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佛前欢20

从贾宽房间离开,谢汐楼再次去后院寻碧桃。

鸢尾随她一道,步思文死缠烂打也跟着同往。

碧桃依旧在誊抄经文,见到谢汐楼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大人是第一个再次来寻奴婢的。”

时间紧迫,谢汐楼不愿耽搁,直奔主题:“赵宝月失踪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蓝色。”碧桃回答的肯定,“小姐喜蓝,每次来寺庙敬香,都会着蓝色衣衫。”

“赵宝月幼年时,可曾受过什么伤?比如摔断胳膊摔断腿。”

“有的,小姐七岁时调皮,爬树时从树上摔断了腿,好在医治及时,未留下痕迹。”

“哪条腿?”

碧桃想了片刻,肯定回答:“右侧小腿。”

看来那副白骨十有**就是赵宝月了。

谢汐楼此刻心情颇为复杂,找到了赵宝月,可去赵员外那儿换黄金;找到了赵宝月的尸体,黄金不仅没了着落,不被轰出赵府就算她运气好。

但——

流落在外的孤魂一定想要回家,痛失爱女的父母总有权力真相。无论好与坏,无论接受不接受,这已然是事实。将这结局告诉他们,也算做了件好事,积了些德。

碧桃似乎察觉到什么,想问又不敢问,紧紧抓住手中的笔。谢汐楼叹了口气,不再给她纠结的机会:“昨日山间寻到了一副白骨,怀疑是赵姑娘的遗骸。”

碧桃用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句话,泪水瞬间涌出:“不可能,小姐才失踪了两个月,怎么可能就成了一副枯骨?”

“尸体埋于泥土中,春季潮湿温暖,**速度加快,两个月足够一具尸体白骨化。”

其实骨骼间还残存了一些皮肉,只是这些就不必告诉碧桃了。

赵宝月的死讯将碧桃彻底击垮,伏在案上呜呜咽咽哭泣。谢汐楼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索性离开院子,留给她一室清静。

回到厢房院落时,正碰到前来寻人的衙役,那人的目光在谢汐楼一行人上扫了几个圈,犹豫着对鸢尾行了一礼:“谢姑娘,县令大人让在下前来禀告,罪犯穆元想要见您一面,县令大人说见不见都随您。”

鸢尾侧了半步让开这一礼,指着身旁的谢汐楼说:“这位才是你要找的谢姑娘。”

那衙役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闻言红了脸:“抱歉,县令大人说是位姑娘,在下这才认错了人。”

步思文一脸震惊地望向谢汐楼,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兄弟相称的人竟是位姑娘。

谢汐楼没注意到步思文的异样,一心想着衙役的话。赵宝月的尸骨已经寻到,她需要下山去和赵员外复命,可顺路与穆元见一面。只是若此时去,讲不清楚赵宝月被谁杀害,因何而死,赵员外一定不会将赏金交与她。

只差最后一环了,若能顺利找到……

“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有事,待晚些时候腾出空来,我会下山去见他。”

衙役领了命,自行离开,谢汐楼看向呆呆愣愣的步思文,“步兄,有件事需要劳烦你。你可还记得那贾宽的长相?”

“……记得,活的和死的都记得……”

“如此甚好,你我二人去寻一个擅画之人,将他的相貌画出,或许能凭此寻到证人。”

步思文依旧是那副呆滞模样,所有的回答都出于本能:“不需要找人,我自幼学画,只为绘制机关图。人像也能画,只是差强人意。”

“如此甚好!”

鸢尾取了纸和笔,谢汐楼和步思文商量着画出了贾宽的人像,估摸着有七八分像,靠此辨认应当无碍。拿着画像,三人赶往东吉寺,凭鸢尾腰牌顺利进入后,一头扎进僧寮中。

僧人们见到突然出现的三人,像是看到索命的鬼,惶恐不安不敢靠近,鸢尾将画像展开,立于众僧前,一旁的谢汐楼微笑解释:“师傅们不要担心,今日前来,是想请诸位辨认一下,最近是否见过此人?”

众僧你看我我看你,无人开口,谢汐楼只得补了一句:“最近山中发现了一具女尸,怀疑他与这桩命案有关。出家人慈悲为怀,若诸位知道些什么,万望据实相告。”

角落的年轻僧人上前几步,眯起眼睛细细大量后,犹豫着开口:“前几日贫僧见过他。”

谢汐楼眼睛亮了起来:“何时,何地?”

年轻僧人想了片刻谨慎开口:“五六日前吧,具体却是记不清了。那日清晨贫僧在前院洒扫,画上这人走进寺中,想要住下。可最近寺中香客众多,哪里还有空房间?贫僧没有办法,只得叫了云空师叔来,云空师叔与他说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后来贫僧再没见到他。”

“可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师叔与他说话时,有意避开了贫僧,贫僧只隐约听到了‘白鹿寺’的名字。”

“云空可与那人同去?”

年轻僧人摇头:“师叔将那人劝走后便离开了,并未出寺。”

“那日晚间,云空师叔是出了寺的!”一个小和尚突然开口。

站在他身边的大和尚想要阻止他,被谢汐楼眼疾手快阻止。她蹲下身,温和询问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和尚:“你是如何看到的?”

小和尚结结巴巴说出他的见闻:“小僧记得那日。那日小僧顽皮,爬上树玩耍时,看到了师叔与画上这人说话。后来小僧被师父抓住,关在房中自省,甚是无聊。天黑了后,小僧又爬上了屋顶,正巧远远看到了有人出寺。那人身形像是云空师叔。”

“可看到正脸?”

小和尚摇头:“天黑,隔得又远,小僧不曾看到正脸。但那人走出寺门时,门口守着的师叔们向他行礼,不是云空师叔,便只能是闭关的住持师祖了。”

小和尚的话像是一个闸口,放开了满院僧人的话匣子,众人七嘴八舌,有人询问东吉寺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猜测云空做了什么,还有人打探画上这人究竟是谁。

谢汐楼竖起耳朵一一听去,终于听到一个眉毛斑白僧人的话:“贫僧两个多月前,曾见过画上这人。”

两个多月前?那岂不是贾宽最后一次来东吉寺的时候?

谢汐楼问:“何时?”

“二月十四。”

谢汐楼愕然:“两个月前的事,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二月十四是我母亲的祭日。虽说出家人断了红尘,可那日夜里贫僧心绪久久无法平静,索性在寺外散心。那时寺中还未宵禁,夜间可自由出入。贫僧在寺门外树林中,见到了画上这人。”

“他刚从寺中走出?”

“不,是从寺外归来。这人每月都来东吉寺,是以贫僧对他有些印象,知晓他姓贾。那日撞见贾施主时,他衣衫不整,神色慌张,贫僧正准备上前询问时,云空师兄从寺中走出,师兄似乎也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但贾施主径直越过师兄快步进入寺中。”

谢汐楼想起案卷中的记载,有些疑惑:“云空那日在寺中?他不是下山采买了吗?”

“那日一早,师兄确实离开采买,按理说会在山下住一晚,次日返回。但傍晚时师兄突然回来,似乎有什么急事,没想到晚间竟又要出寺,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那他后来是何时返回的?”

老和尚摇了摇头:“贫僧不知。师兄离开后,贫僧便也回到了寺中,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僧人们的证词是九连环的最后一环,有了他们的证词,碎片能拼成完整的图,她也终于能向赵员外复命了。

谢汐楼和鸢尾借了两匹马,向山下赶路。步思文想要同去,被谢汐楼找了个借口留在东吉寺。

赵宝月的事牵扯到女儿家的闺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了安抚他,谢汐楼答应,日后审理贾宽案时,一定带他同去。

穿越树林,踏过溪流,山涧的清风吹散帷帽的轻纱,刮在脸颊微微刺痛。谢汐楼压低身子,熟练操纵缰绳,心中升腾起肆意的愉悦。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天南地北,暖阳暴雪,在荒野上在群山中,纵马疾驰,将宇宙浩瀚拢入她的怀中。

到灵州城县衙大牢时,已过正午,二人说明身份,匆匆入内,在差役的引领下,向关押穆元的牢房走去。

灵州城县衙的大牢与衙门仅隔一道墙,衙门在地上,大牢在地下。大牢内阴暗潮湿,牢房间土墙相隔,外墙顶端有巴掌大小的天窗,投进唯一的光。

穆元的牢房离大门不远,让谢汐楼意外的是,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授意,他的隔壁牢房关押的竟是云空。

谢汐楼猜到穆元要见她的原因了。

原本坐在墙角发呆的穆元看到谢汐楼出现,站起身冲到栏杆旁,手镣脚镣碰撞声尖锐,他的声音沙哑不已:“谢兄,我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抓其他人做什么?”

他这幅模样,像是对最近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谢汐楼眨了眨眼睛,歪头看向另一侧闭目打坐的云空:“你没告诉他你为什么被抓啊?”

云空仿佛没听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穆元坚持:“人真的是我杀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谢汐楼指着穆元方向能看到的牢房:“那里关押了那么多僧人,难道都是因为贾宽的死而受到牵连?”

昨日牢房中突然关入了三十多个和尚,将狭小的牢房挤得满满当当,穆元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只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隔壁的云空身上,无暇思考那些人为何被关进大牢。

见他不说话,谢汐楼叹了口气:“东吉寺发生了件大案,恶劣程度远高于白鹿寺死了一个人。关在隔壁那位是幕后主使之一,十有**会被判绞刑。穆元,你救不了他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