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行啊。”陈行止冷笑道,“你们镇海出来的人还真是没有孬种。”

他居然叫程烈这个靠色相为生的烂货耍得团团转。

“梁虹,你最了解程烈,说说吧,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陈行止眉眼慢慢舒展开,在太师椅上坐下,这话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但梁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程烈这个人,就是我们镇海的街头混混,小时候不爱念书,跑去混社会——”

“梁虹,跟我也不说实话,是嫌你奶奶和你妹妹被你养起来,在镇海过得太安稳了吗?”

梁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陈行止挥了挥桌上摆着的香炉,让香味更发散些,弥漫在整个房间。

“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久,是觉得哪些事能瞒得过我呢?”

梁虹没说话,咬紧了牙关。

“别,千万别露出这种表情。”

陈行止走到佛龛前,虔诚地点了炷香。

“当初阎洪生把你送给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现在后悔了,晚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给你钱,给你资源,把你捧到都快跟我平起平坐了,凡是知道我的,谁不得卖你梁虹个面子。”

梁虹淡淡道:“我不过是个高级妓女。”

“嗤——”

陈行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故作疑惑道:“妓女就是妓女,还分什么高级低级。”

梁虹下巴隐忍地抽动着,一言不发。

陈行止最近的败绩也传进了陈量的耳朵里。

陈量刚从外省归来,把陈行止叫到跟前。

“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

陈行止在陈量面前还是收敛着性子,毕恭毕敬道:“没什么,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陈量拿着剪刀,修剪着面前的盆景,手顿了顿

“风言风语都传进我的耳朵里了,你倒是还算镇定。”

陈行止说:“小事而已。”

“小事?”陈量稍稍提高了些音量“我看你是自己干大了,现在压根儿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陈行止对上了陈量的目光,“这几次是我失误,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个程烈,是什么人?怎么和江南下搅在一起的,我听说江家那小子可是帮了他不少。”

陈行止惊异于陈量消息的灵通,抬起眼,说道:“程烈是江南下在外面养着的情人。”

陈量上下打量着儿子,“还有呢?”

“没有了。”

“我说,那个程烈,是个什么人?”

陈量的语气依旧和蔼,但并不善。

陈行止看着陈量,低头说道:“镇海人,小混混出身,父母双亡。不过——”

陈行止顿了几秒,又说道:“前段时间派人到镇海查了查,当地人说他爸叫薛有义,是个退伍兵,而这个薛有义当初应该是——”

还没等陈行止说完,陈量语气骤冷

“杨老爷子的警卫员。”

陈行止抬起头,看了眼陈量,陈量的表情像是隐在了阴影里,显得忽明忽暗。

陈行止第一次见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来是他的儿子。”

陈量打量着面前那个盆景,咔嚓一声,剪掉了枝头多余的一截儿长枝。

程烈跟着江南下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喝酒,江南下是个从不沾酒的人,他有个三不沾的诨名,不沾酒,不沾烟,不沾女人。

不沾酒是怕别人给他下药,不沾烟是怕别人给他下毒,不沾女人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程烈跟他恰好相反,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男女通吃。

其实程烈不爱喝酒,但是胃烧灼起来的感觉容易让他兴奋。江南下偶尔会假模假样地劝他少喝点,程烈笑着端一杯递到他面前

“来一口?”

江南下推开杯子,但笑不语。

程烈也不勉强,自己喝自己的。

程烈喝完酒的样子特别萎靡,整个人像是要腐烂了一样。

江南下也不生气,继续给他好酒好烟地供着。

“是不是只有我放下身段哄你你才肯对我笑笑?”江南下把玩着程烈胸口的那块玉,不无惆怅地说道。

“你也可以试试。”程烈视线落下些,有些迷蒙,动动手,扯回了那块玉。

江南下:“怎么?周大小姐送你的东西,这么宝贝?”

程烈嘴里含混不清道:“江南下,她的醋你也吃?”

江南下盯着他锁骨窝里的阴影,闻着那股酒气,有些发飘。

“忘了和你说正事了,周湘云要和陈行止结婚了。”

程烈嘴角扯出笑,眼睛却是冷的,因为酒精的缘故,脸色越发苍白。

他有些含糊地吐出一口气

“嗯,应该的。”

江南下哑然失笑,“有时候真怀疑你这人有没有心。”

呵呵。程烈好像有些累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脸上难得露出笑,虽然笑得有些讥诮,还很是凉薄。

“有啊,掏出来给你看看。”

江南下爱极了他这副样子,动作温柔地在他额角亲了亲,语气却阴沉至极

“程烈,记住了,你跟周湘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忘不掉她,死的就是你。”

周湘云和陈行止要办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婚是陈行止求的,周湘云没犹豫就答应了。

迅速到连周湘云的父母都吃了一惊。

晚上洗了澡,周湘云正刷着图片挑婚纱

手机传来震动声。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别结婚了,上哪找我这么器大活好不粘人的炮友。”

程烈正躺在圣水的VIP室,百无聊赖,看着久久没有亮起的手机屏幕,突然起了兴致。

周湘云想起程烈那张脸,笑靥如花的样子,感到一阵恶寒。

她瞄着手机屏,听着一遍一遍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终于忍无可忍:“喂?”

“干嘛呢?”程烈听起来心情很好。

周湘云:“有事吗?”

程烈:“我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

周湘云:“不想回。”

程烈:“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像我这种又漂亮又省事的男人不多了,那个陈行止有什么好?”

“你说完了没有?”周湘云不想和他纠缠。

“没说完,周湘云,你跟我掰了也行,咱说你多少找个比我强点的,怎么就这么爱在垃圾堆里找男人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佳的缘故,程烈的声音时段时续,夹杂着呼吸声和时而尖利的滑音。

周湘云干脆挂断了电话,正巧杨之洁端着牛奶推门进来,“跟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开心。”

周湘云惊异:“我没笑。”

“还没笑呢。”杨之洁把小镜子举到周湘云面前“来,自己看看。”

周湘云奇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泛红,嘴角甚至还在微微上扬。

“推销电话。”她说道。

杨之洁没跟她计较,转而问道:“你觉得小陈这人到底怎么样?”

周湘云:“挺好的。”

“就只是挺好的?”杨之洁不信。

周湘云:“嗯,还很有钱。”她拿出陈行止求婚时候的戒指,戴在手上,左看右看,鸽子蛋大的钻石在光下直晃眼。

“还可以吧?”她对杨之洁说。

“你这孩子。”杨之洁点了点周湘云的头“咱们家又不差钱,只要他人好,对你好,我们就满意了。”

“哦。”周湘云神游天外,“你们不是一直盼着我结婚吗?”

杨之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念道:“我们说归说,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要你自己开心才好。”

“我开心啊。”周湘云说道。

“你啊,你骗的了自己都骗不了你妈我。”杨之洁叹了口气“爸妈是希望你幸福,不是希望你随便就找个人结婚,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懂不懂?”

“不懂。”周湘云笑笑“我挺幸福的啊。”

“再说了,像你和我爸这样不好吗?门当户对,三观也一致。”

杨之洁连连叹气:“我和你爸那是……”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总之你自己的事,好好考虑清楚,妈妈不希望你不快乐。”

“陈行止知道我有病的事。”周湘云抬头看杨之洁,“他能接受。”

杨之洁摇摇头:“这一码归一码。”

周湘云黑漆漆的眼盯着那个钻戒:“总归是能接受的。”

周湘云这段时间除了备婚之外,就是往外跑,常常精神抖擞却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杨之洁问她去哪了,她也不说,只搪塞说是去考察婚礼场地,陈行止忙着生意上的事,也乐得放手,只是一笔又一笔款子打到她卡里。

周湘云揶揄:“不知道的以为我被你包养了呢。”

陈行止擦擦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漱了漱嘴,周湘云嫌弃地看着他。

台上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唱的那出是程派的锁麟囊,他俩这算是雅间,高高在上的前排坐着,前后左右都没人。

“唱的不错。”周湘云说道“是个角儿。”

陈行止好这出,常爱附庸风雅。

周湘云是很喜欢京剧的,但她讨厌附庸风雅的人。

正看的如坐针毡,旁边的位置突然走进来两个人。

周湘云转过头,一瞥,愣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江南下带着程烈走进来。

陈行止抓起边上的干果,送到嘴里,像是在等周湘云的反应。

可周湘云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仍然仔细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

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

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周湘云听困了。

很应景地打了个呵欠。

看着边上坐着的江南下,正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自己。

周湘云:“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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