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刘恩铭和叶步去图书馆复习，封毅就待在宿舍看书，唯独白季染躺在床上睡觉，毫无生气。

封毅见了把人拉下来，让他坐到自己座位上，接着搬来另一张椅子坐在一旁，复习的同时把内容念出来，时不时提问他。

但无论封毅问多少遍，白季染就是不说话，问到最后，封毅眼睛都红了，他把书合上猛地砸在白季染面前：“你他么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跟我说！”

麻木的人也湿了眼，但依旧不说是怎么回事，只是讨好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沙哑道：“我会好好复习。”

封毅没辙，没再问。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期末考试结束，封毅看着白季染复习、看着白季染进考场考试。

最后一科考试一结束白季染就收到潘志发来的消息，说沙发他已经亲自运过来了，就等他决定放哪儿了。

傍晚时分白季染在酒店下方等到了潘志，货车上，沙发用白布包着，看不清样式。

他提前打点好了酒店的管理人员，且订了整整一个月的酒店人家才允许他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给搬进去。

搬沙发的人都走了，潘志走到沙发旁边将白布掀开，第一次看清这个沙发原貌的白季染颇为震惊，这是张红得泛旧的红皮沙发，挤着能坐下七八个人的样子。

看了好久他依然有些缓不过神来，实在难以想象他之前就是躺在这样一张沙发上度过了森林里的那一晚。

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设了个闹钟，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的，之所以是八点，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被叫醒的时候是白天。

不过，如果在梦里再见到和上次相同的场景，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提前吓醒，如果那样，他依然会在晚上醒过来。

想了想他还是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刚一转身，潘志就突然开口：“沙发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我家里还有事呢。”

白季染也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既然人家有事，确实不好再麻烦他。

见他点点头，潘志迈步就要离开。

“等等，”白季染突然将人喊住，“那个，明天八点零二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吧，如果我没接……”

他咽了咽口水：“就报警。”

潘志瞳孔放大，像是被吓到了，但丝毫没有往那张沙发上想，他迷糊地点了头，想赶紧走。

看他受惊的样子，白季染提醒：“现在拿手机出来设八点零一的闹钟，给你一分钟的清醒时间，八点零二准时叫我，记住，我没接就报警。”

潘志听得有些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才掏出手机设闹钟，设完就匆匆离开了。

潘志走之后房间里立马静了下来，静得诡异，许是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感伤在，白季染没有察觉到这种放在平常会让他害怕的氛围，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垂头看着。

钥匙上有不少划痕，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有的东西它就是越旧越好看。

他嘴角突然弯了弯，随后走到垃圾桶旁边将钥匙丢了进去。

那个信屋，没有被打开的意义了。

垃圾桶是空的，钥匙砸进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上次是睡在沙发上才做了那个梦，所以今晚他会在沙发上睡一晚。他将酒店的被子搬到沙发上，对折，然后整个人躺进夹层里。

房间没有关灯，周遭出奇的安静，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他甚至在想沙发中央是不是空的，有没有可能里面躺了个人。

这时他猛地拍打一下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由于害怕，直到晚上十一点他也没有一丝睡意，就从沙发旁边的桌上拿过手机来刷了会儿，好几个软件都打开了一遍，就是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

最后他打开Q·Q，里面消息已经99＋了，基本上都是大学里的各种群消息，所有的群加起来竟然有一百多个。

又往下一翻，不禁挑眉，封毅昨晚给他发过消息，但被群消息给顶下去了，他动动手指将封毅设为了置顶，免得下次收不到消息。

打开对话框一看，里面是几张图。

“……”

他算是知道封毅那天早上为什么要叫他“奶宝”了，图片里的他真的奶乎乎的，一点都不酷。

他又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睡也睡不着。

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他又打开手机，本来想给封毅打个微信电话的，可一打开就是封毅的Q·Q界面，就干脆拨了Q·Q电话。

“喂，奶宝，咋了？”封毅双手忙得不可开交。

白季染还是内心吐槽了一番这个称呼的，可也没说什么，淡声道：“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封毅长腔长调地：“行，哥哥陪你说会儿话……咋了啊，啥事儿不开心？”

白季染轻笑一声：“没事，就是睡不着，找个人唠唠嗑。”

封毅打游戏打得认真，听白季染说没啥事，干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上了。

“哎，你别不说话啊，随便说几句，别停。”

“是是是，说说说，说，诶，我吃鸡了……再来一把。”

……

“宝儿，我困了，要睡了……我闭着眼和你说话啊。”

“嗯，好。”

……

“宝儿，你知道枭城市北那边的郊区建了个研究院吗，好像是最近刚建的。”

“听说过，怎么了？”

“听说是个在国外留学回来的大佬建的，个人申请建研究院是很难办的，但这个人一说要建研究院所有流程像走高速一样，很快就落实下来了，最近刚完工。”

封毅的声音渐渐带了倦意：“虽然这个研究院是私人科研机构，但所属的公司花了很多财力，从各个国家挖了九个诺贝尔奖获得者过来。这件事轰动挺大的，政府很快联系了这个公司，商量说能不能每年送一些研究生进去学习。”

“后来这事也成了。我还听说一般研究院里的在读博士生只有四五千一个月，那个研究院在读的博士生基本工资都是一万块一个月，这还只是基本工资。”

……

“封毅……封毅……睡着了？”

……

后来白季染就只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噜声，他裹了裹被子，最后一次看了眼手机。

凌晨四点。

……

他感觉自己意识清醒的时候，依然知道自己是睡在酒店的沙发上。

那阵熟悉的脚步声按时出现。

虽然他自认为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怕得浑身颤栗，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你别过来！”

最要命的是，他一喊脚步声就消失了，也就是说那个人真的停了，他听到他的话了。白季染裹了裹，被子几乎遮住了脖子的所有部位。

“你是谁？”他几乎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

后面并没有意料中的回答声传来，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后。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这个世上所有问题的答案。”

后面的人突然说话，吓得白季染将脸也埋进被子里。

这人说话字正腔圆，像是一个在中国待了好几十年的外国人在说话，而且是个老人的声音。

可这话也把白季染给听精神了，这人竟然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究竟是神是鬼，这搞得他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于是拉下一点被子，露出眼睛来，眨巴两下：“是吗？那……宇宙之外有什么？”

“……”

无头男：“这个问题我也正在寻找答案。”

白季染无声嘲讽一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笑了，一时惊讶自己在这种恐怖的情景下竟然还敢笑，他随意问道：“你不会害我吧？”

良久，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会。”

“为什么我一睡在这个沙发上就会梦到你？”白季染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无头男：“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白季染对他很失望，此刻已经完全不觉得身后这个无头男可怕了，说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呢，问啥都不知道，身后的人好像除了外形可怕点，其他都还好。

“你……打算八点起床。”无头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白季染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绷紧神经。

他怎么知道？

而且，听这个语气，似乎对于他八点起这件事并不满意。

“你怎么知道？”

“对于你……我几乎无所不知。”无头男答。

白季染这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问他几点起，又为什么会不满？又是在对什么不满？对他睡的时长不满？是希望他睡着的时间多一些？

这些疑惑都让他不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像上次一样把自己撞醒吗？可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的他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一点问问题的心思都没有了。

然而心里他又不断告诉自己要稳住，如果无头男对他八点起不满意，说明这个睡觉的时长应该不会有让他有危险。

为了不让身后的人发现异常，他故作轻松问：“对了，之前电梯突然出问题是怎么回事？”

“那天电梯没有出问题，是正常运作的，但在这个沙发上睡过以后，一段时间内你会偶尔出现幻想，所以电梯出问题是你幻想出来的。”

八点闹钟就会响，醒过来就没事了，对，八点就响了，应该睡着很久了，快到八点了，应该快到八点了，白季染完全没有听进去无头男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你知道……”慌乱的脑子让他连简单的问题都想不起来，“你知道……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无头男犹豫一会儿，说：“在地狱，在你的梦里。”

这些话并没有在白季染心里荡起水花，他只想知道闹钟到底还有多久响，于是接着提问：“那……我喜欢什么颜色？”

无头男似乎没有不乐意，像是希望白季染能一直跟他聊下去，换句话说，他希望白季染一直待在这里，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

“你喜欢……我没有听你说过你喜欢什么颜色。”

“那……明天，如果……我还会睡在这张沙发上，你觉得……我应该设几点的闹钟？”白季染希望身后的人是个直脑筋。

无头男丝毫没有犹豫：“如果，你像昨晚一样凌晨四点左右入睡的话，九点以后起比较好。”

白季染的心像鼓点一样，“砰砰砰”地跳，他设的是八点的闹钟，离九点就只差一个小时，他声音都发虚了，可还是要尽量把语气放平和一点，“为什么？”

无头男似乎有些犹豫：“……你……想去看永恒吗？”

“！！”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