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的人类会堂门口,站着一个刚从里走出来的七八岁小少年,他望着随时可能会撕裂的天空。
不远处,有个赛车手和另一个人说:“小跟班,你们老大呢。”
小跟班:“我们老大——”
吴客单手抱着比赛头盔,从人类会堂内也走了出来。
“来了。”
小跟班说。
坐在机车后身刚刚的赛车手迎他:“刚换完衣服,还没热身呢,就被喊来参加什么新生代代表会,真是要气死,好不容易开完,又要热死,你还不快点,喂,你干嘛去,比赛呢。”
“你管。”
将手中头盔转身抛掷给无聊的人,吴客自己走。
他来到里弄,小少年在的地方。
见人拿着干枯的树枝搁地上捣鼓,他问:“你画什么呢。”
才从会堂门口来到这里的小少年说:“路线。”
吴客弯腰去蹲,同样的姿势带有些许疑问地看:“路线。”
“什么路。”他说。
小少年:“活路。”
吴客怪异:“活路?你的吗?”
小少年:“人类的。”
语出惊人呐,他随即调侃这位小少年:“你这小家伙,我们还没进入末世呢,你倒这样想成为一个英雄。”
厌恶这般措辞,小少年说:“尊重每一个为人类的人,不是他想成为英雄,而是他护着了人类,他是英雄。”
发言果真如适才在人类会堂的言论一样犀利。
小少年尚年幼,能有这种举止,吴客难以否认其思想文明地说:“那这个英雄,是你的崇拜者?他是谁。”
小少年丢掉树枝,脚踩自己留下的痕迹上面,他抹除画过的东西说:“英雄本身就叫人崇拜,不过抱歉,我没有崇拜者,所以他是谁,我不知道。”
吴客站起来:“你真客气,小家伙。对了,你怎么没在意见书上署名,你叫什么名字。”
讨厌这个称呼,小少年看了看他,说:“你管。”
小少年即将离去。
高人半头的吴客随同主动介绍自己说:“我叫吴客。我刚刚看你写的话不错,‘不要煽动末世降临前的人类情绪’,我觉得好。”
丝毫不想留任何情面的小少年驻足:“你觉得好,是你觉得,他们都不看这些意见,叫我们去,走个过场,那我们去了有什么用,不如废除这些新生代代表上会的规则。”
十三岁的吴客一愣,“你怎么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加分项的经历啊。不过我第一次见你,我们认识一下,怎么样,真到末世了,落难的时候,我们各自拉一把,你和我说名字,到时我好找你。”
他认真和带有为灾难做好准备的样子,让小少年想说:“人类落难,每个人都会伸以援手,你为什么相信,我们会在那么多的人里面,找到对方。”
吴客竖指,“很深刻,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你是好的,那些人都太坏了,你不知道,太坏了。”
小少年很难理解:“这是你自己想的,你怎么相信和你见过一面的,怎么就知道我是好的。”
吴客再竖指,“问题好,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我一面就可以看得出来。”
面对这个对己很有自信的人,小少年只开口说:“你很唐突。”
“好吧。”吴客叉了叉腰。
接着问没得知的答案:“可以交个朋友吗,说一说你的名字。”
少年眼睛纯真。
小少年看不出他的什么坏心思,思考一会儿,才对这个想和自己交朋友的人说:“可以。”
“成……”
“吴客,比赛呢,怎么,你是怕输吗。”
刚刚怨天怪人满腹牢骚的赛车手等着急地找来激将,并把吴客的头盔给他原封不动投回去。
这个动作很危险。
从小被教导为人类而生的小少年,自己前走接着,他抱怀里和前面人说:“下次,可以多走几步,再给。”
赛车手:“……什么?”
吴客自己拿走小少年手里的东西,道谢地摸摸他的头:“谢谢了,小家伙。”
可能不该帮他接,小少年更讨厌被摸头,他变换语气的和前面来同样穿赛车服的人说:“没事,不用走,砸吧。”
停下,吴客排疑地问:“你说的什么,砸谁啊。”
但见旁边人像突然消失般没个人影。
人了?前面的里弄可是个死胡同。
赛车手仿佛司空见惯地给他往上一指:“跳上去走了。”
莫说这是坍塌过后的房屋残垣,就是现在,它也有丈高,这小家伙就这么跳上去走了么。
赛车手:“再不走,你是弃赛了?”
吴客走:“再催,我怕是觉得你的能力仅限于此,好像过了这个时间,你就不会比了。”
赛车手:“你胡扯。”
吴客后发制人:“那你不走?”
赛车手:“……走。”
转眼,平滑的赛道上风平浪静,一切看来,都是这么美好。
这里,聚集了一大群热爱机车的十几岁少年,他们忘却身后的烦扰,投入短暂的令人痴迷的爱好当中。
他们摩拳擦掌,戴上头盔扣好,每个人从容地跨上自己的机车,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势必是要争个输赢定胜负。
少年赛手主场,在双方比赛旗帜朝下挥向的那幕,他们个个发动机车,掌握命运般地掌握自己的车动轨迹和行径,每个人都拼出全力地想要超越第一,冲向前排。
变故来了。
吴客的机车,人仰车翻,紧随其后是后面出现连环效应的车手。
他细看凸起的赛道,破壳状撬出一个人头,人头披发,甩脸蹦达空中,白牙青眼不禁让看到的人抓狂,落下来后,脖子墩地。
吴客起来一把揪起它,塞进刚刚的窟窿里:“晚上再出来,鬼。”
众人:“……”
众人跟没见过这种场面似的,差一点吓得魂飞。
还是不久前那个赛车手,他掉车头回:“吴客,真厉害,我们都要躲,去按执法警报,你呢,还给‘人’商量商量。”
吴客扬手小意思:“这有什么怕的,它又不咬人。”
不咬人的鬼像听到一样,不甘地再次破土,犹如为己力证,速咬这位口出狂言者的手臂。
众人:“……”
确定不咬人么。
吴客另一手抓住它:“快放开。”
它缠上他了,吴客越用力抓开它,它越能让吴客的皮肉一块一块脱落下去。
适才回话小跟班,持刀来:“老大,我来救你。”
吴客左手松开,小跟班的刀刺进人头披面的头颅中,也误伤他老大,穿透吴客手臂皮肤。
“……”
小跟班拔刀:“老大,对不起。”
吴客后感后知地疼,他捂住伤口,人不在人前露怯:“算了,你们继续比赛,我去处理伤口。”
“那你可输了。”
还是那个赛车手开口。
管呢,吴客离去自如,“输人不输命,不丢人。”
小跟班说:“对,我们老大有伤,你怎么还让人比。”
赛车手:“谁是祸首?”
小跟班记得老大教自己的,谁是源头找谁,他低头拿出袋子把刺伤的人头披面装进去,老大的车是在场地租的不用管,他把它背到肩头跟老大走说:“这不明显吗。”
走到街上,和老大远离人群,小跟班肩背的袋子貌似动了动。
小跟班回头,后面站了一个人,他应该见过,但又不知其谁的没有吭声,感觉袋子没有动静,好好的后,他继续随老大走。
小少年这次不拍麻袋,拍拍人说:“你身上的东西,交给我吧。”
吴客一听回头:“怎么能交给你……”
被拍的小跟班也说:“就是,怎么能交给你,这是我们捉的,我们要拿它给研究所换钱,解决温饱,交给你,我们怎么吃饭。”
吴客让小跟班稍微退后,他说:“没关系,你交给他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可做温饱,这位小家伙,以后也许是我们的朋友。”
得知老大意思,小跟班听话放下:“给你。”
小少年从身上拿出钱来,他在听了人说的话,用作交换说:“给你。”
小跟班接下,如同让他们找到买家地客气:“谢谢。”
小少年扛起麻袋:“不谢。”
要走,闻到人身上鲜血地说:“受伤了吗?”
小跟班:“它咬我老大,一般伤人的鬼,我们才捉。”
小少年:“你们很有原则。”
小跟班:“谢谢。”
吴客说:“好了,小家伙,下次见,我要去处理伤口了。”
小少年:“好,下次见。”
成爻一个人抱着袋子,来到防御末世城墙外的树林。
他左右看看风水,认为此地不错。
拾起石头成爻刨黄土,他挖个均匀的坟,把袋子中的人头放进去,说:“没有身,头也要入土,安息吧。”
真的会安息吗,人头似乎并不这么想,它毁了装它的东西,蹦跳地出窝,伤口神奇地结痂愈合,不过脸上留下一道疤,不瞑目的双眼盯着要它安息的人。
成爻年少但不怕,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它头颅之上按了一下,掌心即刻散出一点光芒,他念字:“安息。”
也许是此缘故,人头缓缓不再狰狞,一双青目收回,一双常人亡灵目,沧桑地浮现。
成爻说:“入土。”
得到指示,人头披发滚脸,躺去坟中,它应该躺的地方。
成爻拢黄土,为它盖被。
待坡成一个土坡,坟头初成,天下了雨,雨中有电,成爻接雨一怔,“要来了吗,末世。”
他抬头望天,雨中天雷作响,闪闪电光似那恶嚎鸣诛,见树木被劈,见城墙触应倒塌,见人类的哀恸不绝于耳。
成爻回到城内,人类发疯般窜逃,汽车爆炸,人体尸身散落各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即将迎来的竟是这般的末世。
天要人亡,再坚固的城墙,也抵不住这样从天而降的灾害。
“人类啊人类,我们要灭绝吗。”
成爻倒在地上想。
这是继上一次陨石坠落地球,人类第二次毁灭性的伤亡,各地城市,只有他们这的人是比较多的了。
自那一次,学家们表示,人类各地百年之内不能再有这样的伤亡,否则,人类世界真的会成为历史。
“会吗。”
成爻闭上双眼。
如果这次灾难过后,人类还存在呢,人类是那么顽强的生命,那么坚实的个体。
如果人类继续存在,会怎样呢。如果他活下去,看到的人类世界,是怎样呢。
十四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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