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被迦陵控制的金爷,他今日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唐装,手中紫檀木手杖重重一顿。
“我看今天谁敢改名字!是当我金某人死了吗?!”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几十位头戴白布、臂缠黑纱的兄弟,其中一个人捧着一个相框,上面正是已死的坡脚叔的遗像。
顾铮同样一身黑衣,臂缠孝布,他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显然重伤未愈。
几位绝处逢生的元老看到金爷和顾铮,如同看到了救星,激动得老泪纵横。
梁启明看清来人后,冷笑起来:“金爷,上次选举你来搅局,我们敬你是前辈,不跟你计较,今天这是我们和胜会……不,我龙头帮自己的事,你插手,不合规矩吧?”
金爷目光如电,扫过被围困的元老,声音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规矩?老头子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讲规矩的!这不是在举行和胜会坐馆继任仪式吗?我被新坐馆顾铮正式邀请而来,观礼见证!这合不合规矩?!”
顾铮在搀扶下上前一步,尽管虚弱,声音却异常清晰:“梁启明,如果我没记错,和胜会众兄弟选出来的新坐馆,是我,顾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持继任仪式了?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改名字了?”
说完,身后那几十名带着孝的弟兄立刻上前,与梁启明的手下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之势。
“有胆量,”梁启明阴冷地看着他:“我以为有些人吃了枪子儿,就该学聪明点,懂得缩起脑袋做人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自不量力,急着来送死!”
顾铮毫无惧色,讥讽反击:“我也没想到,有些人能厚颜无耻、明抢豪夺到这种地步。”
两方人马怒目而视,刀兵相向。
梁启明心下飞快盘算,知道单凭自己,根本无法吃下金爷这根硬骨头。他转过身,看向沙发上始终作壁上观的迦陵:“表叔,帮我杀了他们!只要解决了这两个老小麻烦,港城就再没人能威胁到我们!我之前答应您的条件,翻倍!绝不食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迦陵身上。他的态度,将直接决定今晚的结局。
然而,迦陵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梁启明脸色一变:“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别忘了,叛徒在哪一边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们现在可是一边的!”
迦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终于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瞥了梁启明一眼。
“叛徒?”他重复着这个词,嘲讽道,“分明是你,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求着我给你资源,帮你夺位。怎么现在听起来,倒像是我成了你梁启明的手下了?”
“……”梁启明瞬间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早已等候命令的马仔们立刻丢下手中的冷兵器,迅速从后台拖出一个沉重无比的木质军火箱。
箱盖被铁棍粗暴地撬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墨绿色的的火箭筒,以及数十把新式突击步枪。
林蒲桃瞳孔一缩,这些是足以打一场小型城市战的重火力,港城对枪械的管制极端严格,梁启明怎么可能搞到这些东西?
整个会场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所有人都被这远超黑|帮火拼规格的武器震慑得无法呼吸。
迦陵淡淡扫过那箱武器:“哦?大侄子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箱要紧的货,被金爷半路吞了吗?”
梁启明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谎言的狰狞,随后怨恨地瞪着迦陵:“表叔,您给金爷和顾铮留了后手,难道就不许我给自己多加一道保障吗?”
迦陵居然认可地点点头。
梁启明立马换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表叔,我们重新谈谈。只要你杀了顾铮和金爷,我之前许诺你的五成利润一分不少!以后您在港城的所有话,我梁启明保证畅通无阻!而且,我们在T国的合作可以更深入!”
他的野心暴露无遗——不仅要港城,还要借迦陵的势力,接手其父梁正彦在T国可能留下的根基。
迦陵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随即朝一旁的吉姆随意地招了招手。
吉姆立刻递上一把漆黑锃亮的手枪。
迦陵熟练地检查枪械,咔嚓一声利落上膛,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越过众人,旋即指向了虚弱却挺直脊背的顾铮。
林蒲桃看着这一幕,想要挣脱,却被身后维猜死死扣住。
这时,金爷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顾铮前面,一双混浊的眼睛无惧无畏地直视着迦陵的枪口,声音沉痛而有力:“迦陵先生,你确定要和这种无信誉、朝令夕改的人合作到底吗?与虎谋皮,终被虎噬!”
迦陵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而顾铮身后的弟兄们却被金爷的举动和金爷的话激得眼眶发红,刀棍握得死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对方同归于尽。
群情激愤,一触即发。
在这剑拔弩张之势中,迦陵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大侄子,你知道T国的叻察耶,是怎么死的吗?”
梁启明一愣。
他确实打听过T**方高层那场血腥的大清洗,尤其是核心人物叻察耶的离奇暴毙,但始终查不到真相。迦陵此刻突然提起,让他不禁警惕地四下张望,仿佛黑暗中隐藏着无数杀手。
迦陵索然无味地放下了举着的枪,语气悠然地像是在闲聊:“所有碰过我武器的人,都该记得我的规矩——但凡我的东西少了一发子弹,我就得用你们的家人,或者你们自己的命,来填上这个亏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手持新式步枪、原本跃跃欲试的马仔,声音陡然变冷:“我想,大家应该还没忘记当年的凯爷吧?”
凯爷——原名李凯——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现场许多老江湖的脑海里。
那位曾经掌控港城半壁江山、势力远超如今和胜会的大佬,和他全家老小,一夜之间死于一场离奇的爆炸。
这么说,是因为凯爷吞了迦陵的货,才有了这遭灭门惨案?
此话一出,那些刚刚还因为手握重火力而兴奋的马仔们,立即松开了握着的崭新步枪,仿佛那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毒蛇。
和虚无缥缈的富贵相比,全家老小的命才是实实在在的。
梁启明看着手下人瞬间土崩瓦解的斗志,怒骂:“废物!一群废物!敢背叛我?我照样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顾铮强撑着剧痛,再次上前,与金爷并肩而立:“你们看看我们身后——灵位上刻着的名字,哪一个不是曾经和我们一起喝酒吃肉、称兄道弟的人?可梁启明为了上位,对他们赶尽杀绝,毫无道义可言!这样的人,你们还要追随吗?”
元老们见状,更是悲愤交加,纷纷痛斥:“梁启明,你无情无义,今日能用钱收买他们,他日就能把他们当垫脚石随便丢掉!”
“马兆!你以为攀上高枝了?助纣为虐,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闭嘴!都给我闭嘴!”梁启明彻底气疯了,“杀了他们!给我开枪!杀了所有人!整个港城就是我们的了!开枪啊!”
他歇斯底里地命令着,然而,周围的人却面面相觑,犹豫着,退缩着,无人敢动。
“蠢货!都是蠢货!”梁启明孤立无援,困兽犹斗,猛地拔出自己身上藏着的手枪,直接对准了顾铮。
这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挡在顾铮前面:“为跛爷报仇!”
可惜来不及了,梁启明开出了第一枪,那道身影猝然倒下。
林蒲桃看着被瞬间打破的平衡,大喊:“不要!”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声枪响来自顾铮的方向——他不知何时也举起了枪。
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马仔们,看到有人倒下,见血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横竖都是死!拼了!”,他们重新捡起地上的步枪,甚至有人扛起了那具火箭筒,疯狂地将枪口对准了对面手无寸铁或是只有冷兵器的人群。
“不——!!”无数人发出绝望的尖叫,仿佛已经看到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的景象。
然而,预想中的震耳枪声和爆炸并没有出现。
大厅宛如坟场一般安静。
只有扳机被扣动后空空如也的咔嚓声,接连响起。
那些看似威猛的杀人利器,没有一支喷出致命的火舌。
迦陵低沉而充满嘲弄的大笑,在这一片寂静中骤然响起,回荡在挑高的大厅穹顶之下,格外刺耳。
“Game Over.”
他缓缓踱步,如同最终揭晓谜底的导演。
“忘了告诉你们,这批货早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了。”他目光戏谑地落在面如死灰的梁启明身上,“至于留给你的这三箱惊喜?不过是我请人精心打造的模型罢了。怎么样,喜欢吗,大侄子?”
梁启明如遭雷击。
他这才明白,从始至终,他都在迦陵和金爷联手布下的圈套里!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他怒吼一声,举起手里那把唯一真有子弹的手枪,连续朝着迦陵和顾铮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维猜瞬间动了,站在迦陵身前。
子弹打在厚重的装饰柱上,溅起碎屑。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一瞬间,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窗户,闪烁旋转,将场内每一个人惊惶失措的脸完全包围。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训练有素的警员鱼贯而入,迅速控制各个出口,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原本还在为模型武器发愣的马仔们,见到真枪实弹的警察,纷纷丢下手中的“废铁”,抱头蹲下。
梁启明试图往逃生门的方向遁走。然而,几名警员已经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死死按住,“咔嚓”一声铐住了他的手腕。
“混蛋!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梁启明极其不耐,梁祖尧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但心中反而生出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梁祖尧不会让他死,起码不会让他现在死在这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手里握着太多梁祖尧见不得光的东西。
模型武器?正好!这最多算个非法集会、扰乱治安,只要迦陵在,他就有机会!
“我要见梁处长!我有重要情况要汇报!是关于迦陵的!”他对压着他的警察喊话,语气有恃无恐。
然而下一秒,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迦陵之前所在的卡座——
空了。
不知在何时,就在警察涌入、全场注意力被吸引的那极短的混乱间隙里,迦陵、维猜、吉姆……他那一行人,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梁沅沅”也不见了踪影!
“迦陵!!!”梁启明瞬间明白了,一股比被模型武器戏耍更屈辱的暴怒窜上头顶。
他被耍了!被彻底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迦陵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模型,他故意看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表演,最后抽身而退,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留给了一心要灭他口的梁祖尧!
“啊——!迦陵!我叼你老母!!”他疯狂地挣扎怒吼,却被警察死死压在地上,脸贴着满是污秽的地毯,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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