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可真是个难缠的。”
咝，狐狸，不成，还刚巧是同只？
想至此，忙走进，瞥眼在旁瑟瑟发抖的牛头马面，道：“阎王爷方才说的狐狸，莫不是黑白相间，若墨染白纸？”
见初乐，小阎王忙收了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包子小脸重又笑眯眯：“初乐呐，今日怎么回来了？”
牛头马面大是欢喜，借这空当道了几声“好”，便脚底抹油，溜个没影。
“近日来没找见有用消息，烦琐事儿也都未有。便回来一趟，原是想休息休息，可却又来了单生意。所以至此，前来找你帮忙。”
小阎王挑挑眉，咕叽咕叽跑了过来，竹青色袖袍轻扬：“何事呐？”
想他还真是忘事，前脚刚说，后脚便抛诸脑后。这毛病不改，日后又得多无数冤死鬼了。
无奈，只得道：“狐狸，有只生了事的黑白相间狐狸。”
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鬼气森森的阎王殿问题。小阎王的面色，那是千变万化。
眉心蹙得紧紧，包子小脸龇牙咧嘴：“还正好，本阎王碰巧给那只狐狸惹着了。”
话道三日前，小阎王过十方街巡游。仗势整的极大，几乎所有多事鬼都来瞧了热闹。可就在那威风得意之时，旁突然窜出只狐狸，直朝他面上扑去，于便中了招。巧后头飞来只伤魂鸟，许是哭的太伤心，竟直撞在了他背上。
这下可好，一扑一撞，重心不稳，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极正宗的狗啃屎。
小阎王面上虽大大咧咧，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主。这么一闹，颜面尽失，当是不会放过他们。伤魂鸟已被扔进六道轮回，只差了那狐狸。便派牛头马面去寻，昨日终有消息，却还未抓住。
“所以说，那狐狸和孟十五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奈苦笑，道：“我此之一事，却也是因那狐狸，倒为有缘。对了，你是在何处寻到那狐狸的？”
“好似，实在黄泉路与忘川之界。”
叙旧未叙多久，想着把人家郎君撂着不太好。于便拜别，打算先去寻寻那只狐狸。
黄泉路忘川之界，寂寥无鬼，余大片大片血红的彼岸花。忘川上升起浓浓水雾，若浪潮，圈圈向外扩去。原就迷眼，线下更是模糊不清。
边走边用灵力扇去那水雾，蓦觉有些发蒙，打了个寒颤。
咝，上回那灭魂，想也是在此处铸的。力道那么大，差没将她一箭穿心。不过话说回来，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要用这种方式，令她彻底不能翻身。
许是老天爷故意要捉弄她，此正想的毛骨悚然，不远处忽传来幽幽歌声。
“残阳破，踏血归，无满执之，未敢寐......”
这下可好，鸡皮疙瘩“突突”而起。我说他大爷的，这狐狸竟还如此吓人。
缓过口气，再仔细听，又觉不对。嘿？话道这幽幽，却也不是幽幽，反而是满腔不甘。怪了，狐狸的声音，不当是如此吧。
摸寻着过了一片花海，终在那忘川边上，瞧见。
“是呐，未敢寐，我从来就未敢寐。可纵使我怎样，依是逃不过这命运。阿纸，你说，是不是可笑？”
阴风拂过，扬起那女子的长发，肆意凌乱。肃杀之气极重，形若鬼魅。不，在这地府之中的，原就当是鬼魅。
初乐一眼瞧见她怀里抱着的那只狐狸，黑白相间，若墨染白纸，还在龇牙咧嘴的笑。
叫阿纸吗？
注意力很快又被那女子吸引去。
\"皮囊越来越不经用了。\"话罢，她忽扬起手，那锋利的指甲以极快的速度划过额间，蓦将面皮一分为二。细细密密的血珠绕成条血线，蜿蜒而下。
“滴答。”
浓稠的鲜血滴落，伴着忘川，滚滚而去。那女子忽以极重的力道扯下皮囊，直直丢入里头。余下那血肉模糊的身子，在瑟瑟寒风中，静静倚立。
初乐看的寒毛倒竖，蓦往后退了一步。啧啧，这样扒皮还不带手软的，嗯，也只有画皮鬼了。之前虽知道，却也只是在地府杂鬼谈里，还未瞧过真的。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
哎，时间可也不等人，再如此目瞪口呆下去，叶柳怕是真要永生永世做个傻子。
不若，就趁那画皮鬼换皮的工夫，将那狐狸掳走？这么一想，打定主意，便闪身至了那处。
狐狸蜷做一团，似在闭目养神，未觉有人靠近。偷着眼瞧了瞧那血肉模糊的画皮鬼。念她换皮的工夫还有一会儿，于便略施小计，凑近了那狐狸些。正欲伸手擒下，却突闻到股奇异之味。
嗯，些些嗝气，点点屎香？我靠，这狐狸朝她放屁！之前听闻黄鼠狼的屁“香飘十里”，却不想狐狸的屁也这般“余味十足”。
这下给惊得不轻，慌忙朝后退去，结果未看路，被颗石头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最令人绝望的是疼痛不已，朝上看去，结果一眼望见那双熟悉的眸子，淡然无比。而后很悲剧的没刹住嘴，讷讷唤了句。
“师尊好疼。”
初乐觉着，自己的脸定是从九重天上一直跌进无间地狱。啧啧啧，从此以后在他面前，自己还怎么抬头做人？
画魂楼里，一片死寂。
哧哧在她怀里钻来钻去，一齐怯懦懦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司命之神。
“师，师尊，我错了。”哎，不论如何，现将矛头归根结底到自己身上吧。
他抬眼，轻抿口茶：“何处错了？”
苍天啊，大地啊，让她原地灰飞烟灭吧！
瞥眼画魂楼外，忽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我，我。”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出句整话。
“你什么？”师尊淡淡瞥了她一眼，轻扬手，一三寸玉尺便那么直直落在她的掌心。
很响的一声。
“我，我错在不该未经通报就擅自跑到外头。”初乐疼的龇牙咧嘴，见那玉尺又要落下，忙道。
师尊慢慢收了手，又抿口茶：“还有呢？”
“还，还有。”实是想不出自己何处有错，于便只得甩出万全**，扯着他衣袖，做出自己都觉着腻歪的假可怜模样，“惹师尊不高兴，就是徒儿的错了。您回去以后想怎样惩罚都可以，但在外头，能不能给徒儿一些面子啊。”
“哦？面子？为师要给你什么样的面子？”
眼瞅着有戏，忙加紧那言不由衷，笑眯眯道：“师尊，您对徒儿最好了，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师尊。能不能，就原谅徒儿这一回呢？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师尊望着她，静默半晌，本以为此次希望要落空，却听他道：“好，这次便原谅你。”
哎呀我去，这地府的花儿啥时候开的这么盛了？讨喜的很呐。
“嘿嘿，师尊真不愧为四海八荒生最好看的神仙，对徒儿这么好，真的很喜欢师尊。”许是因太过庆幸，竟一时未收处住，将后半句给吐了出来。
自觉状况不对，蓦有些心虚，低头退至一旁，不敢再说话。
原以为空气会再次凝固，却未想。
“是吗？为师，也很喜欢乐儿。”
嗯，哪里怪怪的。等等，乐儿？这是在叫她？还有，他说的话？
猛抬头，却刚巧对上他那双眼，一时竟惊的忘了呼吸。
许是见她诧异，竟又轻笑道了句：“怎么？乐儿要翻脸不认账？”
初乐确信，今儿个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师尊的心情，竟好到这种程度。连胡谑个阎王爷相邀，刚得知自己是画魂楼楼主这等荒唐事，他竟也未过问。
“所以，你是要捉那只狐狸？”
“啊？啊是。”
半晌未回过神，眼瞅着身旁那回头率，真差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哎，有这么个惹眼的师尊，也实在是件不好的事。
十方街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可却又与平素不同，因着此回沿街站着的，不是小商小贩，而为。
“那边那个，就是司命上神啊？”
“是啊是啊，你们说，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简直，简直是人神共愤！”
“咦？他上神身旁的那个女子是？”
“嗯，让我想想，应该，就是他那最能生事的徒儿吧，毁了蟠桃宴那个。”
若不是师尊今日这么招摇，她还真不知，自己这名声，竟已从上界的人尽皆知，传到了地府的耳熟能详。
哎，扫把星，果是名副其实。
不知这样万鬼瞩目了多久，师尊忽在一间黑飕飕的塔楼前停下。
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已被拉了进去。
“师，师尊，这是何处？”眼前黑乎乎一片，看不清里头光景，蓦朝他身后缩了缩。
“你此番惊动了那狐狸，定不会再留于原处，若想寻其踪迹，必先找到那画皮鬼。”许就是为了迎合他，话音只刚落，四壁便亮起灯火。昏黄中，还杂着一丝血色，登时看清周遭模样。
黑若墨的墙，黑若墨的地，其间交织着黑若墨的丝线。如非要说何处不同，便是挂于顶上那一张张风干蜡黄的人皮。不知从何处传来脂粉香气，浓郁的令人作呕。
“诶？何来的俊公子，美娇娘？竟是自己送上门，预备给咱们姐妹，剥皮作乐？”前头幽幽走来个女子，诡笑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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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捉狐不成遇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