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侍奉

翌日一大早，叶慈就穿好衣服前来上岗。

“砰砰”两下敲门声，珍珠还在睡梦中和周公划拳，被这敲门声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眼高声问：“谁啊！”

叶慈在门外小声地应：“珍珠姐姐，是我啊，我来干活了。”

反应了一会儿，珍珠才如梦初醒，是了，这几日一直没去公子那儿伺候，日日睡懒觉，连早上要干嘛都忘了，真是罪过。

珍珠连忙起床。

打开门，便看见眯着眼笑的叶慈。

“珍珠姐姐！”叶慈举起手上拿着的食盒，笑着说：“珍珠姐姐，你饿了吧？我方才去厨房做了些好吃的，你尝尝？”

珍珠只是人站起来了，可魂还在梦里面，她手往屋里面指了指，道：“放那儿吧。”

“哎！”叶慈忙不迭地放进去，放下后还不忘用袖口的衣裳擦擦食盒上的灰尘，一切做完后，她又站在珍珠的旁边，等着珍珠的吩咐。

珍珠还在半梦半醒，她恍然听见叶慈在问：“珍珠姐姐，我要做些什么呀？”

珍珠迷迷糊糊地回头找床，嘴里咕哝着，“去公子身边，公子让你做啥你做啥，不让你做啥坚决不做，这就行了。”

“好勒。”

“谢谢珍珠姐姐。”

叶慈领了珍珠的吩咐，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公子的房间走，如今她寄人篱下，要想要多在这里待，不招人嫌，就得眼里有活，让别人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在这样陌生的地方，要是被抛下，她怕是连命都难保，所以她可得多干活。

船不大，叶慈没两步就到了，快走到门口时，叶慈着实认真地深吸了几口气，闭着眼迈步走到门口。

刚走到门口，叶慈便觉得眉心一阵凉，她心头猛然窜上一阵不好的感觉，眼睛也跟着骤然张开。

“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叶慈止不住地大喊。

元宝第一个听到声音赶过来，此时霍翊已收起了剑，而叶慈还蹲在门口，浑身都在发抖。

元宝先到霍翊面前问：“公子，怎么了？你没受伤吧？”

霍翊正将长剑插回到剑柄里，他扫了角落里的叶慈一眼，淡淡道：“我无事。”

元宝见霍翊没事儿，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又瞧见脸上带泪的叶慈，便觉得定是这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叶慈也不想这样，只是当她一睁眼，带着寒气的剑尖离她的脸不到一尺的距离，叫她怎么不害怕，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也绝不会自甘堕落，自寻死路，她只求尽自己的一切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她见霍翊收起了剑，又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慢慢想明白，霍翊原来不过是练剑。

元宝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好气地和她讲，“我家公子每日清晨都要练剑的，你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打扰他，听到了没有？”

叶慈扶着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点了点头，跟着又摇头，“不行的，我答应了珍珠姐姐，要伺候公子。”

元宝在心里大翻白眼，她哪是伺候公子，分明是给公子添乱！他得赶紧把珍珠姐姐给叫过来。

珍珠过来时，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她半睁着惺忪的眼，好半天才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公子最爱摆弄他的剑，他们都知道，只是叶慈第一次来不知道。

珍珠胡乱抓了抓头发，瞪了一旁叫嚣的元宝一眼，拉住叶慈说：“没事的没事的，公子他就是这样，但他绝对没有恶意，你这是无心之失，他也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好了。”

叶慈战战兢兢地点头，眼神忍不住地往霍翊那边瞟，但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神情，再加上珍珠的安慰，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那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叶慈问，她不能白白受他人恩惠，还是得做些什么。

“吃饭！”

霍翊吃饭倒没什么特别的癖好，珍珠这次特意反复交代了叶慈一番，“你记着啊，咱们家公子喜欢吃甜的，但又不能吃太多甜，吃饭的时候你得多多提醒他。”

叶慈如小鸡捣米般点头，她握紧双手，下定决心，方才她已毁了公子的晨练，这次她可不能把事情给搞砸了，不然，只怕公子真的会赶她走。

忙活了一早上，霍翊什么也没干，就连数十年如一日的晨起练剑也被打断，他今天还真是出师不利。

正想着，饭菜便已摆在他面前，船上的饭食不比侯府，种类滋味都差许多，唯一多的就是鱼，各种各样的鱼，这不，他这碗里没一会儿便被夹满了鱼。

他提筷翻了翻，有鲈鱼，鲤鱼，还有几只虾，至于他最爱的甜食，他望了望，还摆在盘子里一个也未动。

他忍不住抬眼望了桌旁的人一眼，桌旁的人对着他笑，他看了一会儿，心中的烦躁倒是消了一大半，这女子还真是看着顺眼，他移了目光望向窗外，窗外绿水荡漾，美不胜收。

看来这美人和美景一样，都能让人心情舒畅。

叶慈脑袋懵懵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公子本来脸上有些不悦，他看向她时，她已做好不论公子怎么说她都微笑以对的准备，但没想到公子看了她一眼，他就神色转缓。

叶慈想不明白，再看她夹给公子的菜，公子愣是一个没吃，难道公子是不喜欢她给他夹的菜么？

她心里一惊，生怕惹恼了公子，于是大着胆子小声问：“公子，这菜您是不喜欢么？”

她的声音小而轻，像猫尾巴一样扫着霍翊的耳朵，霍翊顿时心里痒痒的，转脸看她，目不落睫。

叶慈被看得心里发毛，她张了张嘴准备再问一遍时，霍翊把那碗菜推给了她，她望望菜，又望望霍翊，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古代达官贵人吃饭时都要试菜，叶慈看霍翊举止行为皆不俗，想必身份也定然不俗，他这意思，定是要让她试菜。

叶慈对着霍翊笑着点点头，接着捧起那碗菜就吃了起来，不论现代还是古代，叶慈都居住在北方，但对河鲜鱼鲜这些东西倒是很是爱吃。

没一会儿，她就吃光了整整一碗，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儿饿了，吃完一碗后，着实有些心满意足之感，她放下碗筷对着霍翊说：“我试过了，都没毒的，你看我人好好的。”

叶慈笑着，眼里的光格外透亮，她举起双手转了个圈，裙摆随着转动的姿态而扬起，配上她明媚的笑以及绚烂的天光，连霍翊都有些恍惚，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间。

但这当然是人间，霍翊低下头，望见满桌子的鱼，仍然没什么吃的**，他举起手，从一盘盘鱼面前掠过，没有半分差错地捏住了这块甜糕。

叶慈见了如临大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冲上去按住了霍翊的手。

可下一刻，叶慈就后悔了，她不用去看就能感受到霍翊射向她的目光，她立刻松开了手，嗫嚅地道：“这糕点还没有试毒，万一有毒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霍翊松开拧紧的眉，放手让叶慈拿了一块甜糕。

叶慈当即将甜糕整个吞下，甜糕甜腻却噎人，叶慈吃得急，生生将自己的脖子噎出二里地来。

叶慈用手捋着自己的脖子，想让甜糕快些滑下去，可捋着捋着，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叶慈不自觉地看过去，只见霍翊眉眼微弯，一双黑瞳里泛着掩也掩不住的淡淡笑意。

叶慈看得失神，心里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金陵城，琉璃街，侯爷。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侯爷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侯爷的样子也应该和霍翊一样吧？应该也是像霍翊这般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你在看什么？”

叶慈的幻想突然被霍翊的声音打断，叶慈这才发现，自己盯着霍翊看了许久，她连忙挪过眼，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脸颊红成了一片。

叶慈这般样子落在霍翊眼里，倒让霍翊觉得莫名的好笑，甚至是，好看。

他曾听人说过，女子害羞时脸上露出的红晕是世上最好的胭脂，到今日他才知晓此话不假。

“行了，别站着了，在船上没那么多规矩。”霍翊捏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甜糕入口即化，他舒服得闭起了眼。

叶慈抬了抬头，看到他闭眼咀嚼品尝的样子，心里暗想：他真的很喜欢吃甜食。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目不落睫地盯着一桌子的饭菜，和霍翊。

霍翊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又看看叶慈。

叶慈顿时明白了霍翊的意思。

原来是让她也一起吃，那叶慈可就不客气了，她啊，最爱吃鱼，而且，她的肚子也真的很饿。

桌子上的鱼霍翊硬是一筷子没动，倒是叶慈一口接一口地，吃得很是开怀，霍翊实在想不明白，这鱼就那么好吃？

叶慈完全不知道霍翊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自己真的遇到好人了，竟然会让她这么一个丫鬟一起同桌吃饭，以她对古代的浅薄认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非要让她说谁能做到这样，她只能想到侯爷，如今多了一个人，霍翊，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