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细想想后问:“施家有三位女儿,侯爷是都要来,还是哪一位?”
还兼有试探之意。
徐欣毅眉峰一皱,提起笔。
“施尚书家有这么多女儿?”
沾了点墨继续写,一边还道:“问问,两年前去荣恩宴准备献舞的是哪一位,就带那一位。”
徐管家“诶”就应下准备走。
徐欣毅继续道:“叫她多带些衣裳,怕是要住久些……”
徐管家心里觉着可能是侯爷在搜罗女子,献给陛下。
回身应下就准备出去办事了,明明都走出玉屑阁了,又绕回来问。
“那坊间的传言当如何处理?”
徐欣毅懵然笑问:“任意传谈。将这话本子悉数给我买一份送来,我瞧瞧他们编了些什么。”
多传些才好,日后她可是就出不得这候府大门了!
约莫她从未与男子传过这些吧……
眼睛里看着文卷突兀的“呵”地笑出一声。
徐管家只当自己是耳鸣,因为从未听过徐欣毅能笑出声的。
“顺便去赌坊……”
本来想说押他与孙碧岑‘在一起’十万两的,话到舌头上变成了。
“去赌坊给我撤了,谁在摆,打死。”
不久后,在外人眼里,孙碧岑就是即将被送入宫中的女子。
现在摆这样的赌局,无疑会传到言官耳里,参他一本事小,将孙碧岑的身份摆得不伦不类就不行!
一面是送入宫的女子,一面民间流出她与他的谈资,终是不好。
徐管家领完事,就退下了。
他心里一口气难舒。
不能光明正大着实是委屈了她,更委屈了自己!
将弹劾荀太后哥哥的折子多写了一份,搁在了最上头,准备呈递陛下。
全程咬牙切齿,满含怒气。
隔壁的青衣突然来报,“侯爷,孙姑娘醒了。”
徐欣毅看了看眼前对的文卷,堆积如山形容不为过,眉心一簇。
手下继续批阅。
已经醒了数日,就是因为她孤寂一人,总一个人束手束脚不能开心。
他这才想起来,施家有位姑娘与她亲近,今日才特意让徐管家去请来,免得她人生地不熟的勉强。
“带她晒晒太阳,披一件厚些的褂子,日头只是看着足罢了……她不爱喝药,现在让你来禀我怕是想转出去不喝药,将雪花糖片带着,看着她喝完。”
然后继续看着文卷。
青衣也走了,徒留他一人安安静静的看着文卷。
早早清剿了荀太后一党,他就能早早的请旨娶了她。
为这,他已经加速对抗了他们两年。
如今将要收尾,偏生除了乱子,跑了一人,硬是被荀太后用污糟的手段保了下来。
这人不处理,朝堂上怕是无有宁日,一旦陛下十八亲政,再动手就又难些……
如今这位荀太后出生虽是名门,做事却毫无章法,偶时还不要脸面,为了固执的小事她能在陛下面前哭诉放赖,着实不雅至极。
却偏生是陛下生母,不能不理,但也不能任由放肆。
旁着清剿了许久,终是错漏一步,导致她的亲哥哥还能在朝堂上混水摸鱼!
给了荀太后不少朝堂上的消息助力……
顺便还带了一批‘地痞流氓’入朝,做事也是无章无法,剿走一批来一批。
也不知道荀太后与她哥哥都是哪里找来的人,抑制都抑制不住。
跟雨后的春笋一样,割一茬子来一茬子。
还权之前,这是一桩大事!
现在他还能抑制住荀太后一党的无赖,还权后皆是陛下做主,怕是不能再强压,不然会伤了陛下的颜面威严。
着实头疼。
他接下来怕是要忙上许久,见她的时间要缩短了……更甚者,怕是偶时还要住在宫里回不来……
徐欣毅手上的文卷一停,将孙碧岑的名字放在嘴里厮磨念了半响,在连声叹息里散了相思。
不公平阿不公平,只有我一人如此思念与你,你竟全然不知――
徐欣毅陡然一句感慨,又是一声叹息。
早晚教你还了我这份思念!
徐欣毅眸子颜色突然变深,在窗外游走了一番,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文卷。
孙碧岑一个人在青衣的陪侍下在镇国候府里转,心事重重的。
她垂着头,小起了一阵风,拢了拢褂子。
用衣袖掩住口咳了两声。
这里说是大夏第二个皇宫都不为过,华美非常。
处处都是简约端雅,但你要是细看看就知道,简直是金银玉器堆积出来的雅致。
只是在这里,她惶恐不安,不能知道自己前路是什么。
明明只需要安安心心的跟着徐侯爷就可,但就是老心神不定。
侯爷心思深,城府重,眼里怕是容不得一丝异样。
她这已经是入了这一步,在他手底下,估计是没法在按着自己想的人生走了……
本来想撑着孙府,等哥哥有个小差事,自己就找个人嫁了。
没想到突然哥哥说他有份差事,明日就能上任,两人为了庆祝,她还特意做了一桌子菜……
终于是可以议亲了,她也算是功成身退,对得起孙家,对得起爹爹。
结果夜半子时突然闯入了一群人,将她按着强行换了一身衣裳,捆起来装扮了一番塞入了轿子。
她被人推出孙家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哥哥的前程竟然是用自己换来的。
就是不知道她将自己卖给了那位世族豪绅,朝堂官员……
孙碧岑大病一场,体弱,现下就走累了,坐到一处石凳上休息。
脸色因为想到这些骤然发白,眼圈红起来。
这两年,她为撑着孙家几乎没有休息,这个不成器的庶出哥哥还要用她在闺阁里赚的钱来四处打通门路……
却不想将她利用的如此彻底……
两年的尽心尽力皆是徒劳,此为心中一根深刺,疼痛难忍。
镇国候是救了她,却是为了送她入宫,替他做陛下的耳朵,眼睛和口。
其中生死两度不能自已――此为无根浮萍,凄凉无渡。
日后的艰辛孙碧岑料想可知,心里悲痛却无奈,更无人排解,全都拥堵在心口闷闷郁结。
青衣突然说:“姑娘,喝药吧……”
孙碧岑被人打断了愁丝,光回过神来就看见了一碗漆黑的药汤在她面前了。
什么时候端来的,她竟没有发现。
孙碧岑点头,低声应了声:“是――”
青衣觉着奇怪了,她本怕苦,每每吃药都带些抗拒,好言相劝良久才会依了青衣。
怎么今日这样乖顺起来?
孙碧岑一口见底,整张小脸扭曲的难看。
青衣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按了扣子打开来,推到孙碧岑手边。
“侯爷给您准备的雪花糖片,知您怕苦。”
孙碧岑抬了一眼半高的眸子,散了些光晕,心思重起来。
按说这位镇国候也是奇怪,对她是真的事无巨细,上心的很。
看来,他当真是有政权上的危机,不然这样与她手把手教习,很多都是不符合规矩……
孙碧岑看着这一盒雪花糖片,目光挣扎。
她是怕苦,可是苦的约莫再日后。
这几日她心绪惶惶,终日不得安……可是她喜甜,一次一次也拒绝不了这样的微末细节。
鬼使神差的将雪花糖片扣上,收入掌心,牢牢地捏住。
“青衣,告诉侯爷,我的身子已然大好,该教习的毋需耽搁,侯爷的事儿才是正经。”
然后遣退了青衣,说想一人独坐会儿。
这话传到徐欣毅耳里,他直接折了一根笔,扎的掌心生疼。
心里滚涌翻腾得东西要冲出来一般,眼睛里面晦暗不明的光芒魇得吓人。
“让施家姑娘什么不必带,快些入府!一盏茶时间,到不了,杖杀了去请的人。”
青衣被吓得,恨不得就是连滚带爬的出去。
奉了命的奴才们一个个跟踩了风火轮一样,架着车赶紧就去了……
徐欣毅看着书卷,直觉着额角疼。
荀家的外戚呀……当真是……
他将手上的断笔往桌子上一抛,拍拍手,衣袖轻轻一挽,冷哼了一声。
“来人,进宫――”
外头听见的人立马进来叩首。
“叫孙姑娘来,替我更衣。”
话里咬着牙,说的狠带了几分戾气。
底下的人不敢喘气,应了就连忙出去,套车的套车,传孙姑娘的恭敬的去请。
衣裳都没有换妥帖,就这样将她送到徐欣毅身前。
徐欣毅一身白色里衣坐在窗边,孙碧岑进去将要屈膝跪下。
“快些,不用跪。”
一声冷音,带着愠气,怕是有怒。
孙碧岑战战兢兢的上前。
她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取了衣袍,徐欣毅直接起身跨步贴到孙碧岑身边,吓了她好大一跳。
按着怦然一吓的心,她规规矩矩的给他穿衣,本该羞愧的脸现下不红了。
徐欣毅眼睛几乎就贴在她身上。
“病好了?”
“嗯。”细若蚊蝇。
孙碧岑正给他系肩上的玉扣,身高不太够,她惦着不太稳,但是极力在克制身子抖动。
心里死守着,如若是陛下,陛下这这样高,不能倒在陛下身子上吧。
故此她极力忍着。
徐欣毅见状,身子一弯。
整个脑袋一下子掉在孙碧岑脸庞,吓得她脚尖一松。
徐欣毅皱着眉。
忽然不知从何说起的说:“孙碧岑,我不喜欢你这样子。你要不要打人?”
孙碧岑:……
忍耐着给他认认真真系着。
全是考验,考验!心里默念,默念……
徐欣毅见她绷着脸,心里极其不悦。
他换了朝服,进宫去准备折了太后一党的人,她还是这个脸。
着实替自己不值。
“你看到了吧?我的手伤了,拿不了笔了……”
话语他自认为委婉和气了。
明晃晃的“撒娇”。
但是在孙碧岑耳里尽是:鬼扯。
撞了好几日了,若是拿不了笔,也应当好了!
都结痂了,现在这是何意?
孙碧岑低着头,当做听不见,‘十分认真’的给他伺候穿戴。
只当是镇国候试炼她是否专心。
这时已经系到腰间,手才伸过去。
徐欣毅见孙碧岑久不做回应,诡笑一下。
不理我?
不自量力。
突兀地直起身子,故意的在她耳边一擦,算得上是偷香。
然后吊着眼角这样垂目看着她。
孙碧岑被吓得真是站不稳。
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骤减,心里砰砰跳的很厉害。
突然跪在他身边。
叩拜下身子,匍匐在他身边。
几次张口闭嘴,最后耿言。
“侯爷直言便是,若是当真送我入宫,请收起这些轻浪的言行。若是不送,侯爷直接吩咐,小女可调整心态与侯爷共处。”
徐欣毅一下子就怒了。
恨不得将她拘在怀里,告诉她这是想同她相处,想娶她。
怎么就轻浪了?
就因为按着她擦拭了?现在小亲了一下?
心里怨满,嘴角一绷,你不理我还怪我?简直没有道理!
徐欣毅蹲下身子,袍子散了一地。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下颚。
“我就想你信我,与我亲近亲近。”
孙碧岑在他的手力拗不过,被迫抬起头,看着面若寒霜的镇国候。
他们二人的距离就是这样,仰望。
不过这些,徐欣毅并未注意,也不晓得孙碧岑是这样想的。
她低眉顺目:“是,我信你。侯爷还有何吩咐?”
徐欣毅听着她疏离生分的声音,觉得即是刺耳又是扎人心,眼神落下一层霜。
口吻顿顿道:“我要你亲我一下。”
孙碧岑睁着眼睛,惊愕写满了眼眶。
他淡漠的笑了笑:“我亲你,也无不可。”
说着就当真准备坠下去。
孙碧岑心急如焚,焦得慌忙失措,没按照规矩听令,直接伸出手一巴掌按住了徐欣毅的脸。
生生扭开了他。
力气之大是他都没想到的……
语气顿挫慌乱:“侯爷,男女有别。”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是什么身份?敢能与镇国候要求什么男女身份同等?
徐欣毅突觉得自己是轻浪了些。
怎么看见她就控制不住想加快相熟的进度?真是……
怎么克制不住了!
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骂了自己一句。
孙碧岑松开手,跪着退了一些距离,不过下颚还在他手里,并未松开……
姿势在外人眼里怕是不会好看。
孙碧岑当着赴死的心,咬咬牙,突然将他指尖一咬。
徐欣毅吃疼,反应得松开了她。
她站起身子,果决的退到桌边,将一盏茶碗在桌边敲碎,稍作锋利的尖锐对准徐欣毅。
凛然朗声道:“侯爷尽可吩咐,不必如此偷偷辱人。有事直言,勿要这般苟且行径,我不吃这一套。虽身份比不过镇国候名声响亮,但我也是有爹爹娘亲教导过,不受侯爷这样花花手段。入宫,我必好好修习,日后做着侯爷在陛下身边的眼耳口。不入,给我个正名的身份我亦然随侯爷处理。两者皆不,像是这样似亲非亲的被玩弄,痛痛快快地说明。我,该是我来作主。”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格外英姿飒爽。
性情刚烈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今日对着他如此,着实让徐欣毅眼睛发亮。
够了点笑,一声声从嗓子深处蔓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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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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