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今晚没课是吧?”

餐桌上,两人正吃着饭,施临予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白季染半抬眼皮:“嗯。”

“一会儿想去哪儿玩吗,我陪你。”

白季染心头一紧,咽了咽喉咙:“我跟舍友约好了一起在宿舍跨年。”

施临予放了碗筷,靠着椅背盯着对面的人:“发消息给他们,说你去不了。”

不容置喙。

白季染麻木了,面对这无理的要求也只是愣了一会儿,不至于很气,回神是因为碗边有了异动,垂眸一看,外来的筷子夹着鱼肉送进了他碗里。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施临予又夹了块鸡肉给他。

想什么,大概是想两人是怎么闹成现在这样的,想起了截然不同的四年前,也想,他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回到过去那样,不要再吵架了。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刚要开口,好巧不巧,对面那张脸让他一下想起昨天下午那两个大嘴巴子,顿时脸色就变了。

“没什么。”

说话的人嘴角下压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在这时手机亮屏,有人打电话过来,他放下筷子,将手机拿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下意识瞥了眼施临予,心慌之下将手机倒扣着放回桌面,但脸上片刻的惊恐还是被施临予捕捉到。

意识到电话没挂,他又连忙拿起来挂了电话才又放回去,掩饰性地拿起筷子夹菜。

施临予扫一眼餐桌上的手机,又看向白季染,一想到可能是谁打来的电话,霎时眼里变得冰冷:“谁的电话?”

声音一出,白季染刚夹起的米饭一下掉到碗里,他谨慎地半盯着一旁的手机,不敢耽搁,答道:“舍友。”

咽了咽口水又说:“让我去宿舍吃东西,他们点了好多吃的,让我过去跨年。”

还没接电话,就把电话内容都编出来了,施临予极为克制地放下碗筷,瞥向手机:“手机拿过来。”

一听这话,白季染登时拿过手机握在手里,同时站了起来,警惕看着对面,施临予也站了起来,就要往对面走。

白季染潜意识的动作就是跑,但腿还没迈出去就被椅子腿绊了一下,顾不上疼,他忍着痛往客厅对角跑,一边慌忙去解锁。

可按了半天手机一直在震动,提示指纹解不开,他赶紧输密码。

就在施临予要一把抢过手机时,他蹲下用身子护住,飞速地去删通话记录。

删掉的那一刻,他感觉心跳都要停了。

施临予死死将他困在角落,看着对方清醒的模样他都要疯了,他最见不得白季染对他有所隐瞒。

“哥……哥,哥。”抬起头那一瞬,施临予猩红的双眼让白季染忍不住一颤,他一时心急喊了好几遍,可又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

一双手突然在他腰间用力,顿时整个人被揽着往前扑,下巴磕在施临予的锁骨处,那道寒人脊骨的声音缭绕在耳边。

“齐骁吗?”施临予问。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白季染也愣住了,打来电话的人不是齐骁,但“齐骁”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切噩梦的开端,提起就让他害怕。

害怕失恋那段时间的痛苦会再次泛上心头,害怕施临予再次不告而别。

可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他在施临予心中的分量只有那么一点,因为一个齐骁就能离开四年。所以他试探:“如果,我说是他……”

施临予手上的力度加大:“我会找人把他手脚打断,”

“不是他不是他!”白季染被吓得连忙否认。

施临予突然掐住他下巴:“你护着他白季染!”

“没有,我没有。”白季染惊得闷哼一声,他艰难摇着头,眼眶红了又红,说着手不自主地拉住施临予衣服,“我没有护着他,你别,”

“别什么?”

白季染哭得睁不开眼:“别因为他走。”

顾不上白季染在哭,施临予只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因为他当年的离开,白季染真的为此难过了是吗?

他突然很想验证点什么,说:“你在舍不得?但我过两天就回英国了。”

他话还没说完,白季染脸上的神情就变了,是异常的震惊和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英国了。”

话毕,白季染倾着脑袋努力地想看懂眼前这个人,可他怎么都看不明白,泪水在他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痕。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安静,他眨几下眼,在想这一生为什么会被他过成这样,周围的人都在一个个地远离他,他从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来都是被动的,别人想走就走了,他没有能力去留住任何一个。

也好,都不是那么重要。

全都走,一个都不要留。

“好啊。”他擦干眼睛周围,微仰着头笑了下,鼻音重得明显:“说好别回来,不要食言了。”

说完这些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支撑不住了,倾力推开施临予,半晌后摔门而出。

留在原地的人更是没有料到,白季染没有哭着说“别走,我给你看,打来电话的真的不是齐骁”,等来的是一句“不要食言”。

只是去英国处理点公司的业务,这下好了,白季染让他不要食言。

……

顾不上狼狈,白季染出去后就掏出手机回刚刚那一通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白先生。”

白季染:“有下落了?”

电话那头:“嗯,之前你让我打听沙发的下落,我就把那林子周围的人家户都找遍了,就是没找着。谁知道那天我去我大伯家帮忙修电视机,居然他家卧室看到了那个沙发。”

“你确定没看错吗?”

“我不可能看错,那是张红沙发,我大伯说他有一天去林子里放牛发现的,之后就找人原路抬回来了,我问他是哪片林子,他说的那片林子就是你之前出事的林子。”

“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占据了白季染脑子,“沙发在哪儿?”

男人回:“我找人高价给你买下来了,放在我家呢,也没人会注意这破沙发,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你运过去,不过你要把地址发给我。”

“好,地址我尽快发给你,剩下的钱我一会儿给你打账上。”说完白季染挂了电话。

他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给了自己十分钟把心情处理好,他想过要远离这个危险的东西的,可现在不想了,而且一点都不难过。

不知不觉他靠着一双脚走回了学校,到宿舍时一群人面面相觑,白季染失魂落魄的,开口的第一句是:“还有酒吗?”

封毅好笑地看着他,拎起一瓶酒递到他面前:“几口倒,说吧?”

白季染一把夺过来,啃了啃瓶盖,竟然打不开,他将酒瓶子递回去:“麻烦开一下。”

“哎,别动,别动……”封毅早早地拿着手机对准了他,见他递过来的酒瓶子挡了镜头连忙阻止。

咔嚓几声后他放下手机,接过白季染手里的酒瓶子:“好了,来,哥哥给你开瓶盖。”

说完一口咬便轻松将瓶盖撬开了,递给白季染后就见他一骨碌往嘴里倒,他就又打开手机,咔嚓拍下好几张。

刘恩铭和叶步都被白季染吓着了,只有封毅拿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乐得不行。

酒全被白季染一个人包了,其他人都在吃小菜,刘恩铭嗑了会儿瓜子,有些无聊,便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刷到一条朋友圈,他惊悚地抬头望着封毅,他手机里正是封毅刚刚发的朋友圈。

文案是:两口就倒的舍友连瓶盖都打不开,他竟然要吹瓶子,哈哈哈哈……

配图是白季染拿着酒瓶子找他开盖的那张。

今晚施临予没有打电话要求白季染回家,就算打了,白季染喝得不省人事估计也接不到,因此就在宿舍将就了一晚。

这周是复习周,白季染早上一睁眼就被灯光刺得眼睛疼,他撑起身子环视周围,所有人都在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书。

听到床上有动静,封毅回过头来看着他,笑得灿烂:“奶宝。”

白季染眉头堆起很高:“封毅你……”

“酒瓶盖都打不开,还两口就倒,你说你奶不奶,还装酷,一天天的。”封毅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接着就是一阵嘲笑声,来自王景洪,刘恩铭,还有封毅,一个不少。

他一口气堵住,憋了几秒没骂得出来,毕竟封毅向来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说几句也没什么,他冷哼一声后爬下床洗漱。

考试周得抓紧复习了,洗漱完他就收好书去图书馆了,但一静下来就满脑子想起施临予要走的事情。

眼睛浏览的每一个字都连不成句,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把书合上了。

到家的时候施临予并不在,可能还在公司,便放下包去地下车库开了辆车出来。

到睿华的时候他摘下口罩,安保人员没有拦,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司的人估计都在忙,电梯基本没人用,他犹豫要不要用电梯,可不用电梯的话,他也没有勇气用双脚爬将近二十层楼。

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不至于出事,他按了电梯。

幸好,电梯运作正常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他回想起那次电梯出问题好像是在那沙发上做了噩梦之后发生的。

抵达施临予办公室门外,正要敲门里面就传来训人的声音。

“名牌大学的研究生连个简单的无菌操作都会出问题……你们怎么找的人?”

“你,去招几个博士生给专家打下手。”

“还有你,研究院那边的食堂我让你请专家团队,你看看找的那是什么,早中晚餐搭配合不合理,你当研究院那些专家是什么人?”

白季染等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门才被打开,两三个人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他看见那天跟他要微信的那个女生也在其中。

等他们走了之后他才又敲响门。

“进来!”

这语气似乎已经准备好下一轮的训斥了。

白季染一进去就看到施临予整个人冷沉得可怕,他轻声喊了声“哥”。

听到来人的声音,施临予拿着文件的手顿住一秒,他没想到白季染会来,不过他没抬头,只是冷道:“有事?”

刚刚他发脾气了,白季染有些怕,但还是忍住害怕,在沙发很宽的情况下硬生生跟施临予挤在一起,近得他都能闻到施临予身上淡淡的清香和烟草味。

他第一反应是施临予竟然抽烟了,他以前没见过施临予抽烟,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儿。

施临予没有挪开,就这么任他往自己身上挤。

“你抽烟了。”白季染问了个陈述句。

施临予“嗯”了一声,抬眼道:“闻不得就出去。”

白季染吞咽一下,喉咙涩痛得厉害,调整很久才勉强用正常的声音开口:“……哥,你能不能,不走。”

施临予显然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平常:“什么?”

“能不能,不去英国。”

就连第二遍,施临予都又忍不住心头一热,可他告诉自己应该静一静,情绪不应该随着白季染一丁点的举动就起伏这么大。

“为什么?因为你一句话?”白季染刚要说话,施临予又说:“回去吧,今晚我睡公司,明天一早走。”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的人在“明天一早走”那句话说完后就哭了。

“那多久回来?”再怎么忍着情绪,可嗓音的哑怎么都盖不住,这一问藏了太多情绪,委屈、想念和抱怨,都有。

他声音一出施临予心脏骤缩一瞬,可他依然觉得自己可以足够理智,尽管是白季染,也不可以影响他的任何决定,所以话到嘴边是:“不回来了。”

从头至尾他没有看白季染一眼,这会儿又说:“出去,我还有事要忙。”

这声“出去”彻底打破了白季染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眼泪从他下眼睑溢出,直直淌下,哭腔更甚:“确定了是吗?”

施临予毫不犹豫:“是。”

“好。”白季染点点头,声音平静,但哽咽得不成样子:“那我走了,下辈子换我照顾你,我会把这辈子欠你的都还清。”

头偏向另一边的人明明也在哭,可还是倔强地不肯看他一眼,直到人走了,手中的东西才抖落,手扶着腿,受着心脏一轮又一轮的绞痛。

回到家后白季染放下手头一切要做的工作,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等到晚上十点也没等到施临予回来。

凌晨,来机场之前施临予把手机关机了,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身影,那个身影直到眼睛被泪水模糊了都还在找他。

每走一步,地板上发出声响,这些都让白季染觉得不真实,他不敢相信施临予曾经回来过,更不敢相信这是他第二次在机场找人,依旧找不到。

如果这个人不曾回来过也好啊,偏偏回来了又走。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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