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佛前欢19

东吉寺的突然封锁,让白鹿寺重新进入灵州城居民的生活。

他们一刻都离不开佛祖的庇佑,他们的愿望需要佛祖来实现,苦难需要佛祖来渡。他们笃信寺庙的圣洁,一腔诚心热血浇筑佛前三尺青砖,所求不过心安。

再次回到白鹿寺,谢汐楼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荒谬感。她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香客住的院落,院中银杏树茂盛了些,地面干净了些,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如今这院落已不同于几日前的空荡,住满了大半,只剩下贾宽、穆元,以及她和陆回一行人的房间还空着。步思文还未离开,正坐在银杏树下摆弄着些小机关,他似乎很喜欢这些玩意儿,但身边已无穆元的陪伴。

谢汐楼坐到他的对面时,步思文才发现她,高兴不已:“谢神探!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同穆兄一起,被关进大牢里了!”

谢汐楼微笑:“有些私事,所以离开几日。”

为了行走方便,她今日依旧是少年打扮。步思文并不打探她的私事,只像往常一样,乐呵呵与她说着过去几日的事,将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倾倒完,才想起问她:“对了,你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做?可是要解开前几日凶案的谜题?”

正愁要如何打断他的谢汐楼忙不迭点头:“正是。”

步思文思绪敏捷,瞬间将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所以你前几日离开,是去帮成县令做事了?我说那日看到他进了你的房间,没多久你又和穆元兄在廊下会面——对了,你可知道穆元兄现在的情况?凶手怎么会是他呢!他——”

谢汐楼赶紧打断他:“我这次来,正是为了查出事情真相,为穆元兄洗脱嫌疑。”

步思文眼睛亮起来,将桌上的机关部件一股脑塞进袖袋,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我同你一道!穆元兄也是我的朋友,为他洗脱嫌疑义不容辞!说吧,要如何做?”

多一个帮手,谢汐楼高兴还来不及,她不再耽搁,带着她的“左膀右臂”,步思文和鸢尾,雄赳赳气昂昂来到贾宽的房门前,被门上的封条拦住了脚步。

官府封条不可随意揭下,谢汐楼思索片刻,拍拍鸢尾的肩膀:“走,上屋顶看看。”

她跃上木头护栏,脚尖轻点,没怎么费力便翻身跃上屋顶,动作利落漂亮,引得檐下的步思文拍手称赞:“好俊的功夫!谢兄可否搭把手,我不会功夫,只能爬啊啊啊——”

他的后衣领被鸢尾提起,轻松带上房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轻而易举将身强体壮比她高半个头的人拎起。

步思文的惊呼声响彻整个院落,惊醒在银杏树上歇息的鸟儿,吵醒还在歇息的香客,引得厢房中的人推开门查看,一时间整个院落乱作一团。

谢汐楼捂住步思文的嘴,三人压低身子伏在屋顶上,等到重归平静时,方才松了口气。谢汐楼嫌弃地扫了眼步思文:“一个大男人,却比姑娘家还胆小。”

步思文委屈辩解:“在下就是个书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谢汐楼冷哼一声:“书生还是工匠?”

步思文嘿嘿一笑:“是书生,不过是个想做工匠的书生。”

春季雨水多,屋檐上生了不少青苔,角落缝隙有野草野花野蛮生长,生机勃勃。瓦片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摔跤,谢汐楼双手双脚并用,做贼似的,狼狈又小心,挪动到天窗的位置认真查看。

屋顶的天窗隐蔽在瓦片中,边缘的缝隙细到几乎无法被察觉。天窗没有地方落手,无法从外面撬开,谢汐楼犯了难。

“看来还是要撕下封条,从正门走了。”她正准备起身离开,被一片小小的树叶吸引了目光。

树叶夹在天窗的缝隙颜色鲜艳,只留了一小部分叶梗在外。谢汐楼小心翼翼抽出,捏到眼前仔细观察,压低嗓音说道:“是槐树的树叶。”

步思文皱眉:“我在白鹿寺住了这么久,从没见到槐树,这槐树叶从何而来?”

谢汐楼与鸢尾对视一眼,双双想起东吉寺后院的那棵参天槐树。

“玉山这么大,或许是从院墙外飘来的。”谢汐楼将叶片小心翼翼收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天窗近期被打开过,叶片在打开时落入缝隙中,恰好被夹住。”

“我去将天窗打开。”

“有劳了。”

鸢尾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屋顶,步思文瞠目结舌,凑到谢汐楼的耳边,压低声音:“这位小娘子是你的朋友?功夫利落性格飒爽,真是个妙人儿。”

这话不像是从步思文口中说出,更像是从胭脂巷纨绔子弟口中说出。谢汐楼心中略微有些反感,侧目打量他,见他眼神清澈神情磊落,这分反感才散去。

“是我的朋友,但她身份背景不一般,切莫将她当成寻常人。”

步思文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慌忙摆手:“无论她身份背景是什么,我都不会轻视她。步家家训,有长处者皆可为师。我是觉得她那么轻巧将我提到屋顶很厉害,想拜师学这一招。”

“学提人?”谢汐楼匪夷所思。

“学如何拥有这么大的力气。”步思文手舞足蹈的比划,“我要成为一个厉害的工匠,没有力气可不行。若能学得这招,说不定能造出最厉害的机关弓弩!”

“……祝你好运。”

前方天窗下传来响动,随后木板震动掀起,露出鸢尾的脑袋。谢汐楼协助她将天窗彻底打开,清出可供一人通过的洞。

天窗下并无着力点,鸢尾悬空而立,未露出丝毫艰难的神色。谢汐楼歪头向下望去,才注意到她踩在一根绳子上。

若没猜错,这绳子正式贾宽上吊的那根。

她吞了下口水,正犹豫是否要将这绳子的用途告诉她,一旁的步思文已经咋咋唬唬开口:“姑娘,你踩的地方是贾宽上吊的绳子啊!”

“哦。”

鸢尾反应平淡,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见天窗已被彻底打开,她翻身轻巧落下,对步思文说:“跳,我接着你。”

“你能接住吗?”

鸢尾眼神沉静:“你可以试试。”

试试……若接不到,他岂不是要摔成肉泥?步思文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腿一蹬,从天窗跃下,跳下时下巴勾住挂在天窗两侧的麻绳上,险些成了下一个悬梁自尽的人。

还在屋顶的谢汐楼看着眼前的场景,若有所思。她一直想不通凶手是如何将肥胖的贾宽吊在绳索上,现在倒是有了些新的思路。

“谢兄,有什么发现?”见她迟迟未跃下,步思文扬声问她。

“没什么。”谢汐楼收了心思,扶着天窗边缘准备跃下。突然,她的掌心被尖锐物体刺了一下,险些没扶稳摔下去,定住摇晃的身子,垂眸看去,是天窗框上的小木刺。

天窗框未打油,还是最原始的木材模样,角落因为潮湿生出黑绿色的斑点,表面未打磨光滑,有不少凸起的木刺。

鸢尾见她久久未下来,再次跃上绳索:“发现什么了?”

谢汐楼指着那小木刺:“想到昨天看的尸检格目,贾宽的衣袖有抽丝,手掌有划痕,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鸢尾凝神扫过每一块木材,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丝线。”

“算了,先下去吧。”

二人落地后,谢汐楼重新观察整个案发现场。

屋内的一切都与发现贾宽尸体时别无两样,那日被陆回拦着没能进入案发现场,此刻入内,果然发现了不曾注意到的东西——墙角的竹竿。

这竹竿她曾经见过,放在檐廊的栏杆处,此刻出现在案发现场,不知是作何用处。

发现尸体时,谢汐楼判断贾宽为他杀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案发前一日傍晚她曾见过贾宽,那时的他并不像是一个要自杀的人。其二是案发现场贾宽双脚离地面的距离,超越了屋内可站立物品的高度,除非站在桌柜上跑步跳跃将脖子挂上麻绳,不然根本不可能。

再次重回此地,她的判断没有任何改变,结合刚刚在屋顶的发现,她已基本确立了案发过程。

谢汐楼拍拍鸢尾的肩:“劳烦将麻绳一头解下。”

麻绳两侧悬挂在天窗窗框两侧,鸢尾按照谢汐楼的吩咐解下其中一头,麻绳软软垂下,正冲着下方的木桌。

谢汐楼比划了一下身高,望向步思文:“劳烦步兄站到桌子上。”

对于能参与到破案这件事中,步思文甚是兴奋。他提起衣摆利落爬上桌面,兴奋看着不远处的谢汐楼:“然后呢?”

“去抓麻绳,向上爬。”

垂下的麻绳正好落在步思文的眼前,他毫不费力抓住绳子,颤颤巍巍向上爬。谢汐楼看着他的动作皱眉:“贾宽比你胖不少,只会比你爬得更艰辛。”

鸢尾不知何时已重回屋顶,拉住绳子另一头向上拉,步思文的速度顷刻间提升,没用多久便到了屋顶。谢汐楼眉宇间的沉重云开雾散,松了口气:“只差最后一个点了。”

屋顶的步思文探出头:“什么?”

谢汐楼挑眉轻笑:“以什么借口哄骗贾宽主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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