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天色擦黑。

饭后,暮江寒送荀飞白回了随意园。老仆开了门,荀飞白刚跨进院门之时,听见外间响起马车声。她转身回望,只见宝匣驾着马车缓缓的停到了门口。

荀飞白心下一喜,正准备跨出院门,却瞧见从车上下来一少年人。她脚步顿了顿,并未再上前。

车上下来的少年十**上下的年纪,身材挺拔,朗眉俊目。少女头戴玉簪,身上宝蓝色锦袍称得他更是气度非凡。

那少年下了马车后,又伸手欲扶颜从安下马车。颜从安也未拒绝,淡笑着伸出手让那少年扶着她下了马车。

荀飞白见状,心中闪过一丝不悦,本想上前,却止又住了脚步。

此时马车旁,颜从安正从怀中拿出一条丝帕,轻轻帮那少年拭去额前的细汗。

少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伸手抓住颜从安的手腕,笑着说:“不用擦了,天气热的很,我本就爱出汗,你今日帮我擦好些回了。”

颜从安将手中的丝帕塞到他手上,淡笑着道:“那你便自己擦,这么大人还如幼时那般,出了汗不及时擦掉,回头受了风,生病还是你自个难受。”

荀飞白闻言心中一涩,她收回脚步,转身进了门,向院内走去。

“我明日就要回京都了,这几日多亏了有从安陪着,要不然当真要闷死,对了,你何时回京都?我阿娘她最近总是念叨你,你......”少年的声音甚是熟稔,还带着若有所无的亲昵。

越听越觉得酸涩难耐,她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回了屋。

荀飞白进了屋子,反手将拉上门,便觉得腿上有些无力,她顺着木门滑坐在地上,心中杂念重生。

这是荀飞白头一次见到颜从安除了自己外,与旁人这般亲近。那少年是何人?颜从安为会与其那般亲密?她本不欲再想,可是总是忍不住记起院门外的那一幕。

院外。

颜从安斜了那少年一眼:“怎地几月未见就这般没大没小,连阿姐都不叫了。回头我书信一封告诉姑母,让她好好训斥你一番。”

这少年名叫吴远岱,是颜从安小姑母颜如意独子,长得虽人高马大,实则才十五岁的年纪。

吴远岱少年心性,听说颜从安定了亲,又一时起了玩心便跑来滨州寻颜从安。不同于大姑母,颜如意与颜广信乃一母同胞的兄妹,颜从安与吴远岱姐弟感情也甚是要好。

吴远岱本想跟着她一同去花溪县,颜从安并不答应。而是陪着他逛了几天的滨州城,才劝得他早日归家。

吴远岱走后,宝匣向走到颜从安身前,压低了声说道:“三娘子,刚到家那时,我瞧见荀小娘子就站在门内,方才你与吴小郎那般亲密,怕是......”

剩余的话宝匣未说全,但颜从安也已知晓她是何意。

颜从安虽是有些诧异,可转念却想到,这人即便看到自己与他人亲密,也并未出现,而是转身走掉。

她敛了眉眼,神色淡漠的走进了院门。走进意园时瞥了一眼西侧紧闭的房门,却也只是顿了顿脚步,径直回了东侧屋。

荀飞白听到隔壁屋子的关门声,知晓颜从安此时也已回了屋。在院门口时,她见到宝匣看了她一眼。

她本有些期待,期待颜从安会来同她解释,门口那少年是谁,又为何与她那般亲昵。

时光渐逝,皓月当空。

西侧屋内,荀飞白盯着窗户缝中透过的月光,面色怔怔,她不知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但房门却一直未被敲响。

方才在院门外,她本想上前,可在见到颜从安与少年那般亲密的时候却怯懦了。远处站着的二人,一人气宇轩昂,一人淡雅秀丽,看起来甚是相配。那一幕格外刺眼,她不敢上前,只得落荒而逃。

那少年面若冠玉,身上的锦袍贵气不凡,一看便知是世家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衫,轻盈柔软,也是上好的布料。

是颜从安所赠。

荀飞白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当真是过了几天富贵日子,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将衣衫脱下,换上自己的旧衫。

前几日才初初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总觉得往日颜从安待她是有些不同。她本想着即便现在无情,等二人成婚后,日久年长,颜从安亦会同她心意相通。

前几日她觉得颜从安似乎对她有些冷淡,也不太愿与她多谈,她本以为是店铺出了事情,还想着自己是否帮得上忙。

可今日在院门听到那少年之言,原来并非是店铺有事。颜从安这几日一直在陪这少年,才无暇顾及她而已。

荀飞白脑中思绪繁杂,一时想到颜从安待她的不同,一时又想到颜从安与少年的亲密。

如今细细想来,二人定亲也只因那日静室之事,本就非二人两情相悦。

心中杂念丛生,荀飞白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累极才隐隐睡去,可睡下后不久就被噩梦惊醒。

梦中的颜从安不像上回那般柔情似水,而是神情淡漠的告知荀飞白她心有所属,那人与她门当户对,说当日定亲之事一时冲动,如今要同她退掉亲事。荀飞白自是不愿,情急之下表明心意,颜从安闻言并未心软,反而面上带上几分不屑,只说希望荀飞白同意退亲,荀飞白这般身份本就与她并不相配,莫要再纠缠,叫人生厌。

荀飞白从梦中惊醒,只觉自己背后冷汗涔涔。梦中颜从安在知晓她心意之后神情冷漠,还带着一丝嫌恶。荀飞白只觉自己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她认清自己当真是痴心妄想,企图高攀颜从安。

她看向窗外,此时天色已微亮。身上因着出汗实在有些黏腻,荀飞白起身出门,让伙房烧了些热水,去澡房洗漱了一番。

等到用早饭时,荀飞白意外的在随室见到了颜从安,她本以为颜从安会同前几日一般不会在家中用饭,想起昨日那少年说今日要启程回京都,想来那人应当是走了。

她不自然的扯了嘴角唤道:“从安。”

颜从安轻轻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身上的旧衣上停了一下,也未搭话,只微微的颔了颔首。

荀飞白见颜从安面上淡漠,神情如同梦中一般无二。她心中一涩,也不再多言,直直坐下低头用饭。

二人席间未再说一句话。

荀飞白用完饭,准备起身离开,只听颜从安淡着声音道:“听秦伯说起,你昨日寻我了?”

荀飞白闻言,想起昨日自作多情的忧心,低低应了一声:“嗯。”

颜从安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有气。

那日听说这人不顾自身安危在小巷救人,颜从安便有些生气,之后故意冷了她几日,本想让她同自己说说好话,却正巧赶上吴远岱这小子来了滨州,她一直未有时间同她说那日之事。

昨日这人瞧见自己与他人一起,一声不吭就走了,随后也不曾来问过自己。今日又摆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火气更胜,颜从安脸上更是冷了几度:“寻我何事?”

荀飞白看着她冰冷的眉眼,心下更是沉了几分,她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一些小事,我自己解决了。”

颜从安微微皱了皱眉道:“当真无事?”

荀飞白很想问昨日那少年是谁,为何与她这般亲密,可想起昨夜的梦,她怕会得到相同的答案,又摇了摇头道:“无事了。”

颜从安深深的看她了一眼,也未在言语。

一时静默无声,荀飞白昨夜一日未,觉得有些不适,起身出了随室,回了房间。

一连两日,二人只在用饭是一同出现在随室,此后各自回房。

这日一早,二人正在用饭。秦伯寻过来,将手中的拜帖递给荀飞白,说道:“荀小娘子,这是有人递的拜帖。”

她接过拜帖,打开一看,是赵世义递的帖子,说是有几位同窗想去南漪湖游玩,要去五到六日,询问她可要同行。

荀飞白想到这几日颜从安冷淡的模样,想来也是不太愿意见到自己,便想着出去走走也可,等从南漪湖回来,再过两日就放榜了,等放了榜回到花溪县,也不用自己在她面前碍眼,惹她生厌。

或许等回到花溪县,自己会收到颜从安的退婚书。想到这些,荀飞白更是惶恐不安。她定了定神,问道:“送帖子的人可还在?”

秦伯点了点头:“还在门外,说要等您的回复。”

荀飞白合上帖子,对秦伯说道:“你同他说,等我半刻,我回房收拾包裹。”

颜从安听她说要收拾包裹,也抬头看向荀飞白。

荀飞白匆匆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只举了举手中的帖子,说道:“我有几个同窗说要去南漪湖游玩,邀我同去,大概要去四五日。”

颜从安闻言面色微愠。

这几日二人一直这般僵着,她也不知该如何缓解,如今又听说这人要走,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她心中不悦,面色更冷了几分。

荀飞白见她面色冰冷,也未再言语,起身回了西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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