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宝山寨。

荀飞白本欲接过箩筐穿制花环,却不料伸出的手被颜从安紧紧握住。

颜从安面色微冷,只抿着双唇抓住她的手,却不言语。

“从安可是等的着急?我见那花环淡雅清香,想拿来送予你,你可喜欢?我同这小娘子说好了,我帮她穿上一串,她便送我一串,这花环串起来应是不难,从安在一旁稍等片刻便好。”

荀飞白说着话时抬起左手,安慰地拍了拍颜从安,示意她松开手,好让自己将手抽出去编花环。

可颜从安依旧紧扣着她的手,五指相扣,并无松开的迹象,荀飞白不解的望着颜从安。

颜从安听过她的解释面色稍稍缓和,可见她这般木讷模样,猜想她定是不知晓拿这花环所意为何。

她低头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心中微微叹气,上前一步挨着荀飞白站定,微微侧身,踮起脚尖,贴着荀飞白耳廓说道:“飞白可知,这花环是他们古今羌族的定情之物,只有二人两情相悦才会互换花环。”

荀飞白哪里会知道这花环还有定情之意,她讶然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松开了荀飞白的手,又后退一步,挑着眉眼,淡笑着道:“飞白若是想,便留下来帮小娘子串那花环,走了一路有些累乏,我便先回了。”

颜从安说完,也未再多停留,转身翩然离去。

荀飞白见她转身走开,急忙忙的对着桌边的女子躬身道歉,窘迫道:“我并不知晓花环是定情之物,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她说完就直接转身,朝着颜从安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那桌前的姑娘在看到二人交握的双手时,就已经收起笑颜。在听闻那小娘子是想将花环送予身后的娘子时,她便知晓这小娘子定是不知赠送花环是定情之意。

她看着那急急远去的背影,颇为惋惜的轻叹一声,随后将箩筐重新收起。

荀飞白三步赶做两步追上颜从安,面色有些焦急道:“从安,从安,我真不知那花环有定情之意。”

她主动拉住颜从安的手,解释道:“再者,我本想将花环送予从安,从安莫要恼我可好?”

颜从安淡笑着睨了她一眼:“我何时恼你了?”

荀飞白赔笑道:“没,从安没有恼我,是我觉得自己有些憨傻了。”

“不过那茉莉花确实好闻,我回去问问宝弋从哪里能摘得那茉莉花,等回去我串上两串,戴在身上也是极香的。反正你我已定亲,带着一样花环也无不可。”

若是不加上这最后一句,颜从安倒是听着欣喜。可加上这最后一句再听,便知晓这人想串那花环,只因喜那茉莉花香,半点无定情之意。

颜从安轻瞥了荀飞白一眼,如此寓意和时机,怎地这人半点不解风情。

看着荀飞白这个呆子,她暗暗揣度。若说这人对自己半点无意,也不会动不动面红耳赤,心跳如鼓。可若说有意,这人所做之事皆是因着未婚妻的缘由,并无半点私情。

颜从安一时有些拿不准,当时顺势应下这人的求亲是对是错。她并不觉得答应亲事是错,而是觉得不应当那么快便应下,或许应在等上些时日,等二人感情能更进一步。可当时之事,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过多拖延反而会横生变数。

那日急急定下亲事,使得荀飞白将她自己摆在未婚妻的位置,所做之事更多的缘由是二人定了亲,才本该如此。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若是放在一月前,颜从安觉得这便是她与荀飞白二人日后最好最普通的日子。可如今她却想要的更多,她要荀飞白同她一般互相倾慕,想要荀飞白做的每件事,皆是因着心悦她。

她想二人不仅仅是定亲,而是要定情,想他们二人日后是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而并非举案齐眉,梁孟相敬。

荀飞白一心想着回去穿花环一事,也未察觉身旁的颜从安正眸光幽深的看着她。

二人再走回宝家时已过了晌午,玉珠见到她们回来,忙上前问道:“三娘子与荀小娘子回来了?午膳已经备下,现下可要用些?”

一路上尝了不少吃食,二人倒也不觉饿。颜从安挥手道:“你不用忙活了,这一路吃了不少小食,我有些疲乏,想歇息片刻。”

玉珠服侍着颜从安去屋中休息,荀飞白想起花环之事,便去寻宝弋问她何处可采茉莉花。

宝弋听闻她想做两串花环,笑着让宝章带她去后山采茉莉花。

荀飞白跟着宝章来到后山,看着漫山遍野的茉莉花,她特意多采了些。准备串两串花环,剩余的晒干可装到香囊中,香味可留的久一些。

二人采了整整一箩筐茉莉花,才起身回宝家。

荀飞白找宝弋要来针线,穿了两个只有茉莉花的花环,又找来竹篾将剩余的茉莉花平铺在其中,拿去院中晾晒。她将花环戴在手腕,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院子外鼓声如雷鸣。

宝章闻声便快步跑出院外,荀飞白亦跟着他出了院门。

圆台北侧的空地围满了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伴随着鼓声的是人群的吆喝声。宝章快步跑至人群,伸手拨开那些人,灵活的钻了进去。

宝弋笑着走到门前,与荀飞白她说道:“那边斗牛赛开始了,荀小娘子可要去看看。”

荀飞白听闻是斗牛赛倒是兴致寥寥,不过往常也未看过,想过去瞧瞧,是怎般场景。

甫一走进,围观的寨民发出真真喝彩声,荀飞白寻了一块空地,远远的看了一眼。人群中有两头膘肥体壮的黄牛,这两牛比往常荀飞白见过的耕牛要强壮许多,牛身绑着红绸绳。

此时二头牛正头角相抵互不相让,牛鼻大张,喘着粗气,牛尾不停甩动。二牛相较不下之际,其中一头黄牛稍稍后退一步,高高抬起两只前蹄,对着另一头牛的脑顶撞过去,随后又猛摇动牛头,一侧的牛角划过另一牛的后颈,带出一道血痕,围观的寨民连连发出喝彩。

荀飞白见此场景,只觉得有些血腥,也未多瞧,便抬步往回走。她回到宝家时,颜从安也已起身,正坐在石桌前喝茶。荀飞白快步走到她身旁,颜从安给她倒了一杯茶:“宝弋说你去看斗牛赛了,可是有趣?”

荀飞白摇了摇头:“场面有些血腥,我并未多瞧便回了。”伸手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见到自己手腕上的花环,笑着解了一个,对颜从安说到:“适才在后山摘得茉莉花,从安伸手过来,我替你戴上。”

颜从安不曾想她真的会去做这花环,她伸出手。荀飞白将花环戴在她手上,调到合适的长度,随即又说道:“我在后山采了不少茉莉花,等晒干了可以放在香囊里。说起香囊,倒是想起一事,从安可见到上次给我那个香囊,那日到了滨州后便再未找见。”

颜从安记得那个香囊,里面还装着崔嘉沐赠予荀飞白的护身符,她想了想问道:“到滨州便找不见?那或许是那日碰到贼人时不小心弄掉了,那香囊里装的既是护身符,荀飞白可当那香囊是替飞白当了灾祸。”

荀飞白闻言觉得有理,也未再想那香囊到底丢在何处:“等回了滨州再去买一个香囊,好装这些晒好的茉莉花。”

颜从安闻言,淡笑着道:“飞白当真是喜欢这茉莉花,特意买香囊装这花。”

荀飞白淡笑着解释道:“这花不太好养活,在花溪县也并不常见,阿娘生前种过一株。那时便觉得这花特别好闻,不过阿娘去后,我并不会打理,那株花没多久便枯了。如今闻道这花香,能想起阿娘在的时候。”

荀飞白喜欢这茉莉花,原是有这样的缘由。

颜从安低头抿了一口茶,心中定下一事。

二人晌午并未用膳,颜从安起身后,觉得有些饿,吩咐玉珠晚饭做的早些。

今日的晚膳玉珠做的是肉沫汤粉,昨日二人在院中纳凉时,颜从安听荀飞白提起有一个月未曾吃到肉沫汤粉,倒是有些嘴馋。今日一早,颜从安就告知玉珠晚膳做了这肉沫汤粉。

荀飞白见到玉珠端来的肉沫汤粉时,心中惊喜,旋即喜笑颜开,连声赞叹颜从安贴心。

玉珠做的这碗汤粉不仅放了炒制的猪肉沫,汤内亦有菌菇、青菜、萝卜与腌菜做配菜。除去丰富的配菜,最味美的就数这肉沫汤粉的汤底,玉珠用五花肉与母鸡一同入锅,煨了一个时辰,吊出来的汤底,味道格外鲜美。

荀飞白一口气连吃了两碗,本想再吃上一碗,叫颜从安拦了下来:“飞白莫要多吃,小心积食。若是喜欢,明日再让玉珠做予你吃就是。 ”

荀飞白虽有些意犹未尽,但到底听了颜从安的,未再吃第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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