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已散了许久, 启明在宫外停着的马车旁等了许久都不见宁洛出来,正当他心中焦躁难安之时,宁洛的身影渐渐清楚, 启明赶紧迎上去,却还不忘了往他身后看一眼, 并无叶大人的影子,心中明了叶大人恐怕又被陛下留下了。xiashucom
启明见宁洛眼中黯淡无光,也只得在心头叹气,过了一会儿劝道:“主子, 咱们回去吧。”
宁洛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木然地向前走, 启明赶紧追过去, 哀求道:“主子, 还是上马车吧。”
宁洛性子固执,最不喜别人干预他的决定, 一把将启明推开, 他独自走在黑夜里,启明和车夫以及跟随而来的护卫只敢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
皇宫离郡王府的距离虽称不上遥远,但这样一路走着却费了将近两个时辰, 快到郡王府门前时,忽然刮起冷风, 而后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不断砸在宁洛的身上。
启明扯了外衫要给他遮挡,他却坚持不受, 仰起头立在这越下越大的雨中,痴痴笑了起来,他笑他自己懦弱无能,笑他自己太过自负,到最后,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年少时何等骄傲,母亲是昭阳长公主,父亲温厚,长姐疼爱,他生来便含着金汤匙,二十年中何曾受过一丝委屈,而和叶倾的那场婚事,或许是他这二十年最大的幸事,也是他不幸的开始。
宁洛在雨中待了太久,直到最后启明跪下来求他,他才肯回去,可却回了叶倾的房里,他淋了雨,又不肯好好喝姜汤,一下子竟病倒了。
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入晓时才停,光亮透过帷幔,叶倾自沉睡中醒来,男人紧实的肩臂牢牢搂在她的腰上,两人面容相对,只要轻轻一动便可以触及到他的鼻尖,他的眉宇舒展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叶倾不由得伸出手去,只消落在他的脖颈上,用力一拧便可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可叶倾的手又收了回来,并非是因与他命脉相连,而是这样的死,终究让她意难平。
她轻轻将慕容珩挂在她腰间的手臂拉下,披上外衫走了出去,推开殿中的木窗,清风从外透了进来,也让她一瞬清醒了。
慕容珩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从她身后靠过来,赤着脚站在她身后,叶倾身材纤瘦,他只须轻轻一搂便能将她罩在怀里,而他也正这么做了。
叶倾眼帘低垂掩去心事,慕容珩见她今日这般和顺,心情甚好,低头便可瞧见她耳后红痕,轻声笑了起来,叶倾不知他又存了什么心思,转过身来,淡声道:“你笑什么?”
慕容珩胳膊往前一撑,叶倾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可身后便是窗棂,慕容珩就着这个姿势,低声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读起这前人诗句时,还会嗤之以鼻,只觉得定是那君王贪慕女色,不思朝政。”他含笑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转,“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难能有人过得了美人关。”
叶倾仰头看着他,“我可不是你的妃嫔。”
慕容珩俯身过来,“那做我的皇后可好?”
叶倾心头冷笑,“你让我做了宁洛的妻子,如今又要我做你的皇后,那宁洛呢,陛下难道也要把他接进来?二美兼收,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慕容珩脸色一青,竟然孩子气的说了句,“你想得美。”
而后叶倾身子忽然腾空,慕容珩将她拦腰抱起,又往床榻而去,叶倾气闷道:“你又发什么疯?”
“既然都已经担上昏君之名,不如名副其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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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又是几日未归,宁洛在府中养病,可慕容珩竟然连他府中的事都要管,派了人来另为叶倾辟了一处院子。
宁洛风寒初愈,满眼憔悴,可心中的愤恨屈辱无法抑制,他提了剑出去,启明根本不敢拦,又怕他真的杀了慕容珩的人惹来祸事,连忙去后院寻云灿。
云灿拦住了宁洛,苦口婆心劝道:“若是这个时候你过去,岂不是中了他的计,或许皇帝就在等着你冲动,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宁洛双眸通红,看了他许久,最后泄了气,将那剑扔在地上,启明慌忙捡起来,藏在身后。
宁洛以为,他或许永远也等不到叶倾回来了,可几日之后她真的回来了,可却去了慕容珩为她安排好的院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宁洛的心痛与委屈一瞬间涌起,他冲不管不顾地到叶倾的院子里,将府中下人都赶了出去,宁洛将门合上,叶倾听见动静回过身来,瞧见他现在消瘦的模样还是有些愕然,“你是病了吗?”
宁洛额前发丝散乱,低声反问道:“你还会关心吗?”
叶倾没有回答他,对那日的事,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以为,你依附着慕容珩是假的,我以为,那一日我能等到你。可我在你房中等了你一夜,你都没有回来。”
叶倾眸色中有一丝愧疚,又很快隐去,宁洛根本不曾留意到。
叶倾当然知道那一日宁洛在,她内力深厚,不至于连殿中多了一人都察觉不出。可,她却只能顺势而为,故意留了下来。
宁洛知晓现在自己这般幽怨其实只会让人耻笑,他来也不是为了要同叶倾争辩,他是想好好同她说话,可一抬眼,却瞧见她耳后一片殷红痕迹,他牙齿打颤,那晚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宁洛忽然上前,握住叶倾的肩膀,眸中血丝格外明显,“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是夫妻,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慕容珩赐的婚,他若是真心为你好,又怎么会强人所难。”
“宁洛……”
可宁洛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精神早已崩溃,言语之中也颠三倒四起来,“我才是你的男人,而他又有什么好,还有慕容玖,一个两个,可你偏偏喜欢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宁洛似痴似狂,向她诉说着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委屈与不满,而后竟扯了自己衣裳,“我们是夫妻是不是,我们没有和离,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叶倾瞧着他越来越疯癫,喝止他,“宁洛!”
他将腰封解下,衣衫大开,俨然一副求欢之态,眸中似乞求似嫉妒,“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他们?”
宁洛将叶倾抱住,死死不放,叶倾不想伤他,却也不能容他继续疯下去,使出一两层内力将他身体推开,而宁洛大病初愈的身躯却并无太多气力,他后退几步,身体一歪竟不小心撞在一旁的桌子上,额角立刻渗出血来。
叶倾赶紧走上前扶起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宁洛却拒绝了她的搀扶,“我又会有什么事。”他将自己的衣裳慢慢拉上,像是在捡拾落了满地的尊严。
宁洛额上的伤口流出一道血痕,可他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就这么走了出去,叶倾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回头。
启明本在院外守着,瞧见他额上的伤势,和万念俱灰的眼神,惊怔出声,“主子,您怎么了?”
宁洛又推开了他,启明快要哭出声来,他回头看向院内,叶倾连门都没出,心里想道:难道是和叶大人又动了手,之前那次便是叶大人打了他一巴掌,主子病的这么重,叶大人怎么下得了手。
他连忙派人去郡主府请了宁琼过来,这样的事非同小可,若他们瞒着,哪日宁琼郡主发问起来,只怕阖府上下都承受不起,更何况,他在心底心疼宁洛,实在不忍心见他这般受苦。
宁琼匆匆忙忙赶来,前去送信的人没把话说清楚,只道郡王受了伤,可她见到宁洛这时的情状时直接愣在当场,而后却是无边愤怒,“是谁动的手?”
宁洛回了房中,连伤口都不让人处理,如今瞧见宁琼过来,晓得定是启明去报信,开口斥他,宁琼却是更气,“若不是他们前去通知我,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启明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郡主,主子他不让郎中来看,可额上这伤若是不及时处置,回头留了疤痕……”
宁洛又要瞪他,宁琼却是替他做主,“去请郎中过来!”
宁洛不愿意同宁琼争吵,只能顺着她,郎中进门之后,为宁洛处理了额上伤口,仔细包好,宁琼将人都挥退出去,等到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时,这才开口。
宁琼问他,“是叶倾打的?”
宁洛皱起眉来,“不是。她只是推开了我,是我自己身体无力,碰到了桌子上。”说完之后,又怕宁琼不信,添了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宁琼知道他不会撒谎,脸色稍缓,“那你如今这副样子,也要说和她无关吗?方才启明已经跟我说了,说你还淋在雨中,病了三日。”
宁琼听到启明说这些,心中虽气恼府中下人照顾不周,可又知道宁洛的脾气,明白他们定然也是对他没办法。
宁洛却不肯说出原因,宁琼气的在房中打转,“你不说就以为我没办法知道吗,好,你现在大可以瞒着,下雨那夜不是宫宴那天晚上吗,那么多的下人,总有一个知道的!”说着便要出去,宁洛连忙起身将她叫住。
宁洛只将慕容珩诱他去昭阳殿的事简化说了几句,但宁琼毕竟比他长几岁,怎么能听不出他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你是说他,他让你去听……”宁琼气的浑身发抖,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宁洛本就觉得屈辱,此刻扭过头去,不肯承认,宁琼气道:“他竟这般羞辱你,依我看,这婚事不要也罢,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看着你受这种委屈。”
宁洛闻言连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这婚事……这婚事我并不想结束,就算你是我姐姐,也不能替我做主!”
宁琼气恼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你!”
宁琼摔门而去,宁洛以为她被自己气走了,重又坐了下来,可没过多久,便听启明慌忙过来道:“主子,主子,您快去看看,郡主她去了叶大人院子里……”
宁洛脸色一变,慌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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