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萧若瑀有些惊讶。

徐老板将手中的锦盒塞到了萧若瑀的手中，“呢，昨晚卖出去的钱，抽了一成费用，剩下的都在这儿了。”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今日给你送钱，我徐娇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守承诺。再说了，我也想过来看看你这实验室，昨日你跟我提过要先做琉璃，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萧若瑀接过锦盒，侧身让她进门，笑着道：“你快请进，院子里有些乱，徐姐别介意。”

院子里确实算不上整洁，墙角堆着几袋筛选好的石英砂，旁边还放着几个装着草木灰和纯碱的陶罐，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都是他之前实验时用坏的容器。但徐老板丝毫不在意，目光扫过那些石英砂和陶罐，眼中满是好奇，“这些就是做琉璃用的材料？”

“正是。” 萧若瑀点头，引着她往实验室走去，“石英砂需要反复筛选提纯，去除里面的杂质，不然做出来的琉璃会浑浊。草木灰和纯碱是助熔剂，能降低石英砂的熔点，让它更容易熔化。”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熔炉旁。这具熔炉是萧若瑀根据房车里的资料，用耐火砖和黏土亲手砌成的，炉膛呈圆柱形，直径约有三尺，顶部留着一个小口，旁边还连接着一个改良过的风箱，风箱的拉杆上缠着布条，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炉膛外的黏土被高温烤得发黑，却依旧坚固，没有出现丝毫开裂的痕迹。

徐老板凑近熔炉，仔细打量着，眼中满是惊叹，“萧老弟，这熔炉是你自己砌的？看着就结实，比我们首饰铺里熔化金银的炉子可气派多了！”

“只是照着书本上的法子尝试着做的，还不算完善。” 萧若瑀谦虚地笑了笑，转身打开旁边的一个木柜，“这里面放的都是实验过程中的失败品。”

木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陶碗，每个陶碗里都装着一块形态各异的 “琉璃”，有的泛着淡淡的嫩绿色，表面还沾着细小的石英砂颗粒；有的则是半透明的白色，里面夹杂着几颗黑色的小石子；还有一块最为特别，通体呈淡琥珀色，里面裹着几缕细小的流沙，阳光透过陶碗照在上面，流沙仿佛还在缓缓流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些实验失败品，因为石英砂提纯不彻底，或是助熔剂比例不当，导致成品不符合玻璃的标准，被他随手放在了木柜里。可徐老板看到这些 “失败品” 的瞬间，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快步走到木柜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装着琥珀色流沙琉璃的陶碗，声音都有些发颤，“萧老弟，这、这也是你做的？”

萧若瑀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都是失败品，杂质太多，做不了镜子。”

“失败品？！” 徐老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萧老弟，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这块琉璃，里面的流沙多特别，阳光一照，简直像把大漠的风光装进了里面！要是做成发簪或者吊坠，那些贵夫人小姐们见了，还不得抢着要？还有这块绿色的，虽然有杂质，但这颜色多鲜嫩，做成耳坠也好看得很！”

她说着，又拿起一块白色的琉璃，仔细端详着，“这块虽然有石子，但咱们可以把它雕琢成假山的形状，做成摆件，放在书房里，也是一桩雅致的物件。萧老弟，这些哪是什么失败品，分明是宝贝啊！”

萧若瑀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被他视作废品的东西，在徐老板眼中竟有如此高的价值。他一直执着于做出纯净透明的玻璃，却忽略了这些带有杂质的 “琉璃”，本身也有着独特的美感，而这种美感，在这个时代，恰恰是稀缺的。

徐老板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信，连忙道：“萧老弟，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咱们姑苏府的贵夫人小姐，最是喜欢这些新奇别致的东西。就说这块流沙琉璃，我敢保证，只要拿到我的首饰铺里，不出三日，定然能卖出高价！光是这些‘失败品’，咱们就能把之前投入的成本给赚回来，甚至还能有得赚！”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眼中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光芒。这些年她在首饰行业摸爬滚打，早已练就了一双识货的火眼金睛，什么样的东西能受欢迎，什么样的东西能卖出高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若瑀看着徐老板激动的神情，笑了笑，语气真诚地说：“徐姐，还是您有眼光，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些。”

“你呀，就是太执着于做镜子了。” 徐老板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即收敛笑容，语气郑重地说：“萧老弟，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的实验我全力支持！需要什么材料，不管是石英砂、纯碱，还是耐火砖，你尽管跟我说，我立马让人去采买，绝不耽误你的功夫。哪怕你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来实验，我也等得起！咱们的镜子生意，早晚能做起来！”

她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犹豫。萧若瑀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徐姐，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徐老板见他答应，脸上的笑容又灿烂起来，她指着木柜里的那些 “失败品”，笑着道：“这些宝贝我可就先带走了，回去我就让工匠琢磨琢磨，看看怎么把它们做成首饰和摆件。等卖出了钱，我再跟你分账。”

萧若瑀笑着点头：“都听徐姐的。”

徐老板立刻让身后的仆从把木柜里的 ‘失败品’小心地装到箱子里，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 ‘失败品’，笑着对萧若瑀说：“萧老弟，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跟我说。”

“我送您到门口。” 萧若瑀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马车渐渐远去，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他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锭锭的金元宝，金光闪闪的，晃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他拿起一锭金元宝，放在手中掂量着，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中无比踏实。

但他并未沉溺于眼前的财富，目光很快又落回了熔炉上。有了徐老板的支持，有了足够的资金，他的玻璃实验终于可以加速推进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做出纯净透明的玻璃，而他的复仇之路，也将从此刻起，真正踏上正轨。

徐老板带着那批玻璃 “失败品” 回了首饰铺，当晚就召集了铺里最顶尖的金匠师傅。师傅们初见那些带着杂质的琉璃时，还面露难色，可在徐老板的指点下，顺着杂质的纹路设计造型 —— 流沙琉璃被雕琢成小巧的香囊吊坠，里面的流沙似有大漠风沙之趣；嫩绿色琉璃被切割成花瓣形状，搭配赤金底座做成耳坠，透着几分娇俏灵动；连带着黑色石子的白色琉璃，也被巧妙地雕成假山摆件，石子恰好成了山间怪石，别有一番意趣。

这些 “新奇特” 的首饰摆件一经推出，便在姑苏府的贵妇圈里掀起了热潮。先是几位富商夫人率先入手，戴着流沙琉璃吊坠去赴宴，引得众人纷纷询问出处；接着连柳夫人都遣人来铺里，挑了一对绿色琉璃耳坠和一座假山摆件，还特意夸赞 “工艺别致，颇有巧思”。不过半月，那批 “失败品” 就被抢购一空，赚的银子比徐老板预估的还要多上三成，她笑得合不拢嘴，往萧若瑀院子跑的次数也越发频繁了。

这日午后，徐老板又提着一篮精致点心登门，刚进院子就直奔实验室，见萧若瑀正弯腰往熔炉里添石英砂，便凑上前笑道：“萧老弟，忙着呢？我瞧你这炉子又开了，是不是又出了些‘好东西’？” 说着，眼神就往旁边的木柜瞟去，那模样活像等着偷食的猫儿。

萧若瑀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无奈地看向她：“徐姐，真没了。最近我调整了石英砂的提纯方法，杂质少了很多，哪还有那么多‘失败品’给你？”

徐老板手刚碰到木柜门，闻言又缩了回来，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讪讪道：“这不是想着废物利用嘛，你看之前那些，多受欢迎。”

萧若瑀勾了勾唇，没再戳破她的小心思，转身继续摆弄熔炉，“等日后真有不符合标准的，定然先给徐姐留着。”

徐老板这才喜笑颜开，又绕着实验室转了一圈，扇着团扇感叹：“我每次来都见你待在这儿，也不觉得憋闷？你这实验室里又闷又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渴了饿了都没人递口水，哪像个公子哥的日子？”

萧若瑀添料的动作没停，头也不回地答：“这些天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茶水饭菜自己都能弄，就是忙起来容易忘了时间。徐姐是渴了？我这就去烧水泡茶。”

“哎，不用不用！” 徐老板连忙上前拦住他，嗔怪道：“你这双手是做大事的，哪能做这些粗活？我看你这儿没个伺候的终究不方便，要不我从铺里挑两个机灵的丫鬟给你送来？”

萧若瑀却摇了摇头：“哪能让徐姐费心送下人？我正打算近日去牙行挑几个，顺便看看宅子，总租着房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实验器材越来越多，也没地方放。”

徐老板一听，立刻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认识几个靠谱的牙行掌柜，保准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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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