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人残骨(五)

夫,夫人?谁是你夫人了?

无泪被他这话说懵,待再回过神来时,便已到了那蓬荜生辉的陋室中。

“那这位爷和夫人,好生歇息,我明早,再来送茶水点心。”那泼皮笑眯了眼,聒噪完,便带上门,退了出去,“哦,对了,床幔可放可不放,全凭着您二位的性子来。”

嚯,她彻底懵圈,只觉头晕目眩,天方地圆。

“哦?夫人不愿上床,与我一度**?”他理好被子,调笑似的对她道。

无泪只觉背后阵阵发寒,宰,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同他计较罢,干笑一声:“呵,呵呵,俗话说得好,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若是吃我,还不如去吃鸡。”

“嗬,夫人此言差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行不行,试过便知。”

“不不不,兔子不吃窝边草。”

“近水楼台先得月。”

“别别别,有缘千里来相会。”

“诶,不是冤家不聚头。”

于后来,她险败,累的是精疲力竭,心力憔悴。段子禛似也终于玩了个尽兴。替她掖好被子,翻身便躺到了地上。

哎,再后来嘛,便是次日一早了。

店小二满心欢喜,想着这回遇着个大主顾,须得尽心照料才是。于是脑子发热,一大早便去敲了人家房门。谁料,人家根本没拴门,这不巧还好,一敲,整个人便呈狗爬状跌了进去。

然后,他便见着了,见着了阿娘同他说会长针眼的画面。

只见那夫人横叉着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而那位爷却规规矩矩的躺在寒凉的地上。

哎呀,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样子昨日战况激烈,都被夫人踹下床来了。啧啧,实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一想到此,他便发觉自己唐突,连忙躬身,缩出屋来。而后,小心翼翼地扣上了门。谁知老天不如愿,腰牌正巧给门夹着了。这下可好,“呲啦”一声,“咔嗒”一声,小二心下一凉。

他这声响弄的颇大,无泪自是从周公那被揪了回来。

“谁啊?”她缓缓伸了个懒腰,自觉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心。

店小二自知逃不过,只得扯了扯腰牌,赔笑道:“夫人睡得可好?需要哪些瓜果茶点?”

夫人?糟了,昨日忘了解释。此次,那可是百口莫辩了啊。

“诶,打住打住,休得叫我夫人,我不是他夫人。你看,我俩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下,清清白白,白白清清。”

无泪只刚一说完,那店小二便又露出了贼笑,两眼眯成条缝,手指轻轻敲了敲木牌。

“诶,夫人莫要害羞,此事属人之常情。咱们都是明眼人,看破不说破哈。”说罢,便脚底抹油,一溜烟没了人影。

哎,真真是龙游戏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算了算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随它去吧。

吃了中饭,段子禛便带她去了移舟渡。听说那有位奇人,识得天下奇花。

不过话说回来,他寻得这花,无泪还真没听过。

“不知柴道长可有听过,疏影?”

眼前站着的,是个留着山羊胡,满脸褶子,衣着破烂的邋遢道士。

“这么些年来,你可是第一个问起这花的人。”

疏影,怎生,是哪儿听过?

“哎,朝露昙花,咫尺天涯。疏影难解,难解啊。”柴道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若是找着了又如何?大梦一场罢,断崖山寻去。”

因而到了落日时分,变做了明日上山的打算。

其间,旁敲侧击多次,可段子禛口风紧密,一无所获。

随意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下,无泪瞪着朝空上的一抹绯红,默声不语。

“你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怎的。”无泪瞅他一眼,打了个算盘,“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干脆别和我说话,一旁待着,保你的秘密守到天荒地老。”

“待找到了疏影,我便告诉你。”他颇有些无奈的朝无泪碗中放了几个馄饨,笑笑道。

“哦?那子禛可能找到另一株疏影?”

啧啧,听这清雅的声音,这温润的语气。

回过头去,玉念安正着着一身白衣,笑意吟吟的站在她身后。此刻见着碗中馄饨,真是如同天食,怎么看怎么舒心啊。

“臣参见太子殿下。”

想是无泪这段日子同玉念安混熟了,竟也忘了行礼这一说。

“你我之间何时如此生分,且还有无泪在,便叫我玉公子是。”

段子禛看她一眼,并不推辞,淡着眉眼道:“玉公子此行来江南,不知所谓何事?”

玉念安轻笑摇头,抚平袖处一丝褶皱,随到:“前日听你带了无泪来江南,夜半寂寞,便跟了来,不碍事吧。”

她见玉念安快要揭了她的底,是没的一僵,想着还有亡羊补牢的机儿,忙插了进去:“那个,那个,玉公子自是不碍事的。”

此话说完,她便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咝,旁的段子禛,是面色一僵,神色一冷啊。

“既无泪说留,你便留下吧。”

于是,他们三人,便面对着一碗馄饨,咳,各思其所。玉念安依然笑的温润,段子禛依然端的淡寞,而她,欲哭无泪啊。

次日,段子禛便带着玉公子和她,一同去了断崖山。

断崖山断崖山,不愧为断崖。看看这四面峭壁,苍云悠茫,险之又险。正如她此时处境,哎,不足为外人道矣。

夹石道的两旁古树,盘根错节,上头铁青色的墨叶,苍苍茂茂,如被漆灌。不时飞来几只苍鹰,丢下几声啼鸣后,便消失在悠广的天地之间。

“疏影生长在断崖峭壁之上,且有猛虎守之。我倒真是好奇,你当初是如何取得的。”玉念安先是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段子禛道。

无泪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又生出股不安的预感。

段子禛傲气的很,一双眸中神色淡淡,并不接话。

其实,无泪从来就不觉得,他们是君与臣的关系。就单凭段子禛刚刚那模样,便可以治个大不敬之罪了。但是,一定要说他们有什么关系,她也说不准。

没想着,这断崖峭壁还没寻到,便跳出了只拦路虎。

哎,今儿个出门,又没翻黄历。

眼前,是只吊睛白额大虫,模样凶恶可怖,正朝他们龇牙咧嘴,张口闭口间,都能嗅到那股子腥膻味儿,真可谓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骚。

那白额虎也是,不知自己哪儿惹着它了,竟径直朝此处扑来。

段子禛很是淡定,不费吹灰之力,便“唰唰”的解决了那大虫。看的她是两眼发直,嘴都忘了合。

“瞻前不顾后,也未是个好道理。”玉念安温润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微微有些上扬。

听出他此话味道不对,忙回过头去,却见玉念安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禁一惊,不安的预感漫上心头

浓浓的血腥味自四周弥漫开来,似是空气都凝固了。本是静谧的林中,却忽的响起了些异样的声响。

段子禛与她对视一眼,轻轻道了一个字。

“逃。”

不是吧,她今儿个是造了什么孽?玉念安为何如此造作他们?

只听身后虎啸阵阵,夹杂着狂风席卷而来。咝,要是这么多,怕是他们都不够塞牙缝的。真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被人诓了,还不自知。

眼见前头已是山穷水尽,只剩一处断崖。后头,则是数只紧追不舍猛虎。

“如何?是要跳这断崖,还是葬身虎口?”她倒没想着,段子禛此时此刻,竟还有心情说笑。

“葬身虎口,连个尸首都找不着。要是跳崖,说不准玉念安还善心大发,将我俩的尸首带回去。”

于是,她又一次掉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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