走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大过年的，车站没有几个人，他拿着伞笔直地站在站牌前，看着对面过来的车辆，10路公交到了。

这是他来车站后到的第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一停他就上去了，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渐渐地，天有些暗了，路灯亮起。

没一会儿，天下起小雨。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又暗了一些，路灯发出的黄光将车窗上的雨珠照得透亮，一闪一闪的。

再后来，公交车里的人都下完了，他看着窗外不曾发现。

直到司机叫他：“小伙子你去哪儿啊，这儿已经是终点站了。”

白季染这才收回目光，移到司机身上，说了声“好”，随后拿着伞下车。

一条条街道都被照得通黄，风有些大，把他的大衣吹得飘了起来，虽然打着伞，但雨水难免会绕过伞沿洒到他身上。

今天他穿了一双黑靴，街道上的人少的可怜，一路上，只有他的靴子发出的踏地声和雨声。

他走过天桥去了对面，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的，反正已经响了很久他才接的电话。

刚一接起，就传来齐骁的声音：“喂，新年快乐宝贝儿。”

是久违的“宝贝儿”，他今天第三次红了眼，他笑了笑：“你也是，新年快乐。”

可能是受了凉的原因，他的声线显得尤为清冷。

听出他周围的环境不对劲儿，齐骁立马走到玄关换鞋，拿上伞：“白季染你在哪儿？”

但对面的人竟然很淡定地说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齐骁觉得他可能要被气死了，竟然有人能那么淡定地说出这句话，“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建筑？”

白季染答非所问：“我从家坐10路公交车过来的，到了终点站，原路坐回去就行了，你不要管我。”

齐骁问：“你去了哪儿都不知道？那你去那儿干嘛？”

问完那头沉默了很久，以至于齐骁以为电话被挂断了，正要去查看，那头突然出声。

“散散心。”

齐骁觉得不对劲儿，加快动作：“你别上车，你站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找你。”

白季染累了，也不想再动了，一路上齐骁都没有挂电话，电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那边的下雨声。

下车后，齐骁一转身就看见了对面的人，那人撑伞站在路灯前面，一动不动，他和旁边的两盏路灯之间的连线形成锐角，伞下是有同一起点的两个影子，都是白季染的。

齐骁撑伞跑到对面，近距离看到伞下的人是白季染的时候他才缓了口气，然后把自己的那把伞收起，接过白季染手里的，两人就撑着同一把伞。

他的声音泛着心疼：“怎么了？”

白季染垂眸，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弧度，没有掩饰什么，转头看他：“心情不太好。”

齐骁：“为什么？”

白季染：“今天的年夜饭吃太少了，有点儿饿，所以心情不太好。”

前因后果，描述得清清楚楚，可齐骁还是能听出异常，但他没再问什么，只是牵过他的手。

“那我带你去吃东西。”

刚要走，感觉到阻力，齐骁下意识低头，手被白季染拽住了，再抬头，那双蒙着层水雾的眸子正看着他：“你可以抱我吗？”

说完那双眼睛就有水滴落下，齐骁也红了眼，今天的白季染好孤独好孤独，即使他知道对方的难过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他还是心疼。

他温声回说“好”，然后抱着他，贴近他颈窝：“天那么冷，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一声又一声的“好不好”，白季染心痛得厉害，倔强地摇头：“我不喜欢吃火锅。”

“那我们去吃海鲜，”齐骁贴了贴他侧脸，半晌见他点头才松了口气。

只是，到了餐馆，看着白季染一动不动的腮帮子，齐骁觉得连吞咽都痛，说来可笑，男朋友竟然当着他的面因为另外一个人难过。

送白季染回家的时候，白季染说了老宅的地址，齐骁疑惑问：“你家不是在市中心吗？怎么去郊区那边了？”

白季染兴致不高：“那是老宅。”

……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