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开空调了?
魏云知眉头紧锁,眼睫颤动。
刺骨的寒意从头到尾,无孔不入,置身寒冰之中几乎失去知觉。
她想把眼睛睁开,却好像眼皮有万斤重似的,怎么抬也抬不起来,清晰可知的只有身体疲软无力,动弹不得。
魏云知心中暗自叹气,她不就是低血糖晕倒了而已吗?
起初还能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有人问AED在哪,有人问谁会心肺复苏。
吵闹间,魏云知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简单地晕倒了,是不是猝死了?
没有走马灯,魏云知只觉得身体飘飘悠悠,最后落在湖中却又很快被冻结。
周围安静下来,四处为冰。
魏云知躺着,一切感知都在消亡却又重新被唤醒着一次又一次。
如同陷入棉花中被弹起又下陷。
难不成正在被抢救吗?
想着想着,突然木门“吱呀”被推开了。
魏云知:???
什么医院用木门……
魏云知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算是在太平间和阴曹地府交界处也得有个牛头马面带带她吧。
变成鬼不是应该没有意识了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冷。
魏云知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可是冰棺紧压着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脚步声停驻,紧接着从耳畔传来温声细语,话家常般说着:
“阿知,我来看你了。”
“今天付涯生那小子又不去上朝,看你给他惯的,我早说你应该管管他的,他就只听你的话。”
“时间过得真快。”
“你要是活着,过了那么久没看见过我,还能认得出来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叫你阿知,说我没大没小,我现在比你大好几岁了,阿知。”
……
低沉温和的声音絮絮叨叨地钻进魏云知耳朵里,好像在她脑子里放烟花,劈哩叭啦,很快闪过几个片段:
她正搂着一个小男孩给他唱小曲,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沉稳内敛,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穿着锦衣华服,宫殿里雕梁画栋……
歌舞升平之间闪过刀光剑影,她怀里的男孩在哭,魏云知无措地搂紧他,把他圈在怀里。
抬头,却眼睁睁看着那个眼眸含笑的男人倒下,从皇位上摔滚下去。
流箭之下,魏云知意识模糊,只知道有一种钻心剜骨的痛突然朝她袭来,她只能倒下,看着自己血液流尽……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迷离之间,她好像听见了谁的悲喊。
他在哭。
谁在哭?
魏云知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呜咽的声音由远及近。
真的有人在哭,就在她旁边。
魏云知想睁开眼睛看他是谁,只听到他说:“我好想你。”
想谁啊?
魏云知不知道。
她脑子云里雾里地转了几个圈,最后只得出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人哭错坟了。
想着想着,手指突然有了知觉,紧接着那人衣服摩擦产生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后起身。
脚步声慢慢走远,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木门被重新合上。
此处再次空无一人。
魏云知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去抓可以触碰的东西想借力起身。
可除了身上摸起来柔软精细的华服,她能摸到的好像只是刺骨的寒冰。
掉北极熊家里去了……
魏云知被冰得实在受不了,终于在不安中费力地睁开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北极熊住哪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是住在冰棺里面。
魏云知环顾四周,透过冰块,模模糊糊看不清外面。
她想推开压在面前的冰棺盖,打滑又没有一个能推开平滑冰块的支撑点,魏云知像蛆一样左晃右晃,最后也只是蚍蜉撼大树。
透过冰块模糊的画面,魏云知好像看到什么人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身形不同,来人像一团黑影。
不是刚才的那个人……
魏云知正疑心这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的时候,就感觉他在推这个冰棺,想要把棺盖打开。
难道得救了?
不对,谁没事开棺啊。
魏云知皱了皱眉,想着水课的时候看的盗墓小说,寻思着自己这算是遇见盗墓贼了。
但寒冰深厚,坚硬无比,来人怎么推都推不动。
魏云知摸了摸头,尝试拔出发簪往棺上捅,三七二十一地妄图给冰棺砸个窟窿出来。
冰棺外的人动作一顿,总觉得冰棺里有什么动静。
转念一想,死了七年的人能有什么动静,又继续推着冰棺。
皇宫戒备森严时不时有人巡逻。
这人武功高强,行动无声。
架不住魏云知所在的寒清宫护卫巡察频繁,很快就被发现。
“谁?!”
护卫冲进寒清宫,黑衣蒙面人蹙着眉头,情急之下,点燃蜡烛撒在字画上。
字画很快被点燃,蒙面人乘机在地面上撒下一壶酒,一时间寒清宫燃起熊熊大火。
护卫们来不及追赶逃窜的黑衣人,只能先离开大火之处,去接水灭火。
此时魏云知正吭哧吭哧刨着冰,寻思自己是不是能开个刨冰小铺子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呼喊声。
“寒清宫走水了!快来人啊!”
“去!快去接水来啊!”
“……”
周围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冰棺上却没了动静。
紧接着,魏云知感受到冰块逐渐消融,先是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她身上。
随着火势渐渐变大,冰棺消融,魏云知活动了一下筋骨,用手肘把变薄的棺壁撞开。
外面一片狼藉,撞碎的冰块顺势砸在魏云知的身上,又被大火融化淌进衣服里。
冷热交织,魏云知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谁把她当霓虹鬼子整……
外面的人也不敢进入,屋内看起来浓烟滚滚,大多数人只敢接着水倒在门口扑火。
魏云知左手拽右手,把身上乱七八糟一堆湿漉漉的华服脱下,只剩下半湿不湿的里衣。
头上的华饰,也被一股脑拽下,垂下几缕青丝。
魏云知的手一顿,心情简直比现在的环境还糟糕。
她新染的头发没有了……
她辛辛苦苦漂了三次,坐了八个小时花了两千的蓝发,没有了。
魏云知摸着湿漉漉的头发,在火光中显得乌黑油亮。
最后冷笑一声,望着周围火势下被燃尽的画像,屏风,玉器……
魏云知大喊了一句:“系统!”
没有回应。
魏云知又大喊一声:“系统,不要装死!”
声音很快被外头的呼喊声覆盖,埋没于熊熊大火中的浓烟里。
木头房梁冒着火星砸下来,魏云知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又带着一丝迟疑地问了最后一遍:“系统?”
“你在吗,系统?小系?小统?”
魏云知捂住口鼻,不死心地喊:“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依旧没有回应。
魏云知了然。
立马冲进了火堆把画像取下来,踩踩,把火灭了,再把值钱的玉器书画全都卷进画像里搂着。
没有系统,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她可以再次死在这里,但是这次连棺材都没有了。
魏云知一边想着一边跳窗。
后窗外是一片花园,花的种类很单调,除了还没开的腊梅,只有一些木槿花。
前面的人着急灭火,而魏云知在后面正卷着金银财宝穿过花园。
带着昂贵又沉重的财宝,魏云知跑了没多远就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你能要求一个死人带着这些东西跑哪去。
趁着四下没人,魏云知拿起墙角的铁锹刨了个小而深的洞,把东西放进去盖好,又踩踩。
环顾四周之后,才确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没有电线,没有空调,连个路灯都没有。
魏云知藏好金银财宝之后便躲在角落,刚才的人开棺不成竟然被发现后去放火。
不是仇人就是仇人。
魏云知看了看自己,脱的只剩个衬衣,头发也全都散落下来到了腰间,从上到下,魏云知摸了摸,比自己瘦点。
长的……魏云知想不起来画像上的人脸。
想来原主并不简单,死了还能单独撂冰棺里躺着。
回想起刚才的话,魏云知现在得算是诈尸。
寒清宫着火的消息传到付颂川耳朵里时,他正在朝堂上周旋着一些主和的大臣。
听到寒清宫走水,他顾不得那些所谓老臣的死谏,发了疯一般冲进寒清宫,此时冰棺已经无影无踪,除了燃烧殆尽的木梁,还有残破不堪的外裳。
火势渐小,寒清宫已然与废墟无异。
付颂川双手颤抖,狼狈地捡起衣服碎片,最后却连着衣服一同栽倒在地上。
身上粘满了灰土,付颂川紧紧搂着衣服,把地上的灰一点点聚拢。
找来金丝楠木锦盒,把灰轻轻拢进盒中。
所谓的崇敏太后,变成了连人带盒五斤重的念想。
魏云知在不远处听着废墟里传来悲痛哭喊,和前不久走马灯时闪过的记忆重合。
原来是付颂川在哭。
付颂川又是谁,魏云知偷偷趴在幸存的窗户口朝里面看。
让她吃惊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闪过的片段中那个站在她身边长相温润儒雅的人并不相同。
魏云知皱了皱眉,小心翼翼蹲下身往外撤。
偌大的皇宫,楼阁万千,犹如迷宫。
似乎要把魏云知困这。
魏云知挑眉,想把她困于皇宫,去闯什么风起云涌,她绝不随天意。
她只想捡着这条命,管这原主是谁,反正现在是她魏云知了。
她魏云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魏云知躲在后墙的夹缝里,听着墙内人的议论。
“真是造孽啊,马上就是太后生辰了,结果宫殿被烧了!”
“就是啊,这太后都死了七年了,偏偏今年被烧了。”
魏云知拧了拧袖子的水,从只言片语中算是知道自己是谁了。
太后,而且叫什么崇敏太后。
就这还是魏云知从画上留下的字上看出来的。
这毕竟还在寒清宫附近,魏云知原主的记忆支离破碎,搞不好被拉去摄政王那,当成什么妄图取代白月光的替身。
最后的下场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思索了片刻,魏云知贴着墙穿到□□,躲在一个树下。
此地离冷宫较近,略有几分萧索。
时不时传来几声风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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