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忍不住扯了扯绳子,问:“你在干嘛?不是要去找方法解开这龙筋吗?”白子画不紧不慢的说:“不急,我先把手里的事做完。”花千骨只能无奈的双手抱胸等在一旁,她看见白子画把这片地的野草都刨除了,只留下零星的十几二十株海桐花。除完杂草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收集那些海桐花的花籽,竟然也有小半捧。然后他均匀的将花籽洒在刚刚翻动的土壤里。
虽然龙筋已经渐渐舒展到原来的长度,但是也仅有不到两丈长,在这个过程中花千骨还是不得不配合白子画跟着移动。虽然做的是粗活,白子画依然能保持动作优雅而流畅,花千骨在旁边偷偷欣赏着——不是,因为有面具挡着,她想表现出来的其实应该是‘冷眼旁观’。
看着他在撒花籽花千骨不由得把手悄悄伸进墟鼎里,摸到一个小纸包,那是她被逐出长留时他派李蒙师兄送给她的,花籽她一直好好收着,还没得空去种。海桐花对他两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代表着美好和善良,白子画曾经把海桐花引喻为花千骨,还说希望有她在的地方能开满海桐花。
然而她心底另一个声音在叫嚣:“他感化你、劝你向善无非是为了六界的安定,你还心存什么奢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看看自己的脸——你只会让他感到不堪。”她的手不由得又缩了回来。
花千骨忍不住问:“尊……长留上仙,解这龙筋是什么方法啊?”“到时你就知道了。”白子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答,花千骨不由得来气,嘀咕道:“就会卖关子!”于是她偶尔‘不经意’的捣捣乱,比如白子画除完野草到湖边打了水后开始拿着木舀浇水,花千骨会恰好在他刚舀起水的瞬间‘不小心’的动那么一下,牵动着绳子带着白子画的手一抖,于是那舀水几乎都浇到了他身上。
白子画皱着眉看向她,花千骨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赶紧扭头摸摸帽子、整理整理衣袍。弄得白子画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宠溺的低骂一句:“调皮。”当然他也小小回敬了一下,浇完一桶水后他要再去湖边打水,一时‘忘了’有绳子的牵连,走得有点急,将花千骨拽得一趔趄。花千骨气恼,索性顺势跌坐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嘟囔着:“哎哟!我摔了,动弹不得了。”
白子画走到她身边云淡风轻的说:“动弹不了便不要动了。”说完便一弯腰一抄手将花千骨整个人抗在了肩头,他一手扶着花千骨另一只手拎起木桶大踏步向湖边走去。花千骨又惊又羞又窘,粉拳毫无力道的打在他宽厚的背上,嘴里连连说:“你做什么?唉,白子画,放我下来!……我、我现在能动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明明是男女莫辨的诡异声音,然而腔调却是惊慌失措,甚至带着讨饶和娇嗔,显得颇为滑稽……
折腾了半晌,白子画终于打理好了这片地,满意的点了点头。白子画脸上带着些憧憬说:“几个月后这里一定会成为一片海桐花海,”心里默默的接着说:“到时不知你是否能接受我这个以前伤过你心之人。”花千骨忍不住没好气的怼道:“没用的,长不出来,弄不好这里会长出一片罗刹花来。”白子画将工具都归置在水桶里,提起水桶神态自若的说:“不可能,因为我太了解它了,这种子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又是我亲手种下,我深知它的秉性,哪怕坏境再恶劣也长不成罗刹花。”
这话的含义是说花千骨是他一手栽培的,他知道她内心纯善,哪怕被外人误解和排斥,她也不会成为杀人魔头的。其实这是白子画早前就想说的,但是被花千骨抢白打断了,现在他借着海桐花的隐喻把他那日想说的话表达出来。面具后花千骨紧抿着唇没出声,脸上不无触动,白子画问她:“小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种海桐花么?”他的本意是想说他要传播善良,播撒爱的种子。
然而花千骨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没查清配伍禁忌的时候用海桐花露茶配了紫苏叶的饭食导致形成了极强烈的催情媚药,白子画还因此恼怒,罚过她倒立看书。便脱口答道:“我猜——尊上是想喝海桐花露茶配紫苏叶了。”“什么?”白子画怔了怔瞪大了眼睛,想起以前自己身体发生反应的糗事,脸立时涨红了,不由得又惊又羞又怒,嘴上数落道:“你,你……真是成何体统?!”
“体统?”花千骨看着白子画手里提着的桶说:“在七杀殿向来不讲究什么体统,现在不是只有你——尊上大人一个人在提桶吗?”“你!”白子画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的面色先是羞得发红,后来又气得发黑,然后又变成窘得发青。花千骨见了白子画的表情颇觉得有些好笑,竟有一种胜利或是报复的快感,她得意洋洋的问:“现在我们可以去解这龙筋了吧?”白子画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反问:“我们就穿成这样去人界?”
花千骨看了看自己——黑色大袍、金色凤头面具、黑纱帽,估计这样不是吓到凡人就是被他们当成戏班子里的;再看白子画,他飘逸的白衣已经沾了很多泥土,还有湿哒哒的水印——那是自己的杰作,花千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说:“先回寝殿换衣服,我也需要准备东西,拿些银两。”
于是白子画拎着桶和花千骨肩并肩一起走回了寝殿,他的心情甚至有些愉悦,因为有了这龙筋花千骨再也不会躲着他了,或者说想躲也没法躲。而且现在花千骨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竟然也笑了。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即便拿他寻开心会令自己感到尴尬和懊恼,他也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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