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翊儿,真的不是……”

魏宇峰恳切的话都没说完,施翊冷冷打断他。

“你做事情想过后果吗?”

魏宇峰整个人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想过的。

他之前因为父母不让从武,担心他受伤,损了魏家这一根金贵的独苗苗,却又不想按父亲的规划走从文。

所以他佯装浪荡公子,日日混迹各色妓馆娼馆戏楼,凡是女人多的地方,必然少不了他的身影。

这样一来,形象为文官人摒弃,从文的话日后弹劾的折子不会少,估计会日日出现在某处案头上。

父子两互相说服不了互相,就一直这样僵了好几年。

如今他是这些事日在徐欣毅府上住着,与她这位未婚妻打出了些真感情。

又兼徐欣毅点播,说若是真的喜欢,日后便不能给人家姑娘一个这样的身份,自己毫无功绩官职,只有祖宗庇荫。

那样太不像话。

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的要出征,随着徐欣毅一起去边疆与狄戎人一战,立个军功,为她求个诰命。

可是他的法子用的确实是不好……这个他也认。

他现在就是想出征,就是想立军功回来,就是想在新婚之日给她一个诰命服穿一穿。

所以手段……使得不太好。

魏宇峰知道自己做的十分过分,头低下来,漠然不语。

施翊语调又冷又沉静。

“虽我长成至今学的都是女戒,但是我亦然不觉着我一定得遵循。魏宇峰,我们好聚好散。要么我家退亲,要么你们家退亲。其余的一概不谈。”

说着,伸出手用力的想推开他。

他一个男子,怎么也应该是推不动的,此时却是轻轻一推便将魏宇峰推到一边去。

施翊红着眼睛,抿着唇,拉着孙碧岑快速地从他身边过去。

二人换了地方,走了没多久,彻底的看不到水榭之后,施翊整个人就像是泄了力一样,重的将孙碧岑都拉的身形一颤。

她回过头看去,施翊满脸泪痕,无声无息地流到下颚,坠在身前的衣裳上。

孙碧岑看着,施翊整个眼神已经模糊,却还是死死的咬着唇,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她只顾跟着走了,丝毫没有发觉施翊是何时开始哭的……

施翊虽然步子沉重,却依旧在走。

想离那个水榭远一些……

孙碧岑看着,心里也跟着一疼,慢慢地随着她走。

直到施翊哭的身子都整个发抖,她才连忙拥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轻声说了句:“姐姐,我们离他很远了……”

施翊捏着孙碧岑的臂膀用力,忍着,忍着,却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放声的哭了起来。

孙碧岑静静地安慰她。

心里更是起了疑惑,这魏宇峰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她说出退婚这样的话!

别人不了解施翊,她可算是了解的。

施翊自小熟读《女戒》《女训》《妇德》,行为举止规范可能算的上是大夏典范前列了。

魏宇峰这到底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呢?孙碧岑不禁复想。

孙碧岑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可现在问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默默地拍着施姐姐的肩,如此给她心理一些慰藉。

这边,魏宇峰已经崩溃至极的去找徐欣毅。

徐欣毅才回书房到案桌旁,书卷未整理,行军地图未收拾,就看见魏宇峰郁闷至的脾性急躁的冲了进来。

跟一堵墙一样堵在他桌子面前,双眼通红的盯着他。

徐欣毅淡淡瞧了他一眼,讥讽地吐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指尖没停,开始整理文卷。

不出预料的话,明日边疆就会传来军报,说狄戎人将会大举进攻,有危害大夏的前兆。

明日,他便是要进宫受命,亲赴边疆。

而孙碧岑,就要被他亲手送入宫中。

之前瞧着南郡话本子卖的好,忍不住京都无人知晓,就浪了一回。

解除了压制,以致京都前一段时间几乎人手一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开战在即,他恋恋不舍的一夜之间将这些消息话本子统统压住,似乎从未出现过京都一样。

这样,孙碧岑在宫里会过的不那么多碎语,但偶尔能得一两句入耳,这个效果最是不错。

他即便不在她身边,也能常常在她的耳边……日日浸泡着,多少是有些效果的。

徐欣毅思绪往孙碧岑身上一飘,全然忘了面前还有一个人!

魏宇峰看着徐侯爷完全视他为无物,心里更是难受,梗的都快哭了。

眼睛更是红,血红血红的瞪着徐欣毅。

当徐欣毅感知一股子强烈怨恨的目光时,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双红眼睛有点发肿,带着凄婉。

魏宇峰猛地将桌子一顶,晃动的文卷掉了不少。

“莽夫。”

徐欣毅狠狠冷批。

然后一手执笔,沾了墨跟他一边说。

“你应该去求未婚妻原谅,到我面前哭什么鼻子。”

魏宇峰双臂一挥,‘嗵’地一声按在他的面前。

恶声恶气地道:“我道歉了,但是不原谅我,还要与我退亲。”

徐欣毅拂开他的手,蹙着眉看着有些微皱文卷。

徐欣毅一字一句淡淡地复述了魏宇峰像施翊‘道歉’的话:“我只是想出征,我家世代文官,我又是家里的独苗,四代单传。爹娘不允,我就是为了气他们才这样。”

“真的不是。”

徐欣毅话说完,抬起眸子看着魏宇峰,然后问他。

“你觉得这是哪门子解释和道歉?你平时对女子说起来嘴不是挺甜的吗?今天怎么了?这几天与你爹闹出征闹的话都不会说了?”

这话一听,魏宇峰就知道,阖府上下尽是徐欣毅的耳目,他这话说了才多久?就有人一一报与他听……

魏宇峰哽着嗓子,带了些浓厚的腔说:“这事儿道歉没用……太离谱了。”

到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一手抬起捂住眼睛,掌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徐欣毅冷哼道:“最下策的就是你直接藏在军队里出征,你父母知道,也是追不回去的。为什么要与他们好好‘商量’强迫他们答应你去‘送死’?然后争执不下闹死闹活的,你为了出征,居然接了两个楼的女子回家,好大的阵仗啊魏公子。纵横椑阖四个字你打小不是跟我一起学的吗?学到狗肚子里了?”

魏宇峰整个人蜷起身子窝到了徐欣毅的案前。

“与爹娘闹上头了,没控制住。”

这话显然有原因,他不是这么个人才是……

徐欣毅搁下笔,轻声问。

“怎么回事儿?”

“我娘让我纳妾……”顿了顿,他直起身子,摸了一把脸。

哭过――

魏宇峰:“让我纳妾,一个表妹,我不愿意。最后说,出征可以,纳了她留个子嗣就行。可我正妻未娶先纳妾有长子,施翊以后该如何?两厢争执,他们将人都直接塞入了我房中,说必须得纳……后面闹了许多,我气他们才搬了两楼的姑娘回去,只是说要纳妾也要纳乖巧的。想着身份低些,日后她想打发发卖由她……没由的被传的不太好听……”

徐欣毅:“哪个表妹?能这样闹到你的房里?”

魏宇峰眼里起了一层翳,“还有谁,我娘的外甥女,那个从小就爱追着我的小表妹。她自从知道我订了亲,闹死闹活,这次是真的投井,没法子。舅妈与娘一起逼着我纳她,不然她就不活了。正巧我想出征,我娘就退了一步,也与我爹闹,这段时间家里真是一团糟。”

徐欣毅略有耳闻,这几日京都里魏太傅家可是闹得厉害,鸡飞狗跳,所有下人都不想呆在府里。

清淡的说:“跪着吧。直接跪到原谅你就好,对着她你貌似不太长脑子。”

魏宇峰现下一通话解之后,心里舒畅了很多。

觉得这个法子也是不错,刚才他就应该直接跪下来的!

他瞧了一眼面容平静的徐欣毅,诡测测地问了句:“哪日你错了,你会跪吗?”

徐欣毅波澜不惊的嗓子一动:“跪。”

魏宇峰半边身子都垮下来。

看着他,一脸匪夷所思,惊吓过度的喘不过来气。

这镇国候肯定被人换了!

魏宇峰听话的四处找施翊,想认认真真的双膝跪在她面前道歉,真正的道歉。

哪知镇国候府现在是哪里都找不到她。

最后没法子,只得去找了徐欣毅的心尖肉。

他是实打实得惹了孙碧岑的姐妹,她性子突然高冷起来,正眼都不看他,嫌恶的很。

说的话都带着冷嘲热讽的劲儿往他心里钻。

疼得魏宇峰脸色煞白,铁骨铮铮的一个大男儿低声下气问。

“能翊儿在哪里?”

孙碧岑斜眼瞟了一眼,‘且’地哼了一声。

“不认识翊儿是谁。”

这是故意刁难,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但是没法啊,在他无头苍蝇的一般在镇国候府里找人时。

孙碧岑第一次去找侯爷要命令,不许府内下人告诉魏宇峰她施姐姐的地处,行不行。

徐欣毅哪有不依的,特意让孙碧岑啄了他一口换的。

依孙碧岑那是依的喜笑颜颜,求之不得的模样。

心里恨不得让孙碧岑多能求他几件。

徐欣毅直接下令,说日后不在府里了,孙碧岑全权管理阖府上下。

谁敢不从,乱棍就地打死!

现在她不让人开口告诉魏宇峰她施家姐姐在何处,谁人敢说?全都乖乖的自觉闭嘴。

逼得魏宇峰来找她,想为自己的闺阁密友出一出气。

见孙碧岑连‘翊儿’都不承认认识的时候,他实在是抓心挠肝的着急。

一脸怒意,面目有些狰狞。

他亏欠对不起施翊,但没有对不起孙碧岑,所以语气自然没有像与施翊说话的时候那么软。

但现在不得不低头,语调生硬许多。

“请孙姑娘,告知一二――”

孙碧岑见他额上都浸着许多细密的汗,脸色都白了许多,眼睛也微红微肿。

颇为狼狈。

她不知施姐姐与他有什么事情,不敢贸然的指责过多,横足他们之间的事儿,但是着实不想去告诉魏宇峰施姐姐在哪里。

就嫌烦的说:“我记得你还欠徐侯爷几个时辰的罚跪,是不是?”

魏宇峰牙一咬。

心里狠狠的吐:果真是夫妻俩!

眼睛更红了。

“是。”

接下来孙碧岑要说的话,他大致已经清楚了――心里真是觉得两人是‘狼狈为奸’!

紧接他说:“我愿意去求翊儿的原谅,我跪她面前都行。”

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魏宇峰这样说,孙碧岑惊讶之余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宇峰趁着空隙说:“这几日要出征,我不想留下心结让我出征路上不踏实。”

这句话让孙碧岑听得格外刺耳。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因为自己不想留下心结,所以想道歉求到原谅后让我姐姐为你出征日日担忧?”

孙碧岑气的有点泼妇骂街的样子了,语调一下子拔得陡高,带些刺耳。

这事魏宇峰又没想到。

被孙碧岑这样劈头盖脸砸过来,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垂下了头。

是的,无论他做的什么,哪怕是为她考虑过,却也是不全面的。

错,皆在他……

魏宇峰突然的沉寂,孙碧岑看着气也消不了。

只是事情是施翊的事情,她不能做拆散鸳鸯的那根竹篙。

就勉为其难的没有好气地说:“施姐姐她回家去了,什么都没收拾,让人套了马车就回家去了。”

这些日月她与施翊住一个院子,每日见着她早出晚归的去照顾她的未婚夫婿。

得了空子就在小厨房熬汤,做膳,那都是满脸喜气,像是得了什么好宝贝一样。

施翊与她说过,她这个未婚夫与传闻不一样,为人很规矩,不能浪,会依着她,也会哄着逗着她,是个正人君子。

二人那些时日相处下来,状态一直挺不错,施翊也很满意。

孙碧岑知道她夫婿是魏太傅家公子时候还担心过,那个京都里鼎有名的花花公子真是配不上她施姐姐这么好的女子。

但是在施翊这些时日的相处里,从她口诉出来,就是这个魏公子传言作虚,人和传言大相径庭。

看着二人蜜里调油过的不错,一起在镇国候府里住的也算是舒心。

直到今日这相撞开始,是她看过二人第一次发生不悦,甚至闹到要退婚的地步。

真退婚,也该是施翊与他商量,她拦着魏宇峰也就只是想看看,他为了施姐姐会如何。

现在看下来,不免失望的很……做事说话十分莽撞,不顾后果。

跟徐欣毅完全不能相比!

魏宇峰听着孙碧岑说她直接回家,心里都揪揪的疼,呼吸都跟被魇住了一般。

半响胸口闷疼说不了话。

孙碧岑看着他,话说的不好听,事儿做的不周全,但这伤心是真伤心。

故而调子和婉了些。

“我施姐姐家教甚好,你到底做了什么?可知她心里宽宏,并不轻易发怒吗?”

魏宇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音节跳脱不出嗓子,最后他就微微俯身一摆。

“谢孙姑娘告知,日后你与徐……侯爷成亲,我必送上大礼。”

人就退了。

最后那半句话听得孙碧岑一下子脸就红了……

顿时手足无措。

怎么就又扯到她身上了……

魏宇峰前脚走,徐嬷嬷后脚就来了,端着那御医开的药过来……

孙碧岑看着徐嬷嬷手上的汤药碗,心里一番挣扎,实在是想与嬷嬷说,她没有病,只是……只是忧心侯爷战场上的无测风云罢了。

咬了咬唇,觉着说这话与喝药,她情愿喝药……

便端起碗就一口灌下,草药味苦涩的她眼睛都眯起来,吐了小舌头。

模样真是俏皮可爱。

徐嬷嬷难得瞧着孙碧岑有这样的神情,直直摇头,心叹:侯爷没瞧着,可惜了――

一碗见底,才从唇边挪开,徐嬷嬷捏着一颗桂花糖就塞入孙碧岑的口里。

弯起眼睛笑着说:“侯爷特意让人准备的,说你怕苦。还叫老奴问你,甜不甜?”

孙碧岑手上的碗还没搁下,口里就一股子香甜弥漫,耳边再听清这话,她不言,就是红了脸。

含着糖别扭起来。

“嬷嬷打笑碧岑了。”

徐嬷嬷看着孙碧岑,突然眼圈不知怎的一红,抓着她的手就说。

“我们家欣毅比你大了许多,这么多年日日操劳政务,无一刻休息。不成亲,不纳通房,我一直以为还以为他是有疾呢。直到看到你才晓得,他或许这么些年,等的是你吧。”

孙碧岑:……

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徐嬷嬷声音突然还带了点呜咽,拍了拍她的手。

“若这次他出征毫发无损的回来,你同他试试?试试也好,给他个机会行不行?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他,权当可怜他,好不好?”

孙碧岑心里更是:……

侯爷这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需要谁可怜他啊?

徐嬷嬷拉着她的手,你这样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且她还有一只手端着碗,感觉好生奇怪。

她心里砰砰的跳,口里散的桂花香气充足了她一口,满嘴的甜津。

支支吾吾的小声说:“好――”

徐嬷嬷一下子笑起来,“好孩子,谢谢你……”

这不该是她高攀吗?怎么是侯爷倒贴她了?这乱的。

“回去休息会儿,马上要晚膳了。”

说着就将碗从她手里取下,推着让青衣带她回去休息。

孙碧岑就心怀乱七八糟的晃荡回去。

徐嬷嬷:这卖惨的,成功!

笑着目送孙碧岑回去。

心里只盼这孙姑娘能看见徐欣毅的好,答应他这一番心意。

徐欣毅难得这么看中一个人。

不逼不迫的底下身段求着一位女子,着实是太用心了。

也当真是这二十多年里来,他第一个心里眼里看中的第一人。

那这说破天也是要促成这段姻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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