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古要求?!”花渡云拔高了声,“来,问我,我告诉你!”
花烛抿唇,想了想还是最好在今日就得出结果。他们是在对峙,但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害怕,如果耽误了前途会怎样。“为什么会出现花小楼?”
花渡云愣住。
“那年发生了什么?”
“……”
花烛看着他没说话,趁热打铁道:“你看,你给不了我。问冥楼能。”
花渡云闭眼,叹气,很久后再睁开眼。他让李舟遥先回去休息。“你怎么确定,问冥楼给你的是真的?”
“那是通过我自己的武功知道的。我相信我自己。”
花渡云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是的。人们都相信自己,这就是花小楼出现的原因。没有人相信我。”
花烛能从话中明白什么。先前的传说他当然也没少听。他对花渡云道:“爹,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相信你。”
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才要去找真相,告诉所有人。
被污蔑弑父弑师,被逐出师门,那么多年长大的地方,那么多陪他长大的人,都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真相,花渡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哪怕他足够强大,可以对这些置之不理,可以照样作为强者有着桃李满天下,好友遍苍穹,可是他自己的清白,他会不想要吗?
花烛站起身,仍然不能与花渡云平视。可他的目光中,有着花渡云没有了的那种傻气。
“花烛。”
花渡云无奈地笑了,这次不再是牵强的笑。
花烛问:“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的武功,可以找到真正的真相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有点神叨,但是就是莫名的能懂。可能是两个逼王之间的惺惺相惜。
花烛心狂跳着。他怕花渡云无动于衷。他怕时间过得太久了,一切都不能再让面前的人重新燃起对清白的渴望,就这样过完后半辈子。
“你……”花渡云艰难地道,“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你不知道问冥楼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举动是纯粹的善意,他们的目的性很强,他们没有感情…”
“你相信我吗?”花烛又问。
“小烛,谢谢你。”花渡云松了口,“我会带你去。”
花烛赢了这场八年抗战。赌上了他的一生,和花渡云的前半生。
他高兴得手脚不知道怎样放才好,闭上眼让黑暗来舒缓他的激动。花渡云抬手拿下一罐酒来,喝了两口还没开始愁就先笑开了:“烛儿,你那么牛逼,肯定能行!”
花烛也拿下一个酒盅,缓缓地倒了一碗酒,小口喝着。
开始了。又开始了。花渡云每次喊他小名都像喊畜牲一样。
“花烛,高兴就笑!反正我也没怎么让你高兴过,没见过你笑!”花渡云一拍桌子,“来,给我笑一个!”
“……”花烛后背一寒,“爹,我叫你爹。”
我叫你爹,你拿对付妾室的口气对付我?
“啧。”花渡云一手捂眼,一手拍脑门,“孩子大了,越来越没法对付了。”
有时候花烛觉得这人绝对有读心术,连他肚子里的用词都能说出来。
他无奈喝了一口酒,嘴角往上扬了扬,道了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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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上午阳光下已经有些热了,大太阳照得花烛直眼晕,想来是前阵子饿出来的病没好全,他堂堂花渡云嫡长子,富贵病没得上落下一身穷人病,真是有够好笑。
一边想着,他摸摸身上,还是没钱,也不想开口要,只能无奈道:“爹。”
“咋了?”
然后不说话。
花渡云嘶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整个荷包给了他,道:“爹的一点薄礼。”
天,一点薄礼。这人真挺职业病的。
“谢谢。”然后他正想着,脱口一句,顿时觉得自己也挺客气。
旁边挑着担子准备上山的都侧目看了看他俩。刚认亲这是?
到了山脚,花烛没随身带剑,花渡云又懒得走路,便不得不被他爹带着御剑。某人一边在前面吹着风还不忘补一句:“下次随身带剑吧,长长记性。”
“……这不是能上去。”
“多大岁数了,我不嫌丢人,你还不嫌?”
不得不说花渡云难办就难办在太懂他了。俩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问冥楼的人原本一脸傲气又难掩期待地等着人上山,急着看看有没有可塑之才,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资历深些的立刻就提起了心。
“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一个中年男人指着花烛,颤颤道。
另一个络腮胡则剧本安排好一样咬牙切齿替他说出人名:“花渡云。”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跨过了门槛,来到院中,阴影下坐着喝茶的一行人终于彻底没办法再坐着喝茶了。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前面的人并不是他们咬出来的那个名字,后面的才是。
“你……你来做什么?!”
“我带路。”花渡云简短地道。
花烛看了那两人一眼,又往别处扫,把人全打量了一遍才不情不愿地跪下去。“在下花烛,多有叨扰。”
几个人听了名字就细碎地笑了两声,花烛在心里也像那络腮胡一样咬了一遍花渡云三个字。
“今日所行,意在拜师。”
“卧槽?”有年轻人沉不住气已经窃窃私语起来,“花小楼的人,出来拜师?”
花烛抬头,没再说话。
坐在主位上那老头等了一会,确认这小崽子是不打算再开口了,才缓缓道:“此时也正是我楼收徒的时节,有何大惊小怪?”
杂乱的话音渐渐落下去。
“既要拜师,那就恳请诸位商量一下,这位花公子,应该拜入谁门下?”
花烛早知道自己没得挑,何况他都不认识,除了络腮胡不可能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应声,场面一度尴尬,除了花渡云和花烛两个人,像在自己家一样冷着脸看着他们,没有一丝不自在。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我门下弟子系已出师一大部分,有许多空闲精力,不如各位师兄垂爱,将这人让与我?”
花烛看过去,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三十五六左右却风韵犹存。
一群人松了口气,重新挂起假笑的面具,道:“那就让与师妹吧!”
接着,花烛便走过去叩头三次,空隙中他悄悄抬头看,正巧看见女人向他身后的方向笑了一下致意。
随后他敬了一杯茶,她很干脆地一仰头一口喝完,一秒都没再让他多跪。
“我是文千爱,今后是你的师父。”她道,“还需要和令尊道别吗?”
花烛看她,显然此刻他应该说的是需要。这他娘不会又是花渡云的风月债吧?
他认命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一齐走出去找花渡云。
花烛和他爹就这点不像。
“多谢你了……没有你还真是难办。”花渡云有些不自在,这个表情很鲜有,花烛忍不住多欣赏了会。
文千爱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没再拜过旁门,就一直是我师弟。”
“你…算了,有空的话,来找我吧。这座山我再上不来了,但这个人情务必给我机会还了,不然我会心不安的。”
文千爱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和你客气。”
四周静了一会,她又开口:“花烛在我这……我会努力的。”
花烛莫名其妙地旁视了文千爱一眼。什么玩意?咱俩谁是老师??
“你不用有负担。江湖毕竟不似花小楼。让他早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也好。他总有办法处理的。”
“好。有你这句我便心里有数了。你也放心,花烛在我这,我会倾囊相授。”
“嗯。快进去吧。再拖下去,不知道里面会冒出多少种支线。”
“有缘再见。”文千爱道。花渡云也转身,背对着挥挥手,御剑而行,“江湖见。”
花烛跟着她进去,毫无压力地承受着几十只眼睛,一路进了前堂,又从前堂穿到后院,出了后院,到了群山相叠的,真正的问冥楼。
他没剑。
文千爱也是刚意识到这一点。
然而,这时很难办了。
花烛沉默了一会,问:“为什么不架桥?”
“你怎么不架?”文千爱毫不留情地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座山,架桥要多少钱吗?”
“多少?”
“我哪知道。”
“……”
然后又是沉默。花烛寻思,要不你先过去,再拿把剑过来给我呢?
“没事,我带你。”文千爱拔出剑,回头道,“没有多余的剑。你以为他们会把剑给陌生人用?”
靠,她怎么也会读心术。
花烛几乎站在剑的尖端,好像文千爱是瘟神似的。
“你跟你爹真是……一点儿也不一样。”
花烛嗯?了一声,让她继续说。
“他比你风流。”
“嗯。”肯定的,不看他有多少兄弟姐妹呢。
“也没你这么惜字如金。”
“啊。”那就不知道了,可能他是突变体。
“最后一点。”文千爱并不介意他像哑巴一样只发出语气词,“他不会老实地让女人带他御剑。他会要求用女人的剑来带那个女人。”
“啊?”花烛这回不是单纯的洗耳恭听了。他是真没想到还能这么搞,“您是长辈……”
“我反正没看出来。”
“……”花烛有点不知所措,万一让文千爱一直这么认为,哪天脾气不对不认他了咋办??他还不想卷铺盖滚蛋。
“啧,说着玩。你怎么这么认死理儿。”文千爱稳了稳剑,“到了。”
两个人走着入了山腰上的建筑,花烛问:“以后还能出去吗?”
“那要看去哪了。勾栏瓦舍闹市街不行,花小楼的话偶尔。”
“不是说拜了师不让下山。”
“我这么说,对你管用吗?”
“管用。”花烛道。他对外界并没那么感兴趣。
“……哎。那是对小孩儿的强条。你这种的,我们一般不死磕。”
“哦。”花烛已经见到了几个人影,忙着练剑没看他,他打量一番,感觉还不错。紧接着文千爱下令,一群人聚到院中,看着她将一条缎带放到花烛的手上。
“这是问冥楼的纹印。”文千爱道,“戴上它,从此你就是问冥楼的人。”
花烛拿着那条缎带,取了几缕头发,半天没弄上。一直抬着胳膊,感觉脸要憋红了。
文千爱看不下去了,帮他捆上,正要打结,就听这个惜字如金的人道:“不要蝴蝶结。”
“……事真多。”
她毫不动摇地捆了个蝴蝶结,质问道:“你不会在家连头都不自己梳吧?”
此时事多的人又不吭声了。
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喵 攻下一章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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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烛灭」第二章 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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