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柳白看虞米身体细微的发抖,以为她是冷的,就把外套给她盖上了。毕竟酒吧空调一向调的过低,她这身v领吊带好看是好看,但不保暖,且易走光。

凑近些才听到,她是在哭。

什么事情这么伤心?

两人今天下午第一次见面。虞米是便利店店员,柳白那时刚下飞机,到酒店附近买根糯玉米。她进门时就注意到店员没带口罩,走到收银台前才发现她是在哭。柳白见其憋的实在辛苦,就给了她包纸巾。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虞米被衣服上残存的体温和气息熏的有些晕乎。她起了身,想要道谢。这时候微微抬头,才看清面前人的脸。

衣服主人很漂亮,但给人强烈冲击的并不是这份漂亮。不提身形高大带来的压迫感,她长了一张...过于游刃有余的脸。窄长的鹅蛋脸,双眼皮开的很深,眼线更加重了微微上扬的轮廓,像刃。只这双眼睛,艳极,几乎为整张脸定下基调,却又因为神色,冲淡了出众外表的观赏成分,只剩下不可亵渎。

她穿着一件v领木耳边衬衫和西装裤,夏天还没过去,却是长袖长裤。她举动自如,双腿随意的交叠着,这么高的凳子,脚还能够到底。

这人气质,眼神,无疑是强势且精明的。她像是虞米惯常逃避的竞争游戏中一贯的优胜者,能轻松适应一切规则,又从不被束缚。

熟练玩弄规则的人,自然也熟练玩弄人心。

拥有这样一种气场的人,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的每份善意背后都另有缘由。可虞米没有推脱,因为她这时候低头才发现,这件v领吊带有多容易走光。

她稍红着脸道谢,浅浅微笑,然后拢着领口转身又趴回吧台。

柳白看到她微红的脸,她下巴上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泪。润红的皮肤和脸色,像个刚烧出来的瓷瓶。

此时此刻终于有了颜色。

Selina的身影终于从楼梯口浮现。她捧着一个很大的托盘,里面装的满满,还要双手来端。

柳白先提议:“这里太窄,我们去那边吃吧。”几人拿了随身物品,又两两坐在一起。

虞米只点了章鱼足,剩下这满满一桌子,可见都是柳余二人点的。

桌上还有一壶不明红色液体,上面飘着橙子片。

Selina困惑道:“我记得小晴不喝热红酒啊,怎么刚才突然点。我这还是走到半道折回去拿的。”

“我点的。”柳白说。

“尝尝。”她手腕一转,从杯架上取出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放到虞米手边。

虞米此时此刻才发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刚在发呆,现在轻轻啊了一声,没动什么脑子的就拿起了那个装热红酒的杯子。

轻轻抿一口,小猫伸爪似的试探。柳白看到她蹙着眉,砸吧砸吧嘴,然后就这么放下了。

柳白以为她是不喜欢,或者是很厌恶,所以连句点评都没有,她于是也意兴阑珊的坐下,没给剩下两个人倒热红酒。

场面很尴尬。但虞米无知无觉的,开始吃她那盘章鱼足。

她的敏感并不用于这种场面上。虞米也是个被伺候惯的,她家精神打压,但物质是绝对的富养。因而,虞米不是个受一点恩惠就感恩戴德满口道谢的,她没这个意识。

忘记点评和道谢,是因为她实在饿了。

难为柳总好不容易伺候人一次,还没得到什么反馈。余意晴和她十几年的交情,都没喝过一杯她倒的水,她看着虞米身上穿着的明显不属于她的宽大外套,若有所思。

柳白当然不会伺候人。抛却她显赫的吓人的出身,单就她这个人的本事,走哪都是不缺人敬酒的。喝一圈自然是不会,她每次也就挑个一杯两杯来喝,今天这还是第一次给人倒酒。

也不算酒吧,小女孩喝的饮料。

余意晴感受到柳白身上有些低的气压。她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大概是出来玩很放松,也就不太隐藏。

“虞小姐,你俩认识吗?”余意晴还是没忍住。

“不认识,虞小姐和我妹妹长得很像。她出国读书很久没回来了。”柳白没让虞米来回答。

她撒谎不打草稿。

余意晴惊诧一瞬,柳家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儿?她家不可能有独生女啊。

“不好喝吗。”柳白直接问。

虞米腮还鼓着,她快速的嚼,咽下去后回答: “好喝的,但是我饿了。”

就这么几个字,虞米也不打算再说了。柳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不满意,就想让虞米再开启一个什么话题,两人聊两句。

但最后还是她开口:“你还在上学?”

她这句话想问的其实是,你是读高中还是上大学,成年了吗。

但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字:“嗯。”虞米以为她是把自己当妹妹了,多关心两句基本的,她于是就只回答。

其实她没在上学。三个月前,和离家出走一起办的还有一学期的休学。她不说,倒不是觉得这很羞耻,只是休学这个话题可延伸的太广了:原因,计划,未来。这其中不少话题是虞米自己都不愿意想太明白的,更不愿意别人来问。

她只是讨厌那个被迫选择的专业和生活方式,想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她不需要任何人的话来提点自己。gap year也很好啊这种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有的只是敷衍安慰感。

又有什么好聊呢?虞米又不会因为她长的好看贵气,就巴巴的缠着她聊。她见过的条件好的人,实在不少。

她又是只有一个字,柳白终于感到挤牙膏式的无趣了,她不再吭声。

这似乎正和虞米的意。柳白看着对面人吃的正香,她脸太小,塞点食物腮就鼓起来,小仓鼠似的。吃东西的时候终于没有了那种阴郁之气,脸上是渐进的,生动的漂亮。

柳白也觉得莫名,她不好意思再看。她是开影视公司的,见过的美人不能更多了,从来没看红脸过。她看美人,就像用一个审视的目光看钞票。

但看今天这个人不是。她看着她,不是单纯觉得漂亮,是觉得可爱,感到一股子没来由的探究欲。

柳白不吭声了,桌上也没人说话,大家沉默的吃着。

半晌,铃声响起来,余意晴带着柳白到阳台上接电话。

*

热红酒很好喝。虞米在食物上不是个爱尝试新鲜事物的性子,但那个人递到她手边,她就鬼使神差的接下了。

虞米不多喝,其实是因为怕出汗。刚才那一脸红,血液上涌,身上其实已经热起来了,再喝热饮,身上绝对会出汗。但她也不好意思脱衣服,因为一旦意识到这吊带的走光后,只会越来越不自在。她很后悔,暗暗发誓这是她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穿这条裙子。

穿着别人的衣服,本来就被这体温和气息笼的害臊,她这么一条裙子,和内衣也相差无几,出汗到别人衣服上,虞米光想想都觉得难堪。

九月的空气还在凝滞燥热的状态,今晚确是罕见的有风。

柳白按开电话,下一秒,余艺晴看到她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了星点笑意。

余意晴知道,一定是生意上的事。她想到这里,心里莫名难受。

“感谢对我们柳洲的信任,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嗯嗯,当然,用我的人格担保。好,到时候再约。”

柳白挂掉电话,转了个位置吹风,星点笑意被风吹的摊开,透明。她看着余意晴手里夹着的,预备举起来的女士香烟,开门见山。

“我把隋绮签了。”

短暂的沉默,余意晴吐出一口气来:“嗯,挺好的。在你们那,怎么也比在众星好。”

柳白忽略掉她话里隐隐冒出的刺。

说这些只是想起到一个告知作用,毕竟她们曾经在一起,各种迹象又表明余意晴还没有死心。

她摆摆手,拒绝了递过来的烟。

隋绮是很好,但这也是她布局的结果,几乎没什么悬念。柳白早从喜悦里回过劲来,开始思考起自己今晚的反常。

却听到身边人细微的抽泣。

柳白困惑的看过去,发现余意晴居然在哭。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样。什么对她念念不忘,她在我这没那么重要。”

“我只是,”她吸了吸鼻音。

柳白把目光移走,双手插着兜,侧倚在栏杆上,歪头看楼下。

“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

“如果我不只是一个丁点话语权都没有的闲散二代,如果我不是一个为了信用卡连性取向都不敢告诉家里人的懦夫。那我至少不会连当面问个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她越说越结巴,听的柳白一个头两个大。

柳白对于余艺晴长达一年源源不断的纠结很不理解。如果余情未了,那就去追,被拒绝也好给这段感情一个彻底的终结。

可她不追也不问,就只是默默的伤心。柳白自小强势,没长分析他人细腻心思的那根筋。在她看来,余倚晴的大段剖白无限接近于无病呻吟。双方心知肚明见不得光没有结果的感情,不停缅怀个什么劲?

隋绮是偶像剧出身的明星,性取向这种事,圈内人再怎么心知肚明,那也不能闹到圈外去。余意晴也不能公开,她家里人传统,自己工作也是全靠家里安排。她不会意气用事,为了这种事情放弃优渥的生活条件。

这是段注定不会长久的关系。

成年人的关系,聚散突然不稀奇。既然决定了放弃,那问清楚又有什么意义。

柳白看不得这种黏糊劲,她被哭的烦躁,对余意晴升起了一种恨铁不成刚的感情。

“问清楚什么,这很重要吗?”她吐字疏松,酒意姗姗来迟,这么一个逼问式的问题,语气也是懒懒的。

“你不死心。”她用的陈述句。

“她现在单身,你还喜欢,那就去追啊。光私下难受有什么用,用来感动自己?”

“你不懂,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配不上..”

柳白静静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心路历程,居然是有点震惊。隋绮现在的确很火,算是数一数二商业价值极高的女明星,不然她也不会用那么优厚的待遇抢过来。柳白想了想,隋绮确实是在分手之后火起来的,不过她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她的成名过程,堪称一飞冲天。

但柳白到底是无法理解那种纠结。她生在高处,能力也配得上野心,没有过得不到的东西,没有过因配不上而望而却步的经历。朋友的悲惨感情经历,她只能说出于责任心静静聆听一下,牵线搭桥一下见面。

她没那个心思去设身处地,真正研究理解。

柳白静静看着身边人抽了三只烟,琢磨着下次吃饭带上她一起。一扭头,却看到屋内两人又抱在一起。

柳白也不顾余意晴还没整理好脸色,扭头就问:“那个Selina和虞小姐,她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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