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冉紧张道：“你、你要干什么？啊——”

她的手腕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似的，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折，整个部位发酵般地肿胀起来，发亮绷紧。只稍稍一动，钻心的疼痛便铺天盖地而来。

安雅小姐松开捏住颜初冉手腕的手指，带了点探究的神情上下打量：“听说你们大学生经常被要求写各种各样的论文，不如今天你也指导指导我，一起写一篇吧？题目就叫做《论不同部位创伤性骨折的痛感比较》。”

“首先是腕骨，让我看看……唔，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有较明显的位移……疼痛等级，暂评7级。”

安雅小姐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在坚持什么呢？接下来，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我再问你一次，你们把许博士藏到哪里了？”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颜初冉疯狂摇头，哀求道。她想逃，但四肢被椅子牢牢固定，她只能仰起头，汗珠黏湿了她的额发，滑过她的眼角，滴落在她战栗的锁骨上。

“咔”，汗珠坠落至地。这次被捏碎的是肩胛骨，颜初冉的肩膀立刻无力地搭在椅子上，大片大片的淤青涌现，肌肉开始无意识地抽动痉挛。她咬紧了牙关，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不至于太过失态，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8级疼痛，伤者体温升高。”安雅小姐冷静评判，“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前一天晚上去了许博士家里？”

“我、我只是去看看她有没有平安到家！”

“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她说她去找了朋友……”

“是她在说谎，还是你在说谎？”安雅小姐的指腹温柔地拂去她肩膀上濡湿的发尾，随即狠狠一压。颜初冉抑制不住地惨叫出声，太疼了，她疑惑为什么自己还没有痛晕过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许老师，难道真的没有死吗……”她断断续续地回应，想要大口呼吸，但每一次喘息，都好像有千万根针扎进她的骨髓。

她已经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具体感知。按照她和Alex原本的计划，她只需要将带有病毒的U盘插入连接Robotech内网的设备，并坚持十分钟不被安雅小姐察觉到异常，病毒就能顺利上传到内部网络的服务器，让服务器运行过载，强制使安全防护系统下线，为Alex打开通往内内部网络的大门。

只需几秒，Alex就能搜索完内部网络存储的全部信息，到时她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U盘带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可现在，每一秒对她而言就像一年一样漫长。难道虚拟空间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一样吗？

她也不知道病毒有没有顺利上传，Alex成功进入内部网络了吗？他发现自己被困住了吗？不知道师兄师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也被关起来了吗？

“请不要走神。”安雅小姐友善地提示，同时捏断了她的大腿股骨。这一次，她如愿晕了过去。只是安雅小姐并不打算放任她失去意识，很快她便被按进凭空变出的水池中，冰冷的水灌进她的肺里，令她惊醒着呛咳起来，口腔里充斥着铁锈般的味道。

水池消失，颜初冉浑身湿漉漉地被拎起扔回椅子上。安雅小姐一脚嵌入她无法移动的两腿之间，一手自上而下缓缓划过她的肋骨，轻柔道：“这是最后一次了，预计疼痛等级10级。许博士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保守她的秘密？”

“我也最后再告诉你一次，”颜初冉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她费力地睁开眼，虚弱出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啊啊啊——！”

安雅小姐的指尖不容置喙地往前一推，颜初冉的胸腔塌陷下去。她短暂地啜泣几声，呼吸变得浅快起来，但窒息感还是越来越重。

“哎呀，非常抱歉。”安雅小姐状似惊讶地捂住嘴，“恐怕是力度没掌握好，肋骨断端不小心刺破你的胸膜了。”

“再这样下去，你的胸腔内会产生积血和气体，也就是所谓的血气胸。是不是很难受？”她靠近颜初冉，在她耳侧低语，如同恶魔一般：

“冉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想救下许老师，仅凭你们的力量，是完全无法和幕后黑手对抗的。不如我们联手，告诉我，许老师究竟在哪？”

“她在，她在……”颜初冉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喃喃自语。

安雅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按下激动的心情，侧过头，想要听清颜初冉的话。

就在此时，安雅小姐眼神一变，迅速后退。只见原本漆黑的墙壁陡然出现一个亮得刺眼的罅隙，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了黑暗的空间，白光从罅隙中穿透进来，霎时驱散了一切阴谋、冷漠和怨毒。

颜初冉瘫在椅子上——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瘫，她现在完全动不了了。她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在朦胧的视野中，那道缝隙越来越大，整个房间像是地震般剧烈抖动了一下，黑色墙壁开始龟裂，破碎，随后齐齐崩塌，露出外面全白的空间。

颜初冉被震得甩在了地上，但安雅小姐此刻也无暇顾及了。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时间又默默流逝，蓦地，一颗熟悉的蓝色光球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安雅身后，眨眼间变形成一根锋利的尖刺。

安雅小姐反应很快，抬臂格挡，但尖刺如入软泥一般，直接穿透了安雅的机械手臂，准确地从一侧的太阳穴进入，刺穿了她的头部。安雅小姐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闪现了几下，从虚拟空间里消失了。

光球恢复了球体，来到颜初冉面前：“你得赶快醒来。”

颜初冉尝试移动手指，却依然毫无反应。她努力开口，却声如蚊呐：“我动不了……”

光球：“想办法睁开眼睛。”

颜初冉照做，她试图睁开现实中的眼睛，却无济于事，自己还是身处虚拟空间，除了蓝色光球以外，只有一片白茫茫。

光球沉吟：“看来你没办法靠自己离开这里。”

他回到颜初冉正前方：“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

颜初冉费力地盯着眼前一团蓝色的光晕，试图保持清醒。可刚刚的痛苦却没有放过她，依然刺激着她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颜初冉的意识开始涣散时，她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刺眼的白色空间消失不见。

她从短暂的眩晕中醒来，努力睁开眼适应光线的变化，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形机器人正上半身探进模拟舱里，一手撑着舱顶，一手在她耳边。模拟舱的门已经被暴力拆开，室内的光漏进狭小的舱内，在坚硬的机甲外壳上反射出点点光斑。机器人的机械手灵巧地取下她太阳穴上的贴片，随后顺手捏碎了扔到一旁。

颜初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已经回到现实，方才在虚拟空间所受的折磨并不会影响到现实的身体，但大脑还沉浸在恐怖刑讯的疼痛中，潜意识中的创伤让她无法动弹。

她坐在原处，打量着眼前的机器人。颜初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机器人，看起来像是专为战斗而设计的。它通体哑光漆黑，蜂腰猿背，全身覆盖着黑色的装甲，泛着硬核的金属光泽，只有在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有一圈蓝色的光点，一直延伸到脑后，增添了几分现代感。

一双机械手臂孔武有力，嵌入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圆孔，刚才也正是靠着它，才能暴力拆解坚固的模拟舱舱门。等机器人凑近了，颜初冉才在胸口处看到一个不易辨认的浅黑色标志——Innovik。

机器人身上的麦克风传出声音，是机器人自带的低沉音色：“还是动不了吗？”

颜初冉身上还泛着冷汗，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轻轻摇头。

机器人伸出手臂，单手将她从模拟舱的座椅上抱起，站直后稳稳地托在自己的怀里。颜初冉的视角骤然升高，感觉自己离地有些远，至少有2米。她咳了一声，努力找回自己的嗓音：“师兄师姐他们呢？”

Alex回答：“已经先行离开了。安雅给他们的说辞是你脑震荡还没好，晕模拟舱，派人送你去医院检查了。”

颜初冉蜷缩在机器人怀里，脑袋无力地靠在机器人肩膀上。她看着机器人往门口走去，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出声提醒：“U盘还在模拟舱里。”

Alex操控机器人按照她所说的位置回收了U盘，刚从模拟舱中钻出，地面突然震动，外面传来“咚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房间内，上方的天花板沿着墙壁缝隙各打开一道裂口，金属隔离墙从天花板降下，封锁了全部窗户。

紧接着，伴随着“嗡”的一声，室内灯光全部熄灭，连同一旁待机的几台模拟舱也失去了光芒。

祝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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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