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这个冬天尤其的漫长,不仅冷,还是像南方那样是湿冷,穿得再厚,凉寒意都能透进骨子里。

不过还好,春天没多久就到了。

施家老宅雇了人定期打理,可此时园子里除了灌木以外,其他花儿啊、草啊都倒在地上,蔫儿巴巴的,不像长期被打理过的样子。

但看仔细些,这些花草之所以倒在地上不是因为没人打理,而是有人故意将他们连根拔起。

此刻,园子里的人有人正在除草,遇到难拔的植物得拔上好几次才能将根给拔出来,有些植物的根竟然比长在地上的部分还要长。

高明松和几个叫来的人站在一旁,只看着,不动,因为白季染不让他们动,说要自己来。

新学期已经开学两个月了,趁着周末不上学,他打算忙活一天一并弄完,然后种些向日葵。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施临予,但还是会跟齐骁谈恋爱的,他希望有一天施临予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这这些表达歉意的向日葵。

看着白季染一个人忙活得大汗淋漓又不让人帮忙,高明松急得天团转,最后只好打电话给尹苡茜。

“夫人。”

“什么事?”

高明松:“是这样,少爷今天一早起来说要种向日葵,把老宅园子里原本的花草都拔了,我找了几个人说帮他,他不让啊。我又说找用除草机来除,他也说不行。”

听到种的是向日葵那一刻尹苡茜就已经愣住了,白季染房间好像就有一束向日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施临予送他的。

她苦笑道:“不都说爱种花草的人都格外热爱生活吗?他一定是很喜欢他现在的生活,你说是吧高管家?”

“……诶,您说得是,”高明松抬头望望园子里弓着背的人,一时间有些语塞。

就这么顶着大太阳,白季染一直收拾到下午才把几大块园子和几个小三角园子里的花草给拔完。

高明松时不时就去出去看一眼,他本以为白季染除完草就该歇息了,但看见白季染在大把大把地往土里撒着什么。

高管家走过去,站在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才发现撒的是向日葵种子。

他还是想找出理由劝白季染不要忙活了,于是喊:“这向日葵花期不长啊,还是草本植物,一年生的啊。”

白季染头也不回:“等成熟之后种子落在土里,来年种子再长成向日葵,年年都生。”

高明松彻底无话。

种地的人心情还不错,他希望向日葵开花的时候施临予也回来了,那时候施临予应该没那么生气了。

到那时他就会跟施临予说,你看,齐骁人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更没有因为小矛盾提分手之类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平静的生活在第二天发生了反转。

自白季染和齐骁在一起后,何闫也就慢慢接纳齐骁了,几人经常一起约着打球。

这天体育课刚下,几人正在回教学楼的路上,何闫站到白季染旁边,睨了睨他头顶,又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比划几下。

“季染,今年好像又长高了一茬儿啊?”

又长高了,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呢,白季染满眼欢喜,下意识看向齐骁,然而齐骁早就走到老前面了。

他只好转头朝何闫笑笑:“怎么,你羡慕?”

何闫嗤了一声:“我也是一米八的人,跟你比差不了哪儿去。”

三人走到教室的时候齐骁已经坐在位子上了,后来又换到里面坐的白季染此时站在一旁等齐骁起来让路。

但齐骁也没看他一眼,只说了句:“我渴了。”

这话让白季染愣怔住,有些意外,可他还是在回神之后拿起齐骁的水杯,但手还没碰上杯壁,手被摁住了。

转头一看,何闫脸上还流着汗,此时正恶狠狠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齐骁,何闫一把抽出他手里的杯子,“砰”地一下砸在齐骁面前。

“自己去接。”这四个字他说得清晰有力,斩钉截铁。

白季染想说没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何闫堵了回去:“你先别讲话。”

然后冲着齐骁吼:“你他么对我家季染什么态度?”

只见齐骁面无表情地扫过白季染,淡声道:“不想接就别接了。”

何闫拳头攥紧了:“什么叫不想接,是我不让他接的,还有,他凭什么帮你接?”

“何闫,回去坐好。”

白季染重新拿过水杯,直视着何闫说,同时余一淼拉住何闫不让他动。

这么一闹,几个人脸上都挂不住,都臭着张脸。

整个下午,齐骁和白季染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连放学的时候,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前一后是因为,白季染总是快走几步追上齐骁,但每每追上去,齐骁又会走得更快一些。

白季染很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氛围,于是再次快步走上去,主动开口:“今天下午出去吃吧。”

“随便。”说话的人直视前方。

最后,两人是坐齐骁家的车走的,找了一家西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默契的是两人都只点了一杯咖啡,没打算吃东西。

没坐多久,连咖啡都还没上,齐骁就说要走了,他也不等白季染同意,自顾自站起来往外走。

白季染慌忙之中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后跟上去。

前面的人丝毫没有要等后面小跑的人,只是背对着他说道:“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我要早点回去,还有事儿。”

这意思就是让白季染不要坐他家的车,分开走,白季染顿时停住,喊了一声:“齐骁。”

前面的人没有再往前走,也停了。

白季染:“齐骁,可以抱一下吗?”

齐骁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指尖微微蜷了一瞬,不过依然没回头,语气稍显不耐烦:“不是抱了很多次了吗?”

抱了很多次了……

白季染眼眶当即红了,他不敢再开口说话,怕声音会带着哭腔。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都保持沉默。

“别闹了。”

齐骁终于回过头来,一眼注意到白季染湿红的眼。

白季染:“我闹什么了?”

声音还是带了些沙哑意,齐骁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确实没闹,只是要一个拥抱而已。

白季染等不到他说话,只好点头:“我不闹,你回去吧。”

他没想到,说完这句之后齐骁就真的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久久不能回神,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为什么会朝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两人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每冲突时都靠白季染的示弱从而让这段感情又得到短暂的维持。

直到某天,何闫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朝座位走。

但还没到座位,杯身的倾斜导致热水外洒到他的手上,他一下没忍住烫,一松手水杯便碎了一地,水花四溅。

这一碎,发出不小的动静,看向窗外的白季染也回过神来。

“没烫着你吧?”他拍拍齐骁,示意他让自己出去。

白季染出来后直奔教室堆放扫除工具的角落,还不忘回头嘱咐身后的何闫:“别用手,一会儿扎着你。”

白季染拿着拖把去了厕所,何闫就去拿来扫帚和铲先把玻璃碎片铲到垃圾桶里。

白季染拿着拖把进来时能明显看到他身后的地面上一路的湿痕,是拖把没挤干滴落的水弄的。

看齐骁怪异盯着他,白季染问:“怎么了?”

齐骁唇抿成一条线,看着他身后的水渍:“这拖把可以把水挤干,你以前没值过日吗?”

“啊?”

白季染低头看手中的拖把有些茫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苍白无力地解释:“我,我以前值日都是负责扫地的,没用过这个拖把。”

齐骁撇开头:“平常没事多学点吧。”

拿着拖把的白季染冻住,承受着周围人往这边投过来的目光,这时手中的拖把被一把夺过。

何闫:“你不需要会这个。”

这话是对着齐骁说的。

白季染没有再跟何闫争,因为他连排掉拖布上多余的水都不会,不如让给会做的人做。

不过他觉得齐骁说得对,他是该学着做生活中的这些琐事的。

“抱歉。”他看向齐骁。

回到座位坐下后他掩饰性地靠在墙上,下巴放置在窗台上,这才抬手去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

身后的齐骁在说话,说放学之后聊聊,他没转身回应,要聊什么,够明显的了。

尽管猜到了结局,他还是害怕,怕失去,他几乎是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下午每一节课,每一个课间,一直到放学。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走到校门外旁边的桦树街,那里基本没什么人。

到了一棵榕树旁边,齐骁赫然停下,转身靠在树干上看着身后的人,但还没开口白季染抢先问他。

“齐骁,你是不是想分手?”

闻言,齐骁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头看他:“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要走吗?”

停顿几秒,他发现对面的人开始有情绪起伏后才继续说:“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他厌烦了你什么都要依赖他……”

白季染顿时双眼猩红,肩膀因为情绪波动起伏很大。

“放屁。”他当然知道施临予为什么离开。

齐骁靠近他:“放屁?谁他妈欠你的,你哥凭什么要为你做那么多还不能厌烦,还不能走?我不是他,我不会为你做那么多,你明白吗?”

“你他妈厌烦我了就直说,扯我哥干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白季染没有退让,而是挺直了背和他对峙。

齐骁又笑了,点头说:“我是厌烦你了,我他么厌烦你什么都不会,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你,会腻,尤其是对你,会腻得更快!”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白季染粗重的呼吸声。

齐骁看向别处:“我腻了,分了吧。”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白季染双眼猩红地扬着头,半天没回过神,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像孩子一般真诚地问对方:“为什么我还没腻?”

“本性吧。”

齐骁朝前走,抬手轻轻抹掉眼角的泪,“你天生比我更长情一点,忘了我吧,也别缠着我。”

后来白季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一上车,一回神,司机就告诉他“到了”。

客厅里高明松正在嘱咐新来的佣人打扫卫生:“刚刚跟你们说的啊,都打扫干净了,不该进的房间不要进。”

说完,他便急着要走,然而刚一回头,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季染?”

仔细一瞧,来人面部僵硬,眼睛肿得不像话,他走近了些询问:“怎么了孩子?”

见他不说话,高明松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来,是他孙子给他的,他递到白季染手中:“心情不好啊,吃颗糖啊。”

白季染低头看手里橙色的硬糖,眼泪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高明松见了连忙抬手拍他后背,却不曾想白季染走过来靠到了他肩上。

靠到肩上的人哭得浑身发颤,高明松手足无措地轻拍着他后背:“没事的啊孩子,没事……”

肩上的人回应他了,说“饿了”。

“好,饿了,饿了爷爷给你做饭好不好,乖,不哭了啊。”高明松轻轻将他从肩上挪开来,继续安慰道:“乖,不哭,爷爷这就去给你做饭。”

他牵着白季染到厨房,一边安慰,一边炒菜。

平常他孙子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担心,但白季染这么大个人突然就这么哭了,他差点就没辙了。

高明松很快就炒好了几道小菜,都是他最拿手的,炒好之后他就坐在白季染对面,看着他吃。

正吃着,白季染突然抬起头,掀开红肿的眼皮说:“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妈行不行。我就是和同学闹别扭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高明松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答应了:“好,不告诉。”

……

第二天清晨,何闫迈着悠闲的步子进教室,路过齐骁的时候给他一个白眼。

还没走到自己位子上,那抹余光就瞥见白季染和刘宁在交谈着什么,刘宁坐在第一列最后一排,单人桌。

他没想太多,觉得两人可能是在商量什么事。

然而没一会儿白季染就回座位了,齐骁站起来挪到一旁让他进去,但是在这之后齐骁没有再坐下,而是继续站着。

下一秒,就看见白季染拎起包,抱走了桌箱里的书,接着刘宁就抱着他的书过来了。

余一淼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俩人是要换座位啊,果然还是出事了。”

何闫没有说什么,大概猜到了。

来来回回,两人搬了三趟才将所有东西搬到对方的位子上。

何闫咬紧牙关,盯着前方翘着二郎腿悠哉翻阅着课外书的齐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余一淼瞥一眼他的拳头,赶紧道:“说不定人家小打小闹呢。”

“小打小闹,你见过白季染计较鸡皮蒜毛的事了吗?”何闫嘴角下压,显然气得不轻。

余一淼无法反驳,于是试着从另一个方面安慰何闫:“不过你想,白季染离这种人远一点岂不是更好,你应该开心啊。”

两人就这么敞开了说,也不顾及前面那位能不能听到。

搬到新座位后,白季染撕下一张便签,边哭边写——不要看,不要想。

不要去看齐骁,看一次会心痛一次,也不要去想,总有一天能忘干净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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