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从今以后,进出只许走正门!”

孙碧岑心想,那不是逾越嘛,她什么身份,怎么能走候府正门。

正门一般是府内有身份的人才能走,就算是嫡女,不是逢年过节,走得也是角门了……

或是来了与主人身份相匹配的贵客才开正门,不然再高的官儿也是走小门的。

她何德何能!

孙碧岑扬着嗓子:“侯爷使不得,坏了规矩。”

镇国候居高临下,稍稍低头,二人的发丝恰巧在一阵风里绞在了一起……

他嗓子一动。

“第一,候府里,本候说的就是规矩。第二,日后你是皇妃,也当得起本候这□□|门。”

然后侧了些头,对着下人们一身冷喝:“还不请孙姑娘走正门?”

几位下人婢子连忙识眼色的拥过孙碧岑,齐齐屈身就礼,唤道:“孙姑娘正门请――”

然后徐侯爷退后一步,立马有人将角门关上。

孙碧岑愣着,有些发晃。

那边正门镇国候一身白袍随着风飘了衣摆,一时间她竟然看的咋舌。

手腕通天的镇国候这样年轻,这一袭白衣看着半分戾气也没有,眉宇里头藏的尽是疲惫凉薄之意。

他清冷的声音唤道:“你是想去燕太傅府上不成?”

现在街头已经有些薄亮,早朝的官员已经在备车备马准备上朝了,这一幕不少人看着。

却又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瞧望,用余光使劲的看,镇国侯府可少有这样能让人编排的谈资。

孙碧岑也是感觉到了,立马提着宽大又长的袍子碎步跑进去,模样倒是急不可耐。

遂能让人加上一笔。

镇国候看着,面上仍旧凉薄无动于衷,眼睛里暗藏的笑意都快忍不住了。

孙碧岑跑进镇国府后立住身子,就说:“关门。”

不想旁人再对这一幕进行窥探,一时间忘了正经的主子在她面前。

他眼神朝下一睨,视线朝远处的人群散开。

冷音:“关门。”

然后抬起步子就走。

孙碧岑也不知道现下自己什么身份该如何行事,低调的准备尾随在侯爷婢子仆从后的,才慢了一人的步子。

那清冷凉薄的声音又在身边炸起。

“跟上,到我身边来。”

孙碧岑又是一阵:???

‘不符合规矩’正要脱口,那头似是知道她要说这句话,陡然转身,死堵在她身前。

“再跟本候提规矩,本候就亲自教你什么是规矩。现在我累了,伺候我睡觉吧。”

孙碧岑心里感慨纷乱,只觉得耳朵怕是长错了,听到的是什么?

一行奴婢仆人皆想抬头看看,那个从来离了政务基本不多言的侯爷今日怎么对这位姑娘……却无一人敢抬头。

她试探性随在身后,脑袋翘起,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说送我入宫的吗?现在伺候,伺候你小憩怕是,怕是不好吧。”

问得谨慎又小心。

他却突兀一句:“荣恩宴前我瞧着你扇人巴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性格,怎么觉着这两年你变化有点大?想着那个时候的性格送你进宫不会吃亏,现在觉得,你似乎也不大合适……”

孙碧岑浑身一颤,手一抖将衣裳掉到地上,脚下来不及反应就踩上去,身子一歪就摔到了一旁。

‘嘭’地一声。

这怎么还瞧见她打人了?她臊的脸一红,水灵的很。

镇国候转身一瞧,冷笑起。

“本候累的慌,莫要测试我的反应,不能次次都接住你。”

孙碧岑一个头两个大。

传闻是出错了吗?不是他少言寡语气质清冷高悬凉月吗?

虽然句句确实没多少温度,但是她就觉得镇国候这短暂的相处,行事方式让她接不过来,除了犯懵还是犯懵,完全接不过他的话。

每一句腔调冷的很,但是句句都带着匪夷所思的感觉。

是她耳朵里的传闻有误还是她不对?镇国候肯定不会有错!

孙碧岑咽口起,“初见侯爷,气象威严,小女子还未能……”

“气象威严?未能?那你日后面见陛下,如或侍寝也要这般唯唯诺诺小家子气?你爹爹之前的官职也不算小了,教出来的女儿不该如此才对……”

这话似是说到了孙碧岑的痛处,她眼神低垂。

她在衣袖里捏着手,将自己掐的有些青紫,才缓缓从不大平稳的气息里抽剥出自己的冷静来。

俯身规矩的叩拜,突然不太一样的起身,“谨遵侯爷教诲。”

这下子又像跪在轿子里那不卑不亢的样子了。

这才是顺眼。

“起吧,我睡觉,一般都喜欢有人在旁边念诗给我听,顾名伺候。莫会错了意。”

孙碧岑起身,又跟着他的步子走去。

阖院子从管家到打侍花草的婢子都愣在原地,集体自省,是我们做的不够到位吗?为什么我们家侯爷有这个睡觉念诗的习惯他们不知道?

满院子无一人通透过来。

一位下人扯着老管家的衣袖,惶恐的问道:“侯爷当真有这习惯?是我等服侍不周吗?”

这被扯拽的黑袍老管家也是一个哆嗦,双鬓本就花白,现在怎么瞧着像是更多了。

他抖着嗓子,“快去,快去叫魏公子,他与主子一向亲近,除了他能进主子卧房,我也不常进去。找他来问问……”

老管家心里也是蒙圈,以往都好好的,大家也都过惯了,怎么今日冷不丁的有这么些个戏……

这魏公子是当今太傅的儿子,魏宇峰,现今二十有五,还比这镇国候大上一岁。

不过暂无官职,不想出仕,日夜风流的紧。

你问他什么基本就是一问三不知,但是你问哪家的姑娘好看,整个大夏的女子他能给你排号排到你看不过来!

下人腿脚麻利,一溜烟就蹿出去,从门房拿了为魏宇峰特制的信号弹,对着上头就放。

因为魏公子这人不好找,所以一般镇国候有事就用这来寻他。

清辰,天还麻麻亮。

魏宇峰听见这一声熟捻刻骨得响,直接从床上掉下来,怀里的美人也跟着一起跌在床底。

这一压,魏宇峰醒后眉头直蹙。

直言道:“老畜牲,一大早也不放过我。”

魏宇峰怀里的美人还没松手,他脑袋一抬,瞧着窗外,心想到:这么个时辰不是该上朝吗?怎么会找他?

莫不是有急事?

当魏宇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镇国候府时,卧房门前,直接刹住了脚……

听着里头莺啭的声音,无疑能让魏宇峰脑补该女子的花容月貌。

有人在他的房中……这可是……

魏宇峰目眦欲裂的指着房门问身旁的老管家。

话都说不稳,直犯哆嗦。

“徐管家,里面有人?谁,谁能在他的房中?”

这关家一鞠身,面带愁色。

“就是,就是今日带回来的女子……”

魏宇峰眉头蹙了蹙。

“今日十九了?”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

老管家怔了一息才回:“可不是,今日就是十九。”

魏宇峰此时一笑,一柄上好的竹扇敲在左手的掌心。

“那就无事了,让他同这女子待一块吧。肖想了人家两年,可算是让他将人给接了过来。”

老管家:???

自家主子肖想了一位姑娘两年?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他也算是亲近的……怎么不晓得?

魏宇峰本欲要接着说下去,突闻房内一句诗词。

“轻衣子归酌花酒,红袖添香夜来情。”

这女子声音柔美,又带着一丝认真欣赏在里头,听上去堪比仙音,使人沉迷。

只是这诗句听得颇为耳熟啊――

魏宇峰直接趴在门上再细细听了几句,直接笑的捧腹,不敢出声,捂着肚子跑了很远才畅笑了两声。

“老畜牲果然就是老畜牲,太不要脸了。才入府第一日就将自己这些年写的情诗让人家念给他听,以此入眠……愧我在大夏风流这么些年,也比不过这老畜牲厉害。”

一边咋舌一边去了偏室,准备等着他们这位经天纬地的镇国候醒过来……

而徐管家就什么也不知道,傻不拉几的看着这位请来的‘救兵’不慌不忙悠闲自在的去了偏厅。

这侯爷安寝自是无人敢扰,除了门前常候着的仆从随侍,无人靠近。

孙碧岑刚进来时忐忑不安,有些心颤。

但是他从书架子上,取下一本诗集丢给她后,直接合衣就寝了,也没……没褪衣裳。

她看着眼睛闭上的镇国候,站在桌边有些手足无措。

整间屋子里,就是她心跳的最怦然,咚咚的巨响,响的她都不好意思。

怎么调整都还是有些羞涩。

直到他清冷地说:“读――”

孙碧岑这才拎着心肝,一页一页的读着。

这些诗写的倒是不错,闺阁小词写的挺情真意切的,就是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这般相思与人。

读到精妙处时,孙碧岑还会反复的诵读一遍,加之绘想,啧啧称赞,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合着这一卷书上的字迹,简直当得上惊为天人。

虽是闺阁小词,辅以这潇洒刚劲的笔触,就是温柔乡里的冷泉,融合的十分有遐想余地。

时而因笔力清醒,又时而醉进诗词里。

孙碧岑读的是浑然忘我,等她一本读完,依恋不舍的抽翻书页的时候。

那边镇国候早已清醒,端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寒眉冷目的,一丝表情都没有。

孙碧岑抬眼过去时,吓得腿一软,这才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

她是来给镇国候念诗的,不是来品读的……

连忙跪下,双手捧着书。

“侯爷恕罪。”

徐侯爷岿然不动,就清了清嗓子:“倒盏茶来吃。”

孙碧岑连忙起身就稳稳握住桌上的一把碧玉茶壶,才准备倾身子。

“烹茶,我要喝你煮的。那边……”

清冷的指令听的她心里焦急慌忙,有错在前,又听不出个镇国候的喜怒来,自然是谨慎谨慎又谨慎,故此难免手杂犯错。

点着头就往他所指的茶案走去。

徐欣毅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了件澄蓝色大长袍,松散随意的披着。

往茶案走的时候,顺道从桌子上拎起这本诗集,草草地翻了两页,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坐在孙碧岑对面的软垫时,还不抬眼,只是翻看着。

孙碧岑小心翼翼的洗盏,烹茶,全程都是皱着眉,一脸深忧的样子。

“不乐意煮给我喝?”

她听得手一歪,茶水汤溅到了诗册上……

正要搁下叩跪,徐欣毅诗集一放。

“起来,我是问你话,不是审讯你,这样唯诺要你何用?本候还是觉得你两年前打人,妙语珠玑的样子好。那才像你。”

……

又提到她打人。

孙碧岑心里汗颜,要不是那宫女欺人太甚,她也不会出手教训……怎么偏被镇国候看去这一幕?

她就没有温良娴雅的一面吗?

‘像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了镇国候的意思,是不喜欢唯唯诺诺恭恭敬敬?

陛下喜欢‘打人’和‘妙语珠玑’的女子?

孙碧岑将压了三分的身子抬起来,朗声回答:“不是不乐意煮茶给侯爷,是,是父亲曾说小女茶艺欠缺,天生在这道上差上一窍……”

她面有几分羞愧,却还能仰着头,带着些坦荡,不躲躲藏藏自己的技艺不精。

倒是让徐欣毅瞧得颇为顺眼,眼睛里擒了一丝笑。

冷着嗓子沉音:“瞧你手法还不错,能难喝到什么程度。”

孙碧岑没说话,只是双手推递了一盏。

在徐欣毅接过的一霎那,孙碧岑连忙发声:“侯爷,难喝就吐,这里无人,我看不见!”

他诧异地瞧了瞧她,只见孙碧岑正闭着眼睛,像一个软白松糕一样,到是有点甜的样子。

哼笑无声,只是裂开了笑,眼睛里发亮。

指节分明,从茶托上取走,放置嘴边先是一嗅……

倒真是应了她这句话。

这茶艺上她缺了一窍!

手里的茶香一闻,浓重不散,淤堵一股子茶气,清香完全没有煮出来。

在看这茶色,有些褐滞,不澄明……

嘴角一抽搐,眼角不自然的也抽了抽。

这是贡品金茶!

一年他能所得不过两斤大点,难得至极!

怕是这每年的二斤金茶,还带着十数人的性命,染了不少鲜血。

久算了两年,今日才得了她,想寻个平常的由头让她煮上一盏给自己喝,得了他最喜爱的茶趣,这才用了府里最金贵顶好的贡茶。

这就糟蹋了!糟蹋了!

他心尖是疼得发怵,闷的淤堵。

在喝这一口前,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做了好一息心里建设,最后忍不住从牙齿缝里吐。

“等会叫府医开一幅治胸闷散淤的药汤给我端来!”

不要刷礼物!

搬得旧文。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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