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天地

你竟敢弑君。

霎那间,这句话响彻整座大殿,蜂拥而上的众官立刻大惊失色地后撤回去,警惕地将三人围住,独留萧世易当头而立。

静玄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甩开自己的手,朝后拱退了开,徒留正德帝的尸体砰!倒在地砖上,心口上血淋淋地插着把匕首。

“不是我!是他!是时璟!”静玄指着时璟大喊道,“你们都看到了吧,时怀瑜!是他抓着我的手杀了皇上!”

众人不语,时璟被指着,只是盯看着自己的右手,敛眸道:“我岂能料到,你竟有胆敢弑君?终是我慢了一步。”

“胡说!”静玄破口大骂,“分明是你把匕首塞到我手里,趁我毫无防备,借刀杀人!”

“住口!”萧世易打断他,言之凿凿道:“我看得分明,是你亲手杀了皇上!时大人欲阻你才伸手纠缠,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真是胆大包天,你究竟视同僚百官为何?又视君父为何?!竟敢大殿之上弑君!!”

“萧世易!你狗眼瞎了吗!?”静玄瞪过来,怒不可遏,“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萧世易先是一狠,又突然卸下斗势,轻蔑一笑,微侧身让开半步:“你们看,司长这是恼羞成怒了。”

这样将人激怒又全身而退的话不可谓不诛心。

成十上百双眼睛盯着静玄,往日被欺被压的苦楚齐齐涌上心头,大殿内立刻响起群情激愤的唾骂。

“缉妖司惑上欺下,结党营私,更敢大殿弑君,其心可诛!”

“没错!徇私舞弊置城外难民于不顾,缉妖司早就想反了!”

……

不管有的没的,所有人言之凿凿,就是唾沫也该将静玄淹死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争辩都是枉然,静玄终于忍无可忍,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猛地站起来,摔断拂尘吼道:“没错!老子反了!”

倏然一静,静玄一一指过众人,狠道:“迟早要反,早一天反又如何?反正裕王已兵临城下,禁军皆在我手中,攻下京城如探囊取物,尔等耐我何!?”

“没有诏书又如何。”静玄狰狞地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我与裕王敢谋天下,图治江山,就算今日弑君,来日史书也只会写我手刃昏君,遗我枭雄之名,而你们不过鼠胆宵小,我刀下亡魂!”

凶狠的目光逼退众人,静玄讥笑一声,缓缓转向时璟,面一松,他忽然大笑,拊掌道:“时璟,我原以为你入朝是为首辅之位,没想到你冲我缉妖司来,可笑你三入朝堂,难道不知缉妖司是铁打的营盘?夏彦知尚且倒不了缉妖司,你又算那根葱?”

风将案几上的酒盏哗啦啦掀翻在地,时璟的大红官袍迎风翻动。

“司长就这么确信裕王的兵会来?”时璟缓声,剑眉压目。

“什么意思?”静玄脸色突变。

“三万禁军,也敢翻天?”时璟轻蔑一问。

静玄尚未听懂他话中之意,但闻大殿之外有人勒马,暴雪之中单骑来会,大马金刀地跪在殿门外,单拳拄地,任由头盔沿边的血滴在地上,洪声禀道:“禀大人,裕王五万叛军具已伏诛于番临关内!”

一瞬间,此前重重疑惑焕然冰释,静玄恍然一悟,经不住身形晃动,却喃喃道:“不……不可能,那可是边军,谁能动得了裕王。”

只闻时璟一声令喝:“着令,静玄勾结藩王谋逆篡位,北城、南城兵马司即刻围剿缉妖司,其余三城兵马司会同三千营镇压禁军,如有反抗,立斩!”

“喏!”单骑吼应,鞭马奔离。

静玄渐渐明白大势已去,这是盘早就被算计好了的棋,裕王与他均已气绝,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大殿中央,每走一步,众人就退一步。

静玄想发笑,就这样败了吗?他凭什么甘心?

“既然这样,那就都别活了。”静玄弯着腰扪胸发笑。

时璟目光一沉,众人察觉异样也渐渐后退,直到中有一人禁不住腿抖突然跑出大殿,惊恐立刻汹涌,人们哄抢着奔向门口,准备夺门而出。

可下一刹,所有人便停下来,开始不住地往后退。

一条条黑红的蛇密密麻麻地从门槛爬了进来,猛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是颗血淋淋的人头,脸上还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表情,被锋利的刀刃猝不及防地平整割了下来。

殿门口幽幽地走出来一个道士,面极润美,男生女相。提着把软剑,尚存余温的血沿着剑刃滑下,被寒风凝结。

道士阴鸷一笑,衣袍猎猎:“贫道赤罗执恭送诸位!”

与此同时,皇宫外,火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披坚执锐的甲兵,策马在街巷间踏得冻土飞溅,金戈交锋的声音顷刻间便充斥整座皇城,城内人人自危,紧闭门户。

老沈心惊胆战地守着院门,屋内,南月锁紧眉头双眼紧闭,犹自做着困兽之斗。

由远及近的打斗声包围院宅,老沈听见激烈的撞门声,朝沈娘扬了扬头,沈娘忧惧地从廊下退至房门,老沈抄起门棒轻步来到院门,紧张地举起棒子。

肉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只听闷沉的嘭的一声,院外的动静彻底没了。

老沈压住一阵胆寒,谨慎地收了棒,慢慢眯眼从门缝往外看了出去,逐渐往下,霎的,一只眼睛死死地贴在门缝处与老沈相撞。老沈蓦地捂住嘴巴,后退一看,发现门下血正洇着雪朝他脚下蔓延。

老沈倏地转身,看见糖儿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踏出门槛,他瞪大了眼,低吼道:“屋里去!!”

音落的刹那,屋内,南月陡然睁眼,翻身而起,疾步冲向屋外。

沈娘一把抱起糖儿躲进屋去,老沈快步上前,拦住往外走的南月,骇道:“公子不能出去,外头在杀人!!”

南月不理会,几步绕开老沈,拉开门拴,伸手推院门,不动,南月旋即一脚,院门大开,一具尸体便沿着台阶骨碌滚下去,砸在雪地中。

南月随即转身,对老沈道:“天亮之前谁来叫都别靠近院门!”言罢关上院门,咬破手指,在门上快速起了个决,奔出巷口。

丑时二刻,皇宫人仰马翻。

所有人都往外逃窜,唯有一身蓝衣的少年执拗地顶着罡风寒雪独往集英殿。

透过高大殿门,一片横尸中,南月怒红的眼里只有时璟与穿着道袍的人搏杀的身影。

从大殿正中打到四角,剑影在窗子上横过的时候,南月随手捡起一把刀,破窗而入。

软剑向时璟面门袭来时,宽刃先一步掷出击歪剑身,从时璟眼前穿过,钉死在梁柱上。南月随即撞破窗子,擒住赤罗执手腕一捏,对方手一松,另一只手迅速接住,目光一厉,横扫南月腰腹。

时璟猛拽南月旋身躲开,剑尖削破南月绦带,时璟被彻底激怒,抬脚踢飞软剑,对方手腕吃痛,时璟旋即压低南月欺身上前,拽过他的头颅猛掼向梁柱。

赤罗执眼底赤红,底下抬肘狠砸时璟肋下,时璟咬牙,翻肘猛击他脊背,力道迅猛,对方松力挣脱,两人同时抬脚踹胸,各自踹退一丈。

南月趁势拔刀直取赤罗执面门,赤罗执头破血流间抬臂生扛了这一刀,竟挺着刀口推压向南月!

血肉抵刀,深可见骨,南月被逼撞在墙上,与赤罗执猝然相视,眼睛陡然刺痛无比,他手指稍松,赤罗执反扭刀柄,刀锋立转,小臂狠叩刀背,直砍向南月脖颈。

“别看他的眼睛!”刀锋直抵南月咽喉的刹那,时璟徒手抵刃,硬顶住刀口往后掰。

南月闭上双眼,竭力抵抗,然赤罗执毫无求生之意,妄想玉石俱焚,被时璟抓着后脑后拽亦纹丝不动,以两人之力竟无法撼动他分毫!

南月闭紧双眼,耳中尽是时璟的血肉筋骨与刀锋割磨的声音。

鲜热的血聚成线不断流入他的锁骨,浸湿前胸,南月绝然地睁开眼,眼前避无可避,是赤罗执阴鸷疯狂的眼睛,和时璟瞬间青筋暴起的面孔。

“南月!!”时璟几乎是暴怒,嘶声低吼。

这是他第一次吼南月。

可南月要疯了!

饮在喉间的烈酒、烧毁的换身符、尸横遍地的大殿、时璟单打独斗的影子……

南月咬紧哽咽,直逼生死的刀口在喉上印出一条血线,他盯紧赤罗执,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穿眼睛,却喉道:“你骗人……”

“你骗人!”

南月流着血泪质问!他抽手擎住刀口外抵,手肘攀顶着墙壁一点一点推直小臂,被寒风冻凝的血不断地被热血覆没,纹丝不动的刀口终于一点一点推离南月咽喉。

时璟眼眸猩红,在一声闷沉的低喝中,骤然离刀,握住刀柄转过刀锋,猛地一抽——斩肉、破骨、断筋!

人头滚地,时璟一刀结果了赤罗执。

南月颓然垂手,泪眼婆娑地看着时璟。

“哐当”一声,血刀落地,时璟猛地拥住南月,死死抱紧,在南月一声声哽咽的“你骗人”中,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所有的忍耐清醒在这一刻悉数崩塌,时璟双手血肉模糊,紧紧地按在南月逐渐霜白的发丝间摩挲,感受着南月紊乱炙热的喘息,不容抗拒地掠夺一切。

大殿之内,抵死缠绵;大殿之外,崭新的天地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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