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茉莉茶

这场雨并未消散入夏的燥热,即便太阳在厚重乌云遮挡下早已悄无声息落幕,但空气中的温暖因子依旧层层包裹住这繁华都城的每一个人。

宫墙之内,守卫层层戒备,本该是安静肃穆的休惬时间,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来人冲入宫墙纵马狂奔,他手中高举着红色令旗,以致巡视守卫无一人敢阻拦。

晟帝继位时便已下令,宫城不予策马,除塘报官。

御书房灯火通明与白日别无一二。沈辰翰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眼神深邃锐利,犹如天上腾飞的鹰隼盯着地上肥硕的猎物一般,专注的冰冷的审阅着手中的奏折。

书房内弥漫着蜂蜡消融的腊油气味,与淡淡的墨香交织在一起。晟帝身前,几名文臣侍立,他们低头沉思表情严肃,似乎被奏折所述赋税之事困扰。

沈辰翰盯着奏折许久,神色虽无极端变化,但几位文臣协助晟帝处理政事许久,已然察觉到这其中无形的压迫。

夜晚到临,昏暗的光线让殿内气氛更加焦灼。郭内侍退在柱子之后,他不动声色抬头扫了眼四位官员,无奈摇了摇头。

这份奏疏乃半年前新到任的陇东郡丞刘焉所写,他上书皇帝:刺史、县令行贿买官,私加赋税盘剥百姓,导致陇东百姓民不聊生,家破人亡。朝廷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

刘焉多次上书却了无音讯,他自知定被有心之人拦截,此番不顾命令私自回京,直到临死之前才将这份奏疏送到平阳。

沈辰翰将奏折放到一旁,桌沿烛台发出暖橙色的光,他抬起眼眸看着身前众人,眉宇间凝聚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这件事,各位爱卿怎么看?”

殿内一片死寂,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没人开口。

沈辰翰起身,走到书架前盯着整齐摆放的书籍,他背对着他们随意抽出夹在中间的一本,冷声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亲自受封的朝廷命官,不思报国不为社稷,反而勾结在一起,剥削百姓。”他转过身,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令人窒息:“你们觉得朕应当如何?”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位官员顶着所有压力,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定要严查,给百姓一个交代,切莫失了民心。”

“查?”沈辰翰翻开书页,手指抚过下角折起的皱边,毫不犹豫撕去:“怎么查?谁来查?谁敢查?查了之后呢?”

“……”

行贿一事查无源头,永无止境;一时处罚终究治标不治本。

“臣有一策,或可解此困局。”曹居跟着上前。

“说。”

曹居沉声道:“今税收除地户两税,还有力役徭役,所收或谷物布匹,或金钱银两,过程繁杂难以管控,导致土地兼并盛行,富者恶取、穷者恶赋,逃亡和抗税事件频发,也使有些官员趁机欺压百姓谋取利益。”

“陛下,臣斗胆建议改革赋税,将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地则按亩户则按人折算缴纳官府一年分夏秋两季征税。同时设立监察机构,加大惩处力度,确保征税清明。”

晟帝听后,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伯敬,变革可没那么简单。”

曹居目光坚定:“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既是为国为民,臣愿斗胆一试。”

晟帝没应允,殿内又是一片静寂。

突然,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郭内侍悄悄离去,片刻后他又匆匆而来,面色紧张,步伐慌乱,显然是有要事禀报。

“何事?”沈辰翰瞧着他。

郭内侍走到皇帝面前,恭敬地跪下:“启禀陛下,边境传来急报,柔然敌军来犯,请皇上定夺。”

晟帝闻言,眉头紧锁,四位文臣目光如炬地望着太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

“兵马几何?”

郭内侍回答道:“回陛下,约莫五万兵马正向我朝边境逼近。”

晟帝微微颔首,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传令下去,立即调集边境守军,加强防御。命令各地驻军做好准备,随时支援边境。”

“是。”

塘报官入宫,此事不消片刻便传遍了平阳大小官员,不过相较于敌军来犯,他们似乎更加在乎刘焉一事。

夜色渐浓,侍卫巡逻的身影经过,晟宫长廊被静谧的黑暗所笼罩,黑暗的尽头,一束柔和的灯光映照出太子的身影。

两侧廊柱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展翅高飞。

“父皇对今日之事有何态度?”太子沈绪侧身而立,眼神落在一侧廊柱。

黑暗中,方才殿上一言不发的文臣缓缓走出:“陛下震怒,但他并未下令彻查,倒是曹御史就赋税一事稍有看法,启奏改革赋税。”

“曹御史?曹居?”

“是。”

“他一御史台的人怎会管到户部之事。”

“刘焉上书中提到官僚勾结,御史台自是要管。”

沈绪手中的宫灯摇曳着昏黄的微光,他站在长廊中央,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他所提赋税改革一事父皇可有答应。”

“并未。”

沈绪面容严肃,眉宇间透露出莫名的忧虑。长廊中回荡着两人低沉的交谈声,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了远处宫殿的淡淡香气,让两人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

侍卫再次巡回,长廊下的两人早已不见身影。

——

听雨轩的桃花开了又落,沈昱独坐于院中,身后便是盛开的桃树,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落了一地。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沈昱脸庞,映出他深邃又平静的眼眸,他早已褪去朝服,着一袭月白长袍坐在树下。身前方桌换成了石桌,上面立着烛台,被防风罩子护住肆意发出光亮,投下的身影与这庭院相融,成为宁静夜晚的一部分。

沈昱手中握着书卷,偶尔轻翻几页,发出沙沙的声响,桃树一杈挂着铜制风铃,时不时发出清脆响声。

他的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铃铛声轻响,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沈昱笑了笑,漫不经心将手中的书翻页。

“沈长明,你怎么躲这来了。”

司柠步伐轻盈踏入院长,她新奇地欣赏了院中精心栽种的花花草草,靠近抽走了他手中的古籍,顺势坐到对面。

沈昱抬起头:“你来了。”声音温柔而低沉,似乎丝毫不意外。

“嗯。”司柠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书,反应过来,疑惑着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猜的。”

司柠也不在乎他怎么说,余光瞥见树杈挂着的风铃,疑惑道:“那不是我送给母后的风铃,怎么会在你这儿?”

沈昱谨慎地眯了眯双目:“你送给母后的。”

“对啊。”司柠点了点头,她指着风铃:“那铃舌上还有我亲自刻的四片花瓣的桃花呢。”

沈昱没有前去确认,铃舌上的确刻有一朵四片花瓣的花。

即是她赠与皇后,那这风铃为何会出现在清棠宫?

“先不提这个,我有事问你。”司柠凑到桌前。

“不急。”沈昱打断她,示意她看桌上。

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酒和两只精致的酒杯,沈昱将酒倒入杯盏,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桃花的丝丝香甜。

司柠拒绝不了美酒的诱惑,迫不及待拿过品尝,她轻抿一口酒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再过一瞬杯中已空。

她毫不犹豫将杯子递过去:“我还要喝。”

沈昱手持酒壶,目光中闪烁着狡黠而又温柔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再次给她倒酒。

“这是什么酒啊?怎么有股茶的味道?”

“我前些日子新酿的茉莉清酒,许是那罐子装过茶的缘故,这酒染上了茶味。”沈昱再次给她倒酒。

这酒后劲很大,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司柠脸上便泛起了红晕,她埋头揉了揉脑袋。

“还喝吗?”沈昱轻轻晃动酒壶,他故意放慢了倒酒的动作,每一滴酒都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般滑落,精准无误落入司柠酒杯中。

司柠摇了摇头,清醒了几分:“不喝了。”

她制止了沈昱倒酒的手,夺过酒壶放在一旁,一脸严肃到:“我有事要问你。”

沈昱轻叹了口气,暗自腹诽,居然不上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说:“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司柠满是不解。

“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应该牵扯到其中。”

“可是我……”

“柠儿。”沈昱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她,似是有魔力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卸下心中下意识的抗拒,他轻声说道:“听话,好吗?”

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司柠眼神有些迷离,她看着他,似远似近,熟悉又陌生:“所以……你知道崔子奕和严淮序真正的死因。”

她去过廷尉也问了官差,严淮序前些日子死在狱中,自刎而死,而他死前所见之人是他,所以她才会马不停提跑回来问他。

“他们两人的死和你有关系吗?”司柠虽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她又不敢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沈昱摇头。

“这些事情很危险,你不让我查,是因为与北晟朝廷斗争有关还是与你们兄弟几人有关?”司柠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都城各派官员争斗,司柠在南桑时便有所耳闻。

“你醉了。”沈昱起身走到她身侧蹲在身前扶住她。

司柠摇头:“没有。”

终于,在月色的映照下,司柠双眼彻底失去了焦距,她软软地靠在沈昱肩膀上,沈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好,没有就没有。”沈昱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他轻轻将司柠抱起,向屋内走去。

月光灯影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夜风习习,吹动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角,同样也吹落了几片桃花。花瓣轻轻飘落,只留下满地的花痕和空空的酒杯。

最近一直拖着,现在一看反正一周才一更。

这效率我也是被我自己震惊到了。

今后我尽量一周两更或三更吧,也算是鞭策我自己,尽量在八月之前将这本小说完结,我好安安心心备考。

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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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茉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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