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亲口表达过情意，但是他说过愿意用死来换自己片刻欢愉。

他喜欢的宝石是自己的瞳色，他说别骗他……杨玉环觉得，饶是木头身子，铁石心肠，也要动容一下。

“他能活下来就好，我会查清失火原因。”

林秋深点头，“那是你应该做的。”

杨玉环没心情跟他掰扯。

“那之后呢，等他醒来，还把他囚禁在你的宫殿里？”

杨玉环决定妥协，试着赌一把，万一赌赢了呢。

“等他醒后，尊重他的意愿。”

林秋深想着老太太那边是交代不了了，如实跟老人家说，然后等着挨骂。

沈别山（李奶奶）也不是能敷衍的人，为了立正态度，这段时间就是在这里看护李暮里，还能趁机休个假。

而且现在进系统，有不少人要堵他，最直接的红皇后已经给他打视频了。

弹窗上红皇后叉着腰：

「红皇后：杨玉环把蝴蝶玩死了？」

“谁告诉你的，别瞎信。”

「红皇后：那小子叫我姐呢，叫我姐的人我能让他受了欺负，杨玉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别那么暴躁，会长法令纹的。”

「红皇后：你在他身边是不是，给我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我要X特区给我做主，我多少年才遇到这只蝴蝶（持续暴躁）」

“有事，挂了挂了。”

唉，头大。上不上班都头大，不想上班。

林秋深思虑再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隐形V装具戴进李暮里眼睛，向X特区实时传输李暮里的身体数据。

X特区。

「实验对象严重营养不良，危！」

红光笼罩，警报四响，整个X特区全面戒备，工作人员集合到大屏前观看监测数据。

“这不是002的身体，他又把V装具给别人了！气死我了！”

“这么营养匮乏的身体还是第一次见，看来002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了。”

“根据数据分析的结果，这人是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营养。这么大消耗，就算恢复也必然折损寿命。”

林秋深战术清了清嗓，在X特区人面前，他说什么都虚，X特区工作人员每一个都能和红皇后媲美，以暴躁出名。

“各位，我想说，他是这次的蝴蝶，能不能救一下？”

“什么蝴不蝴蝶……等等，各位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非常真切。

“他说，蝴蝶儿。”

“去你的儿化音，闪一边去！主神啊，这个人的数据一个月前就传回来过，002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林秋深冤枉，“那不是我发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说谎的人被死神镰割100次，你向主神发誓。”

“我，我发誓。”

死神镰不是他的武器吗，逼他自尽？长生实验唯一试验品退出群聊，这个班是一点上不了了。

遇到暴躁的同事和上级，林秋深表示，第100086次不想上班。

……

湿漉漉的，温暖的感觉，能感受到潮气上来以后的闷热，像是子宫，像是妈妈的怀抱，像是奶奶的眼睛，又像是毛玻璃门被推开，恍然意识到正常的呼吸与室温都带着微凉。

浴池中，李暮里睁开了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感觉很温暖。

银灰色的眼睛转动着，手伸到面前也看不见，他瞎了。

“醒了啊，那自己擦吧。”

叠好的毛巾随手放在他头顶，李暮里像卡皮巴拉一样稳定。头皮直接感受到毛巾的温热，李暮里发现自己头发也没了。

耳边轻轻的入水声，身旁的人舒服得呼出一口气。

“林秋深？”

“还记得我，记忆也恢复了。”

“我这样多久了？”

放售日一定错过了，还要再等三个月，与看中的星星失之交臂，就差临门一脚。还白白给人让了一万五的利，白折腾一趟。

“半个月，中间醒了三次，跟饿鬼一样，逮到什么啃什么。”李暮里下意识回想起那个梦，在林秋深的枪口之下，自己似乎就是那种状态。

“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记得我缺氧晕倒了，有人割走了……我的肉。”李暮里摸到自己胸口，那里有一块疤痕，少了点什么，不过上半身恢复正常了。

“X特区在介入你的治疗，等你的身体允许，可以根据另外一边为参照，完美修复你的身体。”

“那凶手呢，凶手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黄子鹤鸣，李暮里清清楚楚地记得。

“现场监控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作案痕迹被大火销毁，凶手非常有经验。之前你的记忆没恢复，重瞳子读不出来任何画面，现在可以让她再试一试，但不能作为切实证据。”

李暮里思索黄子鹤鸣在F区是什么地位，大胆到不计后果，难道他咬死了自己拿他没办法？

“如果，我知道凶手是谁，我告赢的可能性大吗，他会被执行死刑吗？”

又是那种隐藏起来的戾气外露的杀意，林秋深无法安抚李暮里的恨意。

“没有可能性，这是难听的实话。”

“那请问公平公正的执行官大人，我受到了伤害，就在你面前，伤疤都还在，你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为什么还不能还我一个公道？”

少年死灰色的瞳孔在眼前，他意识不到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林秋深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水声牵动银灰色的眼珠转向他。

“执行官不是要保护每一个系统使用者吗，你保护我了吗，我就在面前，我想要一个公道，你保护我啊。”

打工人委屈，“在努力了，都伺候到澡堂子了～”

金发又是肉眼可见地长出来了，李暮里感觉一阵眩晕，“嘭”得砸出一片水花。

林秋深避之不及被滋一脸水。术业有专攻，你这个事他还非一日之功，尽力在办了好吗。

不能跟孩子计较，耐心，耐心，先把人捞出来。

李暮里醒来就是饿虎扑食，林秋深熟练地拿渔网把人头套住摁回辅助椅，用束缚带绑好才端着碗坐过来。

他今天穿袢带衬衫的作用刚刚好适合干这种活，不会把衬衫扯皱得太难看。

袖扣解开，袖口挽到小臂，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从手背爬到衬衫袖子下隐没。

“张嘴。”

一口番茄炒蛋一口饭，一口青椒炒蛋一口饭，一口荷包蛋一口饭。

“怎么全是鸡蛋？”

“都是从你的毕设鸡窝捡的，你室友说你最爱吃了。”

李暮里：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吃不起肉，学校的资源刚好免费。

“你给我留了吗，我还要毕业呢。”

“忘了。”

天杀的！他就知道跟这人在一块准没好事！

林秋深就看着金发又往外长，小孩不禁逗，一会儿吃下去的营养又全用来长头发了，“我发现有句话特别适合你，光长头发，不长脑子。”

这人耍他，真是恶劣，拿人毕业论文开玩笑。

这小孩，真好玩，比看那些老东西吃瘪都好玩，林秋深觉得这个假休得还可以。

“别绑着我了，我自己能吃。”

“不，你眼瞎。”

李暮里无语死了。

吃完睡，睡完吃，X特区特调Plus营养液无限供应，李暮里身上的肉慢慢养回来，渐渐有了生气。

在杨玉环别墅的日子习惯了不在系统中泡着，如今摸着腕表对登录系统有莫名的抵触情绪。

以前觉得系统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现在觉得系统里的一切都好虚幻，似乎S区的状态才是正常人类的生活。这个想法已经偏移了大潮流。

奶奶也一直不肯进入系统生活，执着于地面，接受自然审判，无谓生老病死。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确实这么生活过，可是现在的地表一片狼藉，土地开发都有限。

如果不是绿洲堡垒中储存的营养液已经用尽，人类根本不会返回地面。

每次思考这些的时候都会敬佩那三位主神到底是如何做到，如何准确预判，倘若预存的营养液在地表没有凝固之前就耗尽，那岂不是全人类都要葬送在系统中？

越是想不通，越是觉得主神伟大。

主神会把什么秘密藏在红皇后游轮的最终副本里？

李暮里把微缩V装具放进眼睛，虹膜认证成功，意识登录系统。不用依靠视觉就能看到一切，李暮里在系统中短暂复明。

系统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绚烂多彩，无数领主星领主岛漂浮在空中，各种主题眼花缭乱，只需要打开地图就能定位传送。

第一次，李暮里觉得无处可去。

要是没有耽误买那颗领主星就好了，还有个地方能躲一躲。

原地踌躇了半晌，李暮里还是来到了游轮顶层。

红皇后坐在后花园，狼人首领扎奇趴在她膝头，喉咙里发出求爱抚的“wuwu”声，低音炮的魅力无限。红皇后一手拿着书，一手不时在狼人扎奇头顶抚摸，扎奇在那只手底下蹭得开心极了。

李暮里敲敲门，两米高的狼人首领立刻窜起来凶相毕露，西装下的肌肉紧绷。

“进来坐吧。”

李暮里颓然坐下，扎奇端了新茶之后又单膝跪地把头搁在红皇后膝盖上求摸摸，蓬松的大尾巴在地上慢扫。

红皇后抬起腿轻踢了他一脚，高跟鞋正好踩到胸膛。扎奇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尾巴走了，在门外眼巴巴瞅着。

“你就应该立刻跑，有多远跑多远，离那老头子越远越好，他根本不会死，心疼他只会害了你自己。”

其实李暮里没有心疼杨玉环，只是惹不起，曲线救国。而且他的那些踩线货在富人区有相对宽容的市场。

事到如今，别的且不论，李暮里痴情男大的人设是立住了。

“没想那么多，他对我很好，吃喝不愁，还没拿我做偶。”

“他敢！我撅了他家祖坟！”

祖安红皇后可不是浪得虚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