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江城师范国际附属幼儿园。

下午日光透过校园古老的梧桐树缝隙，如条金色细线。洋洋洒洒落在操场，一群青涩稚嫩的孩童们，撒欢雀跃，扎堆踏足宽敞的橡胶操场。

洋溢纯真的脸庞，拍手鼓掌，追逐落日，各种嬉戏打闹，欢声笑语，孩童们的笑声仿若清脆的风铃，拂在空中飘散回荡。

在普通不过的周三下午增加了几分鲜活生命力。

一辆黑色网约车稳稳驻定在幼儿园大门前，一位身着简约运动装的女生先从车上走下。而后，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清俊的男生紧随其后。

二人看起来很搭头。

其实，早在几个小时前，叶雨繁在手机上提前同系主任打过招呼，她表示需要借用一组孩童合唱团，来更好完善周五的演出。

系主任负责学前教育学生们的实习去向，手上稳扎的本市学校资源数不胜数。系主任率先推荐的这所学校，主要原因是它属于师范与国有企业联合创办的。

相对熟人能好进一些，再说现在各大高校管控极为严格。叶雨繁得到系主任口头推荐，便马不停蹄找过来。

临时组成一支幼儿合唱团，算是叶雨繁的突发奇想。事态紧急，她拿到准答案，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周靖宇共同商量，她便擅自主动决定。

好在他懂毛遂自荐，主动找上门。

在过来路程上，叶雨繁把想法同他讲述。周靖宇姿态懒散的靠在车背，也不到真的有听进去没。

反正最后他没没反对，简单了洁撂话：“一切听你的。”

由于提前打完招呼，叶雨繁顺利走进幼儿园。迎面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阳光明媚身材壮大魁梧，满面笑容的男老师。

叶雨繁先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切入正题。她面色从容稳重，诚心实意对老师表达现状，后天演出，她想要临时组建一组合唱团。

同时，叶雨繁把她这次表演的曲目。以及歌词的创作背景以及来源尽数简单易懂的转达给对方。

在男教师的带领下，叶雨繁来到音乐教室。刚踏入门口，视线透过玻璃切入正题。

教室里坐着一名年轻的声乐老师。老师拍着手，声音甜美可爱，嘴型夸张浮夸，在教授儿歌大海的故乡。

紧着，学生们整整齐齐跟着老师的节奏一起合唱。

氛围融洽，岁月静好。叶雨繁没不礼貌敲门进去打断上课。

十分钟过后铃声打响，叶雨繁轻轻敲门。走进教室，同学们皆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新到来的大姐姐。

声乐老师起身自觉让出位置，让叶雨繁上前面，跨足讲台。

她明眸视线逐一扫而过台下的各位小朋友。她挺紧张的，同小朋友面对面交流，这是第一次。

跟大学授课方式，完全是不同的体验。

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在座孩子们，据说是大班学生。听课状态以及行为举止，照中班和小班的学生们稳重很多。

叶雨繁把视线投放在最后一排，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身上。那个孩子眼神总是闪躲，飘忽不定，时不时垂着脑袋，仿若与其他孩子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叶雨繁把目光定在他空幽幽的裤腿，教室片刻的宁静。

然后，她收回直白的视线并明确清楚，后排小男孩之所以会流露出回避型行为并不足为奇。

同一个环境下成长，与众不同的他。会遭受诸多不计其数的异样眼光。可他依旧还是选择坐在教室里接受教育，而不是自暴自弃。

叶雨繁朝众人投向目光，“同学们，我叫叶雨繁。以后也会从事教育行业，你们可以叫我树叶子老师，很高兴认识你们。”

台下小朋友们，悉数给面子，纷纷鼓起手掌。只有角落里蜷缩的小男孩，还在闷闷不乐，垂眼看着打落的裤腿。

须臾，叶雨繁沉凝道：“我知晓接下来所言颇显晦涩，孩子们你们或许现今难以全然领会？但我执意要说，或许在将来的某时，在你们身陷窘境之际，倘若能偶然忆起我这番话，期望能予你们一丝穷之末路的助力。”

叶雨繁笑得亲切，眉眼染上细碎的光亮：“希望后面的男同学可以看我，对上我的视线。”

“人生是一条坎坷又看不到尽头的路，我们没有办法选择出身。从诞生于世界那一刻开始，我们面临的就只有接受和选择。当然，每一个人都想当一名四肢健全的健康人，但你们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健全人格，我们是否会因为见怪不怪而变的枯燥乏味呢？”①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一段话，给予我很大启发。”

叶雨繁一字不落，清楚流利的讲出：“就命运而言，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若设智慧或悟性，可以引领我们去找到救赎之路。难道所有人都能够获得这样的智慧和悟性吗？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渡化了的佛祖。”②

“孩子们，哪怕是身残志坚，满身伤疤，我们也要自信起来。失败挫折不可怕，怕的是人类自甘堕落。我请你们记得，我们每个人都是统领自我人生的主角，想要光芒万丈高楼平地起，必得先自信起来。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虽说命运是不公的，但是公道是可以自己讨来的。”

在叶雨繁长达三分钟愤慨激扬，晦涩难懂的演讲中。后面小男孩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又能消化理解多少。但是他的眼眶早已湿润。

他慢慢卸下防备，愿意抛开自卑，渐渐朝她投去敬佩目光。

在这一刻，叶雨繁同样对上他的目光，顷刻间，从二人相对的视线里，她清楚体会到这个孩子心中的不甘示弱，寂寞无助。

这就是所谓人人都会拥有就是共情能力。

门口处，周靖宇高举着手机，点开视频录像模式。把叶雨繁一番晦涩难懂的长篇大论，全过程记录留影。

走到话题的收尾，叶雨繁静静笑起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她与小男孩的目光相撞。刹那间，火花四射，年轻的女老师目光灼热绚丽。

台下的小孩子隐忍克制，却不偏不倚选择接受她。

“后面的小帅哥，我诚心实意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演出，可以吗？”

在一片目光炯炯的打量下，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直到所有人认为他不会有所作为的时候，小男孩蓦然抛开，心中难以启齿的自卑，缓慢抬起右手，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屋内人员都清楚听见：“树叶子老师，我愿意。”

——

正式演出当天。

叶雨繁为符合还原歌曲本身含义，面上只浅浅打个底，嘴上点涂提亮唇釉，不施加任何色彩。

干净简单。

七点半到达主校区，演厅在主楼10楼。叶雨繁提着衣服包包，先行一步坐电梯点，来到化妆室。

早起的鸟儿确实有虫吃，这个时间段化妆室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个学生。叶雨繁随便找个空位，把大包放在桌面。

她拉开拉链，从里翻找出演出服装。是一条纯白色到膝盖的棉布裙子，是她上周日特地跑了趟商场，转悠好多家才尘埃落定敲定这套衣服。

叶雨繁把衣服拿在手里，触感绵软还残留洗衣液香薰。她把裙子展开，目光一暗，怎么好端端的……裙子底部出现损坏，好似是被人用尖锐的利器，有意损毁划破几条大口子。

这会，叶雨繁接到幼儿园打来个电话说合唱团的小朋友们，现在已经抵达学校，问她用不用再彩排两遍？

叶雨繁强迫自己镇定，把眼光放长。

“可以，咱们是抽签决定顺序，我抽到是最后一组。咱十分钟后，我们在演播大厅隔壁的小房间一起排练吧。”

同时，叶雨繁给周靖宇发了条微信。

［十分钟后，连演播厅隔壁。］

那边秒回。

［收到！］

留给叶雨繁的时间不多，她得需行尽快解决服装这件大难题。

隔壁空位置来了一对情侣，其中那个高高瘦瘦的女生不经意看见瞥见那条白裙。

叶雨繁皱着一张脸，回来翻看破损的演出服。

高瘦美丽的女生踟蹰半刻，上前提议，“你好，我学服装设计的李俊如，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改良一下这件服装，我能力有限，虽然我不能恢复到最原本时的美丽，至少能让你体面上台表演。”

闻言，叶雨繁不胜感激，连连弯腰冲眼前突如而来的好心人，一个劲道谢。

化妆间，后面隔间，有三个独立换衣间。李俊如带上剪刀和针线，先提议让叶雨繁进去，把衣服换好。

叶雨繁听话照做，破败漏洞连白裙紧贴于身。女生身姿赢瘦，纤细。显得腰线地方空荡荡的。

下一刻，李俊如推门进来。拍拍叶雨繁紧绷的小臂，说：“放松，相信我。”

长柄剪刀行如流水般游走，噗嗤噗嗤几下，撕扯开裙摆破洞。成功从再简单不过的一件长裙变为一条斜边零碎边的抽象潮流服饰。

转而又瞥见空余腰间，李俊如手法娴熟的上去缝了两下针线。

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勒紧胸腰。叶雨繁拔直姿态，面色得到缓和。

甚至都来不及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旋即，忙不迭得再次对好心来帮忙的大善人李俊如真诚道歉。

李俊如笑而不语，轻轻晃了两下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叶雨繁先赶紧去忙。

叶雨繁不再为道歉还礼的事情耽误时间，跨起大包，转身，飞奔而去排练。

少女的发丝伴随跑步的动作轻盈浮动，露出一张清秀清雅的脸。

周围有人请来来去去，身披争奇百艳的演出服。

——

节目进入到**阶段，刚才文学院的表演的Battle女团舞，引得台下观众热血沸腾，甚至还有几位血气方刚的大男儿坐在台下立flag，信誓旦旦的吹嘘说一定要加上台上领舞学姐的微信。

头前仅剩余一个节目，即将迎来万头攒动，当晚最后压轴合唱。

备战间，叶雨繁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面上依旧保持淡定。她回头看一眼队友们，伸出手臂手背朝上，周靖宇看她此番行为，秒懂。同样把手背放在她上面。

随后，四个可爱端庄的小朋友。复刻周靖宇的动作，分别把手背落在下一个人的掌背上。

此时，坐轮椅的小男孩。也凑上前，用力伸长胳膊，把带有温度的手背放上去。

上一个节目完美落幕。

叶雨繁这边所有人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高声团结一致喊道：加油加油加油！

报幕主持人再次回到讲台，手握麦克风，字正腔圆开始cure最后一组流程。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演出的最后一组。来自教育学院叶雨繁，周靖宇。以及特邀嘉宾幼儿园的小朋友，带来歌曲负重一万斤长大。”

文章①②引用文学作品《我与地坛》出自史铁生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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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