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丝难断(九)

落衡饶有趣味地坐下,悠闲地给自己倒杯茶,顺手拉好奇张望的小辛一把:“小妖,离佛光远点。”

小辛应声好,往后退一大步,他本就脖子长,这会好奇传说中的扶苏剑法,脖子抻出三里地,眼睛咕噜地随着花盈身影动。

只见花盈和法悟打的有来有往,花坛里的花草不是被剑气扫掉头,就是被拳风砸的直不起腰。看的落衡捏紧茶杯,随手掷出去。

花盈的剑被突然闯入的杯子打歪,暴露胸前,法悟的拳顿时打在肋骨上,疼得他眼一翻,当场嚎叫出来:“落衡,你个猪队友!”

没了碍事的纠缠,法悟念诵梵语,对着落衡掷出一座金钟,那钟看着格外厚重,和方才嗡嗡一剑破开的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明晃晃的佛光笼罩金钟,竟把日光比下去。

落衡面色一沉,好像惹上大事了。他迅速往边上一避,那钟仿佛自己长了眼和腿,他往哪走就跟到哪,拢在上方从手掌大一点放到一人高,打下一片阴影正好把人盖住。

跑是跑不掉了,落衡唤出嗡嗡的“崇文”剑,聚起灵力向上一劈,那钟纹丝不动甚至还胀大几圈。他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灵力像是被突然抽去,无力地半跪在地,撑着剑的手都在打颤。

佛家法器克妖,这点他是真认识到了。

众人见架势不对,怎么能让和尚占了上风,一哄而上,刀剑乱舞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身,像是有一层结界护着。

一刀一剑劈在结界上,自己累的半死不活,那和尚还在嘟嘟囔囔,金钟下的落衡脸色却是愈发差,冷不丁喷出一口鲜血。

“八哥!”嗡嗡捏紧“尚武”,灌入所有仙力势必要破开这碍事的结界,给臭和尚一顿暴击,可剑还未落下,被突然的一把飞剑打歪。

“不可!”燕回收回“追风”,严肃道:“这钟在吸食落衡的灵力转化成这道结界,结界破他必死无疑。”

嗡嗡一阵后怕,眼泪汹涌出来:“八哥,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刚刚我打的可狠了……”

落衡想安慰小丫头两句,可身上疼得厉害,灵力被迫在经脉中游走又被抽空,四肢像是车轮碾过一样疼。他张了张嘴,扯出一个弧度,算是说了没事。

见燕回回来,他稍稍放松下心神,集中注意力去抵抗疼痛,终于不用再操心那几个半吊子会不会打架误伤队友。

燕回往金钟注入灵力,希望能缓解对落衡灵力的吞噬,对法悟道:“法悟师父,落衡是我神瑛台之人,就算是妖也轮不到普救寺论处,请立刻收手,莫要伤了和气!”

法悟怒目圆睁,加大佛光:“燕公子莫要执迷不悟,你已被妖怪迷惑心智,如今你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皆是受到蛊惑,你的本心已经被蒙蔽,你已不是你!杀了他,你就可以夺回本心,回到本真!”

蛊惑?

燕回一恍神,转头对上那双桃花眼,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只要注视上这双眼睛,便挪不开眼,明知道不对,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沦。

就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他格外爱那双眼睛的星星。

这就是妖的蛊惑吗?

落衡对上燕回带着怀疑地眼神时,心里一凉。得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结果心境差的跟三岁小孩一样,三言两语无厘头的话就受了挑拨。

他很想给燕回一脚,如果他有力气的话。

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还得是自救。

他提起一口气,撑着剑起身,一剑斩断燕回的灵力输送,而后孤注一掷地释放所有灵力,而后虚脱地跌倒在地,不住地咳血,连撑起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都是一惊!

燕回被他自杀式的自救吓了一跳,又要往钟被灌入灵力,突然从那双执拗的眼眸里读出来些什么,提剑转身对着法悟一刺。

没有灵力维持结界,沉心诵经的法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逼近面门,他慌忙向后退去,狼狈地测滚躲开,长剑在他刚才的地方刺出一周裂缝。

气还没喘匀,几把剑同时架在他脖子上,四面八方环了个全。

燕回冷冷道:“法悟师父还是尽快撤了金钟吧,我们不想伤你,神瑛台与普救寺不想撕破脸皮。”

法悟咬着牙收了金钟,仍是执拗地盯着燕回,露出一个瘆人的笑:“燕公子不也犹豫了吗?你心中也有疑虑困惑,你对妖也并非完全信任,又怎能保证他不会害人呢?难道要养虎为患,等妖族再次手染人族之血时才后悔吗!说什么守护天下,笑话罢了。什么善恶之分,不过是给你们的懦弱找借口。”

法悟视死如归闭上眼:“要杀便杀吧,贫僧所为所言仅代表一人,与普救寺无关。”

李忠重剑剑背在他肩上大力一按:“这时候摘的挺清,你这张脸我们在普救寺看的一清二楚,还有这身袈裟也是寺里独有的,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脱离师门问过你师父了吗?”

法悟一笑,眼角却是挤出几滴泪珠:“前师父自然是知晓的,昨日起我已不是普救寺弟子,何来的干系呢?”

“你……”李忠哑口无言,对着穷途末路之徒没什么可说的,“交给祁台主定夺吧,毕竟是普救寺的前弟子。”

钟一撤走,燕回立刻把虚脱地人扶在怀里,探过脉搏之后面色冷的吓人。

别说半个月,二三十年都不一定能调理好身体,若非华佗在世,提剑怕是无缘,遑论恢复至灵力巅峰。

一介上神,废人无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大家……

嗡嗡泪痕一层叠一层,小心地拽着落衡染血的袖子问道:“燕大哥,你别吓我,八哥怎么样了?他一定没事的,对不对,他说他命大,不会轻易死的,对不对……”

燕回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落衡微微一动,咳出卡在喉间的浓浆,血染白衣:“咳咳……早知道不穿一身白了……丑死了……”

“又不是你洗,你别睡,你好好的我还给你洗衣服洗碗……”嗡嗡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心地擦去他不断从口中吐出的血,“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顶嘴还手,你别丢下我……”

“傻瓜……咳咳……”落衡一张嘴血就开了闸一样往外涌,一句话说的七零八落,“死不了……”

燕回抱着染血的人,眼前血红一大片地蔓延,和脑海中模糊的画面重叠起来——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见过落衡白衣染血,很熟悉,那种揪心和悲痛也很熟悉。

这一次,他终于为他莫名的情绪找到了理由。

千般思绪牵在彼岸一线,系在一人之身。

他终于明白为何李忠他们言语不详,提到落衡时总是遮遮掩掩,明白为何落衡看他的眼中总是含着忧伤。

不是蛊惑,不是迷惑,不是魅惑——他忘了他曾爱过一人,曾在心底无数次许诺要护他无忧。

腐朽的心脏重新跳动,沉寂的爱意苏醒依旧汹涌。

等他回过神时,已是泪水纵横,晃的四周都看不大清,唯独落衡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打横抱起落衡,起身时太猛一个没站稳往下一栽,下意识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一点没磕着,自己的膝盖砸在地上,倒是没觉得疼。

他瘦了,这是他唯一的感受。

本来没几两肉,几番大伤小病的折磨,下巴都尖了,如今抱着更是没多少份量,感觉还没李忠的剑重。

他赶忙抱着人去屋里,可昏沉的人不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突然散成尘埃。

燕回一惊,流沙从指尖穿过,刚刚还抱着的人顷刻就握不住:“落衡,你回来!落衡!”

许是听到他悲戚的呼喊于心不忍,粉尘绕着他环两圈,无力地散落在最近的泥土里,化作一株蔫头耷脑的铃兰,叶子蜷缩,和周遭惨遭凌虐的花草比起来甚至更惨。

燕回一个滑跪扑倒在地,边流泪边挤出一个笑脸:“落衡?你能听到对吗?听到的话你就点点头,摇摇头也行,点点叶子呢?你动一动好吗?告诉我你还在……”

最后他的声音成了乞求,乞求铃兰能理理他,哪怕像之前一样给一个爱搭不理的眼神也好。

他不能再经受一次失去……

许是上天垂怜,又或是落衡嫌他烦,不堪其扰,叶子轻颤两下,捂住了“耳朵”。

燕回逗弄着小叶子:“好好好,不烦你了,你好好休息。”

众人看着燕回这深情的模样一时拿不准是什么状态。

李忠一挑眉:“燕回这是恢复记忆了?”

花盈长出一口气::“情丝还能长出来,这爱的有多深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感动啊……”

希望那冷血无情清心寡欲的家伙也能感动感动,莫要辜负爱的刻骨铭心,也爱的辛苦的人……

可那位自以为是的当局者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恢复记忆啦,感情突飞猛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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