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姨甥堂族表

放学前这节课,学生的心思总是格外活络的。若是临街的教学楼,空气中便浮动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是那活络的商人已经捅开煤炉在熬糖水咧。每逢五点,那爆玉米粒的老大爷也来了,带着他吃饭的家伙,坐在他随身携带的小方椅上,不紧不慢地摇着手柄,半眯着眼睛,看着悠闲的样子,其实是在注意学校的动静。须知,刚出炉的热腾腾的爆米花是最受孩子们喜欢的。

高一四班的教室里,秦兰点燃酒精灯,为学生们展现绚丽的焰色反应。砖红色火焰熄灭的时候,滴当当流水般铃声准时响起,讲台底下便骚动起来。秦兰熟练盖灭酒精灯,嘱托完回家时注意安全云云,便见孩子们如飞鸟投林般涌出校门。

却还有没走的,白月初眼巴巴站在教室前门等她,还不耐烦催促道:“快点,要去看小姨是不?带我一起啊!”

秦兰便觉得有些奇怪,连收拾讲台的手也停下来。

白月初被秦兰盯着,半点没觉得不自在,反而笑道:“那可不。你看老白和你的关系,老白和我的关系,你和方淮竹的关系,那可不是我要喊她小姨吗?您说是吧。”

秦兰去摸他的头,敷衍地应和道:“是是是,走啦。”

去实验室归还实验器具后,两人出学校侧门离开,沿着柏油路走了不出五百米,便拐进一家武术馆。在侍者的指引下,上到二楼,推开门一看,好家伙,都是熟人啊。

三班班主任——风华正茂的美女权醉儿正和她的好侄儿对弈,只是连日来输多胜少,再添上一个苏苏在旁边学。权翎儿已换上轻便的练功服,正在穿鞋。

方淮竹见二人来了,抹了一把汗,笑着迎上来说:“姐姐来了。那天,真是多谢你了,小白。”白月初向来是圆滑的,他一副正经的模样,“您说什么呢,小姨。都是一家人嘛。”

秦兰取出手绢替妹妹擦汗,温和笑道:“你要拣幼年的武术底子练练,是好事,快去吧。不必管我们,我们在这儿自行取乐。”便接过权醉儿的残局,替她苦战起来。

这时,权翎儿已经拣好心仪之剑,一剑指去,笑道:“嫂嫂接招!”二人便你来我往,打斗起来。权翎儿自幼修炼,自不可能拿出百分百的实力,不过微末几招,教方淮竹如何防身。

“嫂嫂?这是哪儿的辈分?”王权符手执黑子仍轻松碾压,分出几分精力关心场外状况,立刻追问道。

“当然是我们权家的辈分,权野老师是我族兄啊。”

苏苏掰着指头想了一想,反驳道:“可是,开学那天。权姐姐你分明说班主任你的同族姨妈啊?班主任和权野老师不是亲兄妹吗?”

好容易从战局脱身的权醉儿,喝茶后才清醒过来,答道:“翎儿的妈妈华音姐是前任权家家主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一直在秘密修炼,直到二十几年前才出来掌管权家。那时候我和哥哥早就出来读书,又许多年没回去过,所以那天见到翎儿,论起辈分来一时算不清楚,平白占了这几日便宜呢。”

此时,白月初终于忍不住,猛得拍王权符的肩大笑起来,“听清楚了吗?王少爷,这下你知道你要怎么称呼权翎儿了吗?”

王权符不动声色,笑说:“大姨,我下这儿。”之后才扬起头不怀好意地笑说:“彼此彼此。”

“这一招叫白虹贯日,快速出剑用剑把重击对方手肘,迫使对方吃痛丢掉武器。嫂嫂,你学一遍。”

听到这话,王权符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这招是王权家的剑法,创于王权富贵。王权符探究的目光落在权翎儿背上,说起来,她真是和千年前的王权家小师妹风庭云一样,既是众人宠爱的小师妹,又与自家师兄有道不清的关系,风庭云喜欢王权富贵,而权翎儿……

时光飞逝,权醉儿已将白月初和苏苏的英语作业辅导大半,这厢王权符和他大姨的棋局终了,权翎儿今日的一对一教学也进入尾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拦下两辆出租车,直奔方家老宅而去。

原来方父方母早年下海经商,也曾攒下一些积蓄。虽说后来公司破产,到底两老因病离世前拍卖房产还清债务,除却留给两个女儿一人一套二环内房产,在郊外山环水抱间还有一幢富丽辉煌的老宅。

厨房里,方家准姑爷和已经就任十几年的姑爷正肩并肩,一起烹制晚餐。秦兰拿出零食点心先填填客人的肚子,淮竹在院里打电话叫人来吃饭。

“什么,牧神气他们三个去夜钓了,现在回不来啊,哪三个啊……那就你和李家两个弟弟一起来吧……哦对了去学校接一下青木媛,她今儿加班呢……张正,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怎么来?打车,说他下个月去考科三。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青木媛几人很快便到了,只是不见杨一叹。权野从厨房里探出个头问二弟哪里去了,李去浊说都到门口了二哥接了个电话又开车走了,还交代说让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本来连姬无忌几个人的饭都准备了,够吃的,他去接谁?”听不清李去浊回答些什么,权野又关上厨房门,和他的连襟做饭去了。

接人?杨一叹能接谁?不会是……

权翎儿停下笔,心里暗暗算起时日。原来他去涂山也有七天了。

不消片刻,便传来敲门声。苏苏离得最近,一蹦一蹦去开门,“杨蔑哥哥、杨老师。”

“开饭了。”系着围裙的老白端着一盆水煮牛肉绕过两盆高脚架上的墨菊,他那多年杂乱的络腮胡打理干净后,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起来,也不像从前那样随意敞衣,每一颗扣子都紧紧系着。

众人都起身,端菜擦桌子摆碗筷,独小白拉着老白的衣襟不放。

他阴阳怪气地说:“哎呦,这人好像有点像我爹啊?苏苏,你快看他是不是我好久没在家住过的爸爸?就连那天你们去我家吃饭他也和我的新妈妈没在家住呢。”苏苏认真地跑过去扒拉老白的眼镜,瞪着大大的眼睛观察半天,还揪下老白一根头发仔细观察后,高声汇报:“我确定,这就是白叔叔!”

小白摇头晃脑还要再酸几句,被秦兰轻轻拍头,“别贫了,吃饭。”他收了声,乖乖跟在秦兰身后。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小白的家里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年长的女性,从记事起老白就不太管他,被王富贵那厮和跟班们成天找茬欺负。他印象的母亲模样,还要追溯到小学时候,小白同桌是个上学总是带着饭盒的小胖子,花花绿绿的小点心每天都不一样,白米饭被做出小猫咪的模样,胡须是海苔丝的,两瓣香肠嘴,小猫身上盖着黄澄澄的被子。这些都出自小胖子的母亲之手,是个优雅高贵的女人。小胖子的妈妈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里的原因是,那天小胖子带着满满的饭盒出门,却没吃上饭,两盒饭菜不知道被什么人一扫而空。

女人匆匆请假赶来,安慰哭得伤心的儿子,又带他出去吃午饭,快上课的时候才把喜笑颜开的小胖子送回来。受到委屈的儿子会被妈妈这样安慰吗?因为愧疚先后往小胖子抽屉里塞钱的白月初和王富贵不约而同地想。

方家那张花好月圆图案的百灵桌围了一圈空凳,杨蔑却独独坐在权翎儿旁。权翎儿僵硬地抬头,“师兄。”所幸杨蔑没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给她夹菜。

而苏苏自不必说,呆萌可爱的外表早已得到一众大人的喜欢。白月初自不必说,仍旧缠着爹妈撒痴卖娇。

这样一来,孩子中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王少爷。权醉儿去戏弄自己孤身一人的侄儿,问他,你身边那个粉衣服的姑娘呢?

“分手了,姑姑。”

这下轮到白苏惊讶。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当着第一红线仙的面说这个?转世续缘都不认了是吧,有没有把涂山放在眼里。王少爷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看了两人一眼,意思十分明显。于是白苏两人默契地在嘴上拉上拉链。

席间老白和秦兰宣布,将于九月二十日举办婚礼。

众人道喜声的掩盖下,老白抱着秦兰,在她的耳边说,“秦兰,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吃完晚饭,自然各回各家。白月初背着苏苏,踏着月色,愤愤不平吐槽道:“他自己留下来陪老婆,让我们回去给兰花浇水,真有他的,我的‘好’老爸。”

“别生气啦,道士哥哥。你看那里,有一家甜品店,苏苏请你吃甜水。”苏苏掐白月初的脸颊逗他。这次离开涂山前,容容豪气地给了一大笔钱,苏苏现在也算是小富婆啦。

“老板,要三份双皮奶。口味啊,哟还有凤梨的呢,那就一份红豆、一份凤梨、一份树莓。”小白在菜单上指指点点,一想到好吃的,眼里的小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嗯?怎么要三份呀?道士哥哥你晚上没吃饱吗?要不再点别的吃食。”

白月初摆摆手,对着甜品店外面喊:“何方神圣跟了一路,不如出来一见?”

王权符拍打身上的火苗,从巷子深处现身,怒斥道:“白切鸡!你这个混蛋!快给我灭了!”

“你跟着我们干嘛呀?王哥哥。”苏苏惊讶地蹦起来。

“跟着我们图谋什么呀,王少爷。”

“怎么?你走这条路,难道我就不能走这条路?”王权符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那碗凤梨双皮奶开始吃。

没过多久,苏苏都困得揉眼睛了,连碗里的蜜豆也没吃完。

结果白苏到道馆院子里才发现没带钥匙,白月初绞尽脑汁地回想究竟钥匙会掉在哪里呢?是武术馆?是方家老宅?是甜品店?最后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钥匙就在房间里。

这时王权符姗姗来迟,从门口石狮子的嘴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内院的门。

“你怎么知道钥匙在哪儿?”白月初的眼睛快掉到地上去了,他揪着王权符的衣领子逼问。

“当然是我崭新的大姨夫告诉我的。”王权符轻巧地拍掉他的手,轻轻快快地进屋去了。

三人洗漱后,又为怎么分配房间闹得不可开交。道馆里房间倒是多,只是除了老白和白月初的房间都许久没住过人了。

“你睡我爸房,我和苏苏睡我房间。”白月初打着哈欠分配房间。

“天哪,苏苏妹妹虽然是一只母狐狸,但是也有清白呀!”

“行,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跟你睡我爸的床,苏苏睡我的房间。”

“本少爷也有清白!”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是不是有病啊!”

“别吵了,苏苏有办法。”眼见着两人一言一语地斗嘴,苏苏只能大喊一声,说出自己的办法。

当夜,苏苏睡在白月初房里那张黄梨花木的睡榻上,白月初在房间里打地铺,王少爷在一门之隔的厅室里打地铺。一串挂着铃铛的棉线绕过王少爷身侧的桌子腿,穿过敞着的门,系着白月初的辫子,最后绑在床侧的雕花上。

窗外,一只夜莺正在放声歌唱。皎洁的月光洒满整座山林,许多各式各样、长着各色羽毛的夜莺也低声应和着。

请分析,本文中众人的亲戚关系。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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