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大亮,花千骨端着药和盥洗用品推门走了进来。白子画早就醒了,正迷茫的盯着房顶发呆,听到花千骨进来的脚步,目中瞬间燃起了兴奋的光亮:“小骨,你来了?”然而转目看到她脸上诡异的面具,他眸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了下去,默默的看着她将东西放到床边的桌上,然后整理床榻,清理房间。
等白子画洗漱完那碗药就凉的差不多了,不冷不热刚刚好,只是这换了药方的药愈发苦了,他喝了两口就皱皱眉放在一边。花千骨擦完桌子扭头发现他没怎么喝药便问:“怎么不喝药?嫌苦?”白子画脸色勉强的点了点头,花千骨不屑的哼了一声:“想不到堂堂长留上仙竟然会怕药苦。良药苦口,这药可是儒尊开的,你要是不喝,若伤好得慢了怕到时又要责怪我照顾得不周了。”
她话还没说完,白子画已经拿起药碗一饮而尽了,一副‘这总行了吧?’的表情看着她,花千骨一边收拾着一边满意的说:“这还差不多。”看到白子画一副隐忍痛苦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低声说:“罢了,我在熬红枣莲子粥,会给你多放点糖。”白子画怔了怔,眼睛一亮似燃起一丝希望,连忙道谢。
看着她端着托盘转身离开,白子画欲言又止想要叫住她,他其实很想念花千骨做的桃花羹,他想问她能否为他做一碗桃花羹。但是他非常清楚桃花羹在他们二人之间代表的意义和承载的感情,他做过那些伤害她的事又有什么资格去讨要桃花羹吃呢?最终白子画还是抿了抿唇闭上了嘴,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花千骨边走边想:“看他表情举止蛮正常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哪里还看得出来昨夜在梦里几次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嗯,好像很多人梦醒后一点儿都记不起梦里发生的事情了,看来他也是如此吧。所以梦就是梦,都是假的,包括梦里那些话、那些感情,统统都当不得真。花千骨,你真够傻的,竟然为他梦境里的假故事流泪!”
就这样,两个人虽然都同在绝情殿中,一个处处躲避、抗拒沟通;一个明明想要打开双方的心扉去交流,但是每每一被拒绝就因为极度自责而退缩了。白子画每日最喜欢也最享受的是花千骨来给他按摩的时候,虽然她戴着面具,拒绝回答问题,甚至不让他说话。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手有节奏的轻轻揉捏——有她在身边真好。
这些时日花千骨虽然白天除了必须的服侍外都尽量躲着白子画,但是晚间她还是偷偷关注着他,因为经常听到他半夜梦中呓语,最多的就是那句‘小骨,不要’。她也几次去看他的梦境,发现白子画做的梦基本就是那三个梦,细节和对话每次会稍有不同,但是结局却没有变过。“为什么他反反复复做相同的梦?”花千骨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让花千骨在绝情殿呆得安心,笙箫默时不时的派糖宝、落十一、火夕、舞青萝等人过来送药、送食材什么的,顺便与花千骨叙旧话家常。在他们面前,花千骨从来都不戴面具,与他们聊得舒心惬意。这日午后,糖宝和落十一又来送东西了,他们把食材放到厨房后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闲聊着。落十一关心白子画的病情,问:“千骨,都这么长时间了,尊上现在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好转?”
花千骨说:“我看着他气色好些了,精神头也大了不少,虽然他还不能下地走路,但是儒尊说目前没有性命之危了,还需好好调养。”落十一憨憨的说:“那就好,谢谢千骨,辛苦你了。”糖宝夸张的用两只手掌挤着花千骨的脸颊说:“骨头你看你脸都瘦了,人也憔悴了,看来照顾病人是真的辛苦。”花千骨笑骂着打开糖宝的手:“胡说,哪有?”糖宝笑着跳起来跑开:“还说没有,你看你都追不上我了,也打不到我。哈哈哈……”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听到了寝殿内白子画的耳中,他心里一惊:“小骨都累瘦了,我竟不知。”接着目光黯淡下去:“是了,她面对我从来都是戴着面具,只有与他们在一起她才会敞开心扉。”白子画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身体赶紧好起来,想要站起来走出去,去看看她不戴面具的模样。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治疗,他身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也似乎有了些力气。
于是白子画坐起身,强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将双腿挪到了地上,手扶着床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虽然疼,虽然每一步都似重逾千斤,虽然每挪一步都要用很长时间,但他还是做到了,他扶着桌子、椅子,慢慢挪到了窗边,他想看看他日思夜想的小骨的脸。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窗户,只听见门一响,花千骨走了进来,当然还是带着那个凤头面具。
花千骨看到他就停住了脚步,似是吓了一跳:“你……你能下地走路了?”白子画扶着窗棂点了点头。花千骨欣喜的抚着掌说:“太好了!对了,你等一下哈。”说完就风也似的又冲了出去。白子画仔细回味着花千骨的话语和动作,虽然透过来的声音诡异,却也能听出那是惊喜兴奋的语气;她隐藏在宽袍下的娇小身体几乎就要跳起来,她在为他身体的恢复而高兴。心下不由得有几分宽慰:“小骨,你还是在乎为师的对么?”
花千骨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用粗大桃木枝丫削的很粗糙的拐杖状物,举着递给白子画:“这是我刚刚削的,虽然没有桃翁的那个那么光滑精致,但是我已经用法术把周身都打磨了,一点儿也不扎手。这个给你,你拄着它就可以到处走了。”白子画听完脸色都变了,他不接,抿了抿唇有些气恼的说:“我不要!用了它我岂不成了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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