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甚熟练的撒娇,脱口而出那一刻,周湘云比程烈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鄙视了自己三秒钟,周湘云决定送佛送到西,她又清了清嗓,挤出一丝诡异的绵羊音
“哥哥人家想出去溜达溜达嘛~”周湘云硬着头皮迎上程烈的目光,鼓了鼓腮帮子,用了她能想象出的最肉麻的表情,一只手慢慢从兜里伸出来,朝程烈——
比了一个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湘云就不信这他还能拒绝。
只见程烈皮笑肉不笑,阴笋笋的也伸出手,握住了她比的那颗心,微微一使劲儿,警告性的捏了捏。
“谢谢,收下了。休息吧。”
混蛋,什么时候都不忘吃她豆腐。周湘云愤愤不平地把他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拍掉。
“我要下楼我要下楼我要下楼!”
果然三句话说不到就会破防,最后还是得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杀手锏。
程烈斜睨着她,“楼下有什么好玩的?”
周湘云想了想说,“有花园。”
冬天的北京,室外零下三度。
再说那也不能叫花园,充其量算个花坛,里面的花连茎都冻抽抽了。
他信她个鬼。
周湘云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想了想说“有雪。”
前几天确实是下了一场雪,院子里是有一些积雪不假,但程烈不为所动
“你没见过雪?”
“我瞎。”
“………”
周湘云觉得自己也是属实有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了。
程烈问:“你免疫力本来就差,冻感冒了怎么办?”
周湘云:“我有那么容易感冒?”
她说着自己慢慢挪下床,从衣柜里把羽绒服抽出来,一边穿一边用余光瞄着烈的反应。
看他不说话,她就又试探着把围巾抽出来,然后是手套,接着是帽子,最后准备穿鞋的时候
程烈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吓得周湘云差点没把鞋甩出去。
他冷着脸,嘴角还挂着阴啧啧的笑,走到她面前,不知道从哪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条羽绒棉裤,保暖肯定是保暖,但款式,至少周湘云觉得她奶都未必能穿。
她有些狗腿的陪着笑,默默挪动着小碎步。
被他直接摁在床上,□□,跟给小婴儿穿裤子一样,把那条非常“复古”的大棉裤给她套在了身上。
外面又贴心地给她又套了一条厚到毫无款式可言的加绒裤。
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把雪地靴给她穿好。
周湘云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按理说不能啊,程烈审美肯定是没得挑,她可是见识过他衣品的,真打扮起来就跟个花孔雀一样,再看看自己,周湘云觉得她还是脾气太好了。
一照镜子,感觉像是皮球要出街了。
要不就是气球要炸街了。
周湘云不满地拍拍他肩膀
“干嘛?”
周湘云朝着镜子努努嘴,“这什么啊?”
“衣服啊。”
程烈终于不再面无表情,但周湘云先入为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貌似一本正经的脸上透着一股微不可察但又颇为明显的嘲讽。
她深呼吸,果断伸出手,狠狠捏了捏他的脸算是出气。
“走吧。”
出门那一刻,周湘云还是瞥见了程烈脸上的笑,她想了想,在心里决定原谅他这一回,跟上去握住他的手,把手揣进他的上衣口袋里,跟他十指交握。
脸上故作矜持,“冷,你说的冷。”
说完周湘云自己也没绷住,笑了。倒是程烈一如往常,点点头,淡淡道:“对啊,是冷啊。”
其实医院楼下真没什么好玩的。
但周湘云就是想出来转转。她住院已经快两周了,情况其实越来越不好,她怕到后期,连下来转悠的机会都没有了。
出了医院大门不远处有一条小吃街,说是不远,但也不近,程烈显然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点都不跟她废话,就俩字
“不行。”
周湘云哂笑:“我还没说呢。”
“那你别说了。”
“……”周湘云气结,但她能屈能伸,拉着程烈的袖子就要旧调重弹,往事重现。
程烈瞥了她一眼,说:“叫哥没用。”
“我——”
“—叫哥哥也没用。”
真是把她的路往死了堵。
周湘云没松手,蹭蹭他的胳膊,“老公。”
“……”
程烈想说的话硬生生就给憋回去了。
虽然她法律上的老公跟他没一毛钱关系,但周湘云是什么人,天地万物,奇葩和她,她才不管这一套,网上说了,这招对男人有奇效。
有句名言叫,原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又路了。
她这也好解释,原来不是老公,叫着叫着就成真老公了。
程烈吃不吃这一套她不知道,但周湘云喊完之后有点飘飘然了,原来喊别人老公是这种感觉啊,也挺自然的嘛。
程烈说实话被她这一嗓子整的也有点懵。
一开口,语气没结巴,但也没好哪去。
“叫谁呢?”
“叫你呢呀,老公。”
周湘云喊顺嘴了,一口一个老公长老公短,老公咱们去那个小吃街吧,老公我在网上刷到了那条街有炸串,还有烧烤,老公我感觉你应该能喜欢吃烧烤,烤生蚝你喜欢吗,大补。
程烈被她的喋喋不休外加一口一句老公搞得昏头涨脑,好不容易保持冷静,就听到她在那碎碎念什么大补。
“我需要大补?”
周湘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得他颇为阴森地说道
“还是你想要?”
周湘云脑子转得飞快,她要什么要,她能要什么,他什么能耐她还不清楚吗,她再清楚不过了好吧!
“老公,你最厉害了,真的老公,你是我见过——”
这话好像不太对
“你是我遇到的——”
这话也不对
“谁能比得上———”
越描越黑。
周湘云看着程烈越来越暗的脸色,豁出去了,为了煮熟的烧烤,炸串,羊腿
“——反正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男的,我说你最厉害你就最厉害吧。”
反正这话好像也没好哪去。周湘云也不知道程烈受不受用。
不过看程烈的表情好像也没多排斥。
“你说谁最厉害?”
程烈今天晚上好像特别喜欢用疑问句的样子。
周湘云在心里默默抨击他,表情笑容灿烂:“你,我说你最厉害了。”
程烈挑了挑眉毛,显然不满意。
周湘云腹诽,死男人还端起来了。
她笑容再次绽开,“老公,我说我老公最厉害了,我老公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哪都厉害,干啥啥行。”
“具体点。”
周湘云忍住吐槽的冲动,嘴都笑僵了,颠脚附在他耳边说
“床上也厉害,床下也厉害,满意了没有?”
“还行吧。”
程烈揽住她的腰,算是默许了她的请求,“就这一次,五分钟,下不为例啊。”
五分钟就五分钟。周湘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虽然室外已经很冷了,但小吃街上还是人头攒动,这个医院离附近的大学城不远,周围很多学生下了晚课会结伴来这觅食,到处都是挽着手散步的年轻情侣。
周湘云不无羡慕地说:“年轻真好啊。”
“你也没多老。”程烈用胳膊护着她,跟老母鸡保护小鸡崽一样,生怕她被人群挤到。
“也是。”周湘云表示同意,她今年二十六,从哪个角度都不能算老。再掐指一算,周湘云像是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促狭地笑了笑,瞥着程烈,说道:“某些人好像都三十多了。”
他比她大七岁,他生日也大,再有一个月过完生日就正式满三十三岁了。
程烈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周湘云好奇地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不过生日。”
“那是遇到我之前。”周湘云说“我最喜欢给别人过生日了。”
“还有这种爱好呢?”
“那可不,”周湘云点头“我得给你备个大礼,保准让你此生难忘。”
“我谢谢你。”程烈瞥见她的目光一直在烧烤摊上逡巡,于是低头问道:“想吃哪个?”
周湘云指着一串烤鸡头,“这个。”
“你口味还挺独特的。”
周湘云盯着程烈拿的那串鸡屁股,说道:“彼此彼此。”
烧烤摊主笑着看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动作麻利地把选好的串接过去,又指了指菜单,“这上面全,再选选,看看还有没有啥想吃的。”
周湘云拿起菜单,凑近了看,又拉远了瞧,最后对摊主说:“我要这个,羊肉串。”
摊主看着她指的位置,愣了一下:“但这是羊蝎子啊。”
周湘云讪笑:“对,我说错了,就是要羊蝎子。”
程烈看着周湘云,很久很久,皱着眉头,那目光快把周湘云都盯穿了。
周湘云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冒凉风,她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啊嚏——!”
程烈仍旧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吃摊
“想吃那个烤玉米吗?我去给你买。”
周湘云一听,跟小仓鼠似的狂点头:“想吃。”
程烈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
他又问了一遍:“浇什么酱汁?有番茄酱、沙拉酱、草莓酱、还有蓝莓酱。”
“草莓酱。”周湘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
周湘云没听出程烈声音的异样。
见他迟迟不动地方,周湘云诧异,“你怎么不去买呀?我在这等着拿烧烤就行了。”
她以为他是担心他,还特意跟他说她哪也不会去的,而且两个摊子离得这么近,她要是想找他稍微提高点音量就行了。
程烈咬着牙,牙都要咬碎了。
他抬起手,又放下。
像个无头苍蝇,又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头一次感觉到北京城冬天的风竟然这么冷,冷得他上下牙直打颤,冷得他迷眼睛。
迎着北风,程烈仰头望天,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失态。
他咳嗽了几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周湘云:“娇娇,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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