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蝴蝶失踪了

「深渊的枯木上注定开不了鲜花。

想让伤口变成勋章,好像只是想象。

我不过是过往的笼中鸟,囚困于深渊。

Z,你能来救救我吗?」

——《小蝴蝶的自由》

驰路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还恨谢劲舟?

恨他六年里来的失联,还是恨他昨晚跟自己亲密后再见时的疏离?

人一旦有恨,就有爱。

她不想让自己生出太多的情感,所以,对谁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是路女士,她都不知道她压力大时失眠吃药。

在路女士面前,驰路表现出铮铮铁骨、活力无限,仿佛是不会停歇的永动机,从不跟她展露脆弱的一面。

在谢劲舟面前,驰路更不会低头,也不会示弱。

他是她心中的一块伤痕,她巴不得痊愈,但只有她知道,这块伤痕,从来没有愈合,现在还有被越扯越开的趋势。

驰路烦躁得很,走出别墅,爬去山顶透气。

爬到山顶时,天已黑下去,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她只看到了一抹浅浅的橘色霞光。

霞光在天际停留须臾,转瞬即逝。

宛若她短暂而炙热的初恋。

她站在悬崖边吹着风,风裹挟着白日里的残留的热,扑了她满面。

山间寂静,风声簌簌,鸟雀在树间自由地飞来飞去。

她想起陆程真跟祁梦说的那句“我会让你知道,鸟也是会为树停留的。”

跟谢劲舟对戏时,他说出这句话,她有瞬间的失神,有些分不清他是对祁梦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当她问谢劲舟“谢老师,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恨你?”时,他从她指间拿过烟,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到她脸上,眸光深邃,声音沉哑:“我没能每年陪你过生日。”

驰路的心头泛着说不出的酸,自从跟谢劲舟分开后,每年的生日,她都过得热闹,后援会会帮她布置好生日会的一切,粉丝会给她送礼物、送贺卡,还有生日祝福。

歌舞升平,热闹一片,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每次都会在生日会的深夜,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手里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烟也一根接一根地抽。

喧嚣散去,给她带来的不是充盈,而是一种更加深刻的孤独。

一开始她独自守着租的房子,后来买了公寓的顶楼,站在窗前,俯视城市的霓虹、空荡荡的街道,每年都会想起六年前谢劲舟跟她说的“阿驰,生日快乐,你以后的每次生日,我都不会缺席!”

有一年,她喝醉了,想要给谢劲舟打电话。

电话号码早就被拉黑,但那十一位数,她不用想,都倒背如流。

敲出数字,最终还是没拨出。

往前走吧,驰路,别回头。

芳町镇,你回不去。

谢劲舟,是不再属于你的远方。

放下吧,别奢望了,哪怕一点。

心里堵得厉害,想哭,却掉不出一滴眼泪,只能生生地忍着堵在胸口无法言说的痛楚。

驰路什么都没说,一把从谢劲舟嘴里夺过烟,狠狠地扔到地上,踩灭,像踩碎他们失联的六年。

天边的云渐渐聚拢,从蓝色变成灰色,好像要下雨了。

驰路在山顶又待了会儿,才往山下走。

*

小苏发现驰路失踪时已是晚上八点,先前她没见着驰路,打她电话也打不通,以为驰路跟周柏屿先回酒店了。

等到了酒店去找驰路,却发现她不在,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她给周柏屿打电话,才知道驰路并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这下她着急了,在电话里哭着跟周柏屿说:“周老师,怎么办啊!都怪我,没能照顾好驰姐。”

“你先别着急,下山前,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出去走走,如果没有下山的话,应该还在山上。”

“在山上?”小苏望着窗外下起的大雨,眼前一亮,“会不会在山上的别墅里躲雨。”

“有可能。”

“周老师……”小苏一个人去山上有些害怕,但拉上大明星也不合适,人家是什么身段,凭什么要帮她。

“我跟你一起。”周柏屿毫不犹豫道。

“周老师,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其实,小苏的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可是周柏屿的小迷妹,有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格外兴奋。

“找人要紧,楼下见。”

……

小苏往电梯那儿跑,神色匆忙,还没跑到电梯口,便被人抓住。

她不得不停住,转头看,见是谢劲舟,客气道:“谢老师。”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谢老师……”小苏想着,虽然自己很想单独跟偶像独处,但找到驰姐更重要,便凑近谢劲舟,跟他说了驰路失踪一事。

小苏没想到谢老师跟周老师一样,都毫不犹豫地要去找驰路。

咦,看来大家都很关心驰姐的安危啊!

……

谢劲舟开着自己那辆破旧的越野车,带着两人去往远郊的那座“云雾山”。

山这边的雨比市区下得还大,三人即使打了伞,爬到半山腰时,衣服也都半湿了。

小苏爬上来格外艰难,路滑难走,几次都是周柏屿拉着她才没让她滑下去。

小苏正打算站着歇会儿,便看到谢劲舟快速地往那座二层别墅跑去,疾驰如风,穿透黑暗。

谢老师找驰姐的心,还真是迫切啊!

像……找丢失了孩子的鸭妈妈。

“周老师,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擦擦。”小苏看到周柏屿左侧肩膀湿了一块,拿出纸巾帮他擦。

周柏屿朝她摆手:“没事,不用擦。”

他看着跑向远方的谢劲舟,眸子沉了沉。

周柏屿加快步子往前走:“小苏,你知道谢老师之前认识驰老师吗?”

小苏收回纸巾,跟上去:“我们驰姐怎么可能认识谢老师,这不是拍这部电影才认识吗。”

“是吗?”周柏屿想起上次在“地球引力”酒吧,谢劲舟帮驰路解围,带她回酒店,能看得出谢劲舟对驰路有着超乎搭档之外的情感。

“应该是吧。”小苏挠挠脖颈,一脸迷糊,“回头我问问驰姐,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周老师!”

谢劲舟几乎是冲进了别墅,里面没亮灯,窗帘也拉着,到处黑漆漆的,他打开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就连卫生间、储物间都不放过,但哪里都没有驰路的身影。

他越找越着急,这么晚了,如果她不在别墅,在山上的话,就糟糕了。

这时,他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连忙走到楼梯口。

“阿驰,是你吗?”谢劲舟几乎本能地开口。

跑到楼道上的周柏屿脚步忽然一顿,过了几秒,才发出温润的声音:“谢老师,是我,找到驰老师了吗?”

谢劲舟连忙跑下楼,看着周柏屿:“没找到,我们去山上分头找。”

“山这么大,就我们三个,分头找,很难吧。”周柏屿提议,“要不要找搜援队过来?”

一道闪电刺破夜空,透过窗户,劈开楼道间的黑暗。

“先不要。”谢劲舟知道,驰路不想让谁看到她的狼狈,尤其是电闪雷鸣的时候。

谢劲舟看了看手表:“现在九点半,如果十一点前我们还没找到驰路,就打电话叫搜援队。”

“为什么现在不找搜援队?”

“你想想,驰老师是知名演员,这事儿闹大了不好。”谢劲舟只说出原因之一。

“嗯。”周柏屿点头,“就按照你说的来,谁先找到了就给对方打电话通知下。”

“好。”

两人互加了对方的手机号。

周柏屿在他通讯录看到了一个不像人名的置顶——a蝴蝶。

“谢老师,你存人名的方式还挺特别啊。”周柏屿的视线落在这个置顶人名上,“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周老师,打探别人**,是你的爱好?”谢劲舟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幽幽的光照着他下颌线清晰的痞帅侧脸。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眸子无波又深邃,不苟言笑的模样,如同冰冷的刀锋。

周柏屿没再多问,但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

本来说好要三人分头行动,但最后两人分头行动,因为小苏怕黑,尤其又是在下着雨的山上,她义无反顾地选择跟周柏屿一组。

云雾山之大,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谢劲舟边往山上走边喊着驰路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阿驰,你在哪里?

六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焦心。

他以为自己的心,只有在写歌词、画建筑图纸时才会跳动,直到再次遇到驰路,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六年的心跳,都不如见她一面来得剧烈。

神明为信徒震颤过的热忱,从未减退,更未消亡。

随着日月更迭,变得无以名状,也变得热烈滚烫。

时光仿佛倒退回六年前,他们在潮热又逼仄的静心小屋的沙发上追逐、打闹、拥抱。

他困于有她的白日梦,却也沉醉于她的自由山。

怎样都行,只要能看到她,只要,某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安然无恙。

谢劲舟收了伞,往山上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快,几次都差点滑倒,几次都滑倒了,有时身体滚到石头上,压到胳膊,有时撞到脑袋,有时磕到眼角,有时脚崴了一下……

他完全不在乎,像一头疯了的野兽,找着他最珍视的宝贝。

“驰路,驰路!”谢劲舟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喊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小,喊成了“阿驰”。

声音越来越嘶哑。

到达山顶,谢劲舟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失落地在山顶坐了会儿,大雨倾盆而下,落了他满身,浑身已湿透。

成了狼狈不堪的雨人。

他望着被雨帘阻隔的世界,到处空茫茫一片,只有心是满的,灌满了冷风。

谢劲舟起身往山下走,却踩到了什么,不像石头,他弯腰去看,竟是一部手机。

手机壳背面是一只黑色的燕尾蝶,谢劲舟一眼看出来,是驰路的手机。

他按开手机,屏幕亮起,开机屏上是一张深蓝色夜晚的壁纸,天边有一弯月牙挤出云层,壁纸上有几行潇洒的手写字:太阳会不会升起,都没关系,它会长在神明身上,神明会照亮他唯一的信徒。

谢劲舟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青筋尽显。

她留着他送她的蝴蝶首饰、把他跟她说过的话作为手机屏保。

她是没有放下他,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天边响起惊雷,谢劲舟抬头望去,一道闪电劈下来,驰路最怕雷雨天了。

谢劲舟把她的手机放回口袋,匆忙下山去找,这次的声音喊得更大,声音越发嘶哑。

……

雷声轰隆,闪电劈下,照亮夜空,也照亮了驰路那双惊惧的眼睛。

她躲在一处小小的洞口,坐在地上,环抱自己,身体瑟瑟发抖。

雨丝斜斜地打进来,将她的头发、衣服渐渐打湿。

此时,闪电像夺人的绳索,紧紧地勒住她的喉,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那些被老爸关在小黑屋里的画面,想起了在精神病院被关住的雷电雨夜,也想起了她演戏时掉入水中被呛得几乎无法呼吸,上岸后老妈跟她说“怎么就这么点肺活量”的嫌弃眼神,想起了她被人关在片场的化妆间整整一晚,老妈找到她后说“早让你对她留点心眼,你非不听,非要被人整了才后知后觉”……

她知人心凉薄,却还是奢望能有光照进来,哪怕这光只有薄薄的一缕。

在娱乐圈,驰路见过太多是非善恶、真诚与虚假,善意总是难得。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才能追到那缕光。

那缕光,是曾经给过她炽热情感的谢劲舟,也是她自己。

蝴蝶碎在人间,却也要靠自己,才能找回翅膀。

她要做自己的翅膀。

即使死去,也要化作青山,坐在云端,远离尘世,俯瞰山河。

这里不是牢笼,却宛若牢笼,将她困住。

有人会发现她不在酒店吗?会有人来找她吗?

不会吧。

有时她怀疑,老妈是故意找来小苏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助理。

她感觉,老妈想从她身上捞金,却又不希望她过得多好。

母女情谊,与金钱相比,显得那么稀薄。

驰路用尖利的指甲抓挠着右脚踝的文身,一下下抠着,抠疼了、抠破了,也不在意。

她要用这疼,来提醒自己,这个世界并没有将她遗弃,她还活着。

下着雨的夜晚,早已没了白日里的燥热,冷意一阵阵地袭来,狂风肆虐,吹着她湿了的衣服,她冷得身体发抖。

随着一道道惊雷响起,她的脑中便会一遍遍闪现曾经发生过的可怖画面,吓得她的心脏不停颤动。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隐约听到传来喊她的声音,一声声地喊着“阿驰”。

声音哑得厉害,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切。

宛若一场虚无的梦、抓不住的风。

她是在做梦吗?就算是梦,她也要抓住这唯一的风。

“阿驰,是你吗?”谢劲舟几乎本能地开口。——舟哥,你就说说吧,小蝴蝶是你的本能吧,这么顺溜地就叫“阿驰”!

他按开手机,屏幕亮起,开机屏上是一张深蓝色夜晚的壁纸,天边有一弯月牙挤出云层,壁纸上有几行潇洒的手写字:太阳会不会升起,都没关系,它会长在神明身上,神明会照亮他唯一的信徒。——小蝴蝶把舟哥的话做成了手机屏保,好爱舟哥,有木有!

蝴蝶碎在人间,却也要靠自己,才能找回翅膀。她要做自己的翅膀。即使死去,也要化作青山,坐在云端,远离尘世,俯瞰山河。——可怜兮兮却又努力上进的小蝴蝶,写的时候,可心疼她了。她从不屈服于命运,在任何一种境遇里,她都在寻找向上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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