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白来到书房时,颜从安正坐在案前翻看账簿。
小厮送到门口便退下了,荀飞白见她那般专注,放缓了脚步走了进去,拿起一旁案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放在颜从安面前。
颜从安见到茶杯,从案前抬起头,看到身侧的荀飞白,微微扬了扬眉尾。
走到她身后,荀飞白伸手搭在颜从安的肩头,动作轻柔的帮她揉捏。
颜从安微微向后靠在椅背,嘴角微微勾起。她在这案前坐了两个多时辰,确实有些肩膀酸痛。现下被身后那双柔软的手轻轻揉捏,当真缓解了不少。
荀飞白看出她的疲态,有些心疼,又看到了案前两摞高高的账簿,手上的动作不停,口中忍不住责怪道:“今日要看账簿,怎地不早些寻我过来,让我帮你一同查看?”
颜从安听出她话中的责怪,轻轻抚上荀飞白的手,示意她停下。荀飞白有些不解,走至她身侧,颜从安顺势靠在她腰间,浅笑道:“这有些前几年的账簿,这几年我一直在京都,田庄的收益每年皆是钱管事做了汇总,送到我手中一份。我见收益与爹娘生前并无太大出入,也未曾仔细看过。现下我们要在庄上住上一段时日,就想着仔细拿来瞧瞧,倒也不急于一时,我慢慢看便可。”
荀飞白将她伸手将她抱在腰间,瞥了一眼那账簿,想了想说:“明日我还是同你一起看吧。”
颜从安见她这般坚持,也只得应下:“好。”
荀飞白想到是颜从安遣人叫自己回来,便开口问道:“你遣人寻我可是有事?”
颜从安从她腰间抬起头,浅笑道:“宝匣与护卫们猎了些山货,想着晚间烤了吃,你可喜欢?”
听她这般说,荀飞白倒是想起破庙那日,她与那些同窗本是想着在附近的山上找些野兔山鸡,抓了烤着吃,却不料几人高估的自己的势力,找了一下午的时间,还一无所获,最后起了大雨,几人才躲到了庙中避雨。
她收回思绪,笑着道:“喜欢的。”
颜从安想到这几日一直粘着荀飞白的小人,出声问到:“元锦在何处?今日怎不见她粘着你?”
荀飞白闻言同她讲起了方才之事,颜从安听后觉得她处理得当,倒也未在多言。荀飞白看了一眼颜从安,随即俯下身,低头看向她,促狭道:“方才我怎地闻到出一股子酸味?”
颜从安听出言语间打趣的意味,也未辩驳,只是轻飘飘的嗔了她一眼。
荀飞白见她眉眼中带着的娇意,将人抱起坐在自己腿上,随后顺势吻上了她的唇。
荀飞白伸出香舌轻轻舔过颜从安的唇角,沿着那柔美的唇线一路滑到微微凸起的唇珠,舌尖一卷将其勾住,随后覆上双唇,细细研磨舔舐。
纵使早已品尝过无数次那香滑柔软,荀飞白依旧觉得它分外诱人,每每将颜从安抱在怀中,心底升起的愉悦总是让她难以自抑。她的吻时而轻柔,时而热烈,调皮的小舌在颜从安的唇齿间嬉戏玩耍,流连忘返不知疲倦。
淡淡的皂角香弥漫在颜从安的鼻尖,炙热的双唇让颜从安只一瞬便沦陷其中。
颜从安被她痴缠半晌,只觉小腹中升起一股暖流,脑中那唯一的一丝清明让她心底生了一丝羞意。身子早就被眼前的小混蛋亲的柔软无力,颜从安抬手轻轻推拒着荀飞白的胸口。
荀飞白察觉到她的羞意,意犹未尽的离开那香甜的唇瓣。二人额头相抵,温热的呼吸洒在彼此的面庞,荀飞白低眸看去,只见那软嫩的双唇,似是涂上了最艳丽的唇脂,红的分外娇艳。
荀飞白忍不住又俯身轻啄了一下,才稍稍消了些心头之火,随后将眼前的佳人揽入怀中,哑着声音,在她的耳边唤了一声:“从安。”
湿滑的气息划过耳畔,引得颜从安一阵心悸,可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抬手抚上荀飞白的后背,轻柔的安抚着怀中不知餍足的人,有些嗔怪道:“也不看看现下在何处,也不怕让人瞧了去。”
荀飞白听出她话中羞意,缓了心神,在她耳边打趣道:“那我去将门窗关了去,从安可是愿意?”
颜从安闻言忍不住捶了她一下,轻斥道:“青天白日,竟说胡话,怎能在书房做那事。”说着就要将人推开。
荀飞白紧紧环住她的腰,用脸颊蹭着颜从安的鬓角,柔声道:“从安莫要推我,方才是我说笑,从安莫要在意,再让我抱上半刻。”
颜从安闻声停了动作,安静的坐在荀飞白怀中。过了半晌,荀飞白才松开怀抱,只是那眼中依旧是带了些眷恋,她低下头抵在颜从安的肩上,声音软软道:“从安方才欠我一回,晚间我要双倍的讨要回来。”
颜从安听她这般孩子气的话语,哭笑不得,想起那日的双倍讨要,脸上霎时浮上一层红霞,她伸手在她腰间狠狠的拧了一下,才解了气。
荀飞白闷哼一声,伸手抓住颜从安的柔荑,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对着她可怜兮兮道:“好痛。”
颜从安被她瞧的心中不忍,低头在这人脸颊轻轻一吻,才使的荀飞白眉开眼笑,收了委屈的神情。
接下来的几日,没了旁的杂事,荀飞白与颜从安二人一直在书房查看山庄的账簿。
荀飞白翻看着手中的账簿,想起前些日子在吕村正家中看到的那本账簿,不经意同颜从安说起:“从安可知村中的堤坝沟渠,皆是爹娘生前做的善事?”
颜从安点了点头道:“知晓的,刚看完那本账簿。这事一共做了四年多,是在爹娘走后的第二年才竣工,想来有段日子他们总是早出晚归,应当就是在做这事。”随后又侧身问她:“飞白如何知晓这事?”
荀飞白说道:“嗯,昨日听吕村正提起的,他夸赞爹娘乐善好施,这修河堤挖沟渠一共花了三千五百六十一贯七百八十九文,前几日我在他家中还看到了账簿,大到山石购买,小到每把铁铲的花销,吕村正把花的每一文钱都记了下来。说是对桃花村天大的恩泽,回头等祠堂修好就把它放在祠堂中,让后人都记着爹娘这份恩情。”
颜从安闻言从她怀中抬起头,蹙眉问道:“你说用了多少银钱?”
荀飞白有些不解,但见她这般神色,又重复了一遍:“三千五百六十一贯七百八十九文。”
颜从安仔细听了一遍那数字后,也未言语,凝眉看向桌案,随后在那两摞账簿中,挑出一本,打开末页,递给荀飞白。
荀飞白接过账簿,看着那末位的文字,瞬时也敛了眉眼,讶异的看着颜从安道:“这数目......”
荀飞白看着账簿末页上那一行字,总计:四千六百三十贯三百二十五钱。比起村正口中的三千五百六十一贯七百八十九文,整整多了一千零六十八贯五百三十六钱。
荀飞白内心震撼不已,竟然相差如此大的一笔数目,她脑中闪过一个人,出声问道:“钱管事?”
颜从安闻言并未思索,直接点头道:“这一千多贯钱出入,即便他未参与其中,亦是他失职。他身为管事,虽无法事事知晓,面面俱到。可如此大的偏差,若说他不知晓,怕也说不过去。”
荀飞白疑惑道:“可这数目差的如此多,一看便知有问题,他们怎地这般胆大。”
颜从安笑着道:“飞白可是忘了,你从何处知晓花费的数目?”
荀飞白低眉沉思,半晌后恍然大悟。修筑堤坝与通衢的所有的花费,皆是澜溪山庄所出,除去参与贪墨钱银的人与账房,这事本不会再有人知晓。却不料吕村正因着感激这份恩情,才格外留心,在每日监工时特意将每一笔花销记下,还特意做了账簿。若非如此,这事情前前后后长达四年之久,谁又能知晓具体花费几何?
颜从安知她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开口问道:“你今日可查看过那本账簿?”
荀飞白点头道:“我随意翻看了几下,确实记录的很是详细,最后的数目正是三千五百六十一贯七百八十九文无错。”
颜从安看了眼外间的天色道:“即使如此,将那账簿拿来,两厢一比较便能知晓纰漏出在何处。”
荀飞白说道:“那我现下就去村正家中,将那账簿取来。”说着,荀飞白就要转身向外走去。
颜从安拉住她的衣襟:“我遣宝匣去取便可,又何须让你跑上这一趟。”
荀飞白闻言顿住脚步,想到一事,遂问道:“比对那吕村正的账簿虽说能查出纰漏,可这想来也无法当做他们贪污银钱的证据?”
颜从安点头道:“那账簿确实无法当做证据,不过我们既然能查出他们在何处做了手脚,再从那处入手,应当能寻得些蛛丝马迹。”
荀飞白想了想,也未再言,除此之外亦别无他法,还是先查出账簿何处被做了手脚才是。
二人用过晚膳便回了书房,有了吕村正的账簿对照,不多时就将账簿中问题查了出来。
账目做的毫无掩饰,并未用复杂的手法处理,和简单的从石材开采、劳役雇佣、到铁锹凿子等铁具与竹筐的采买,每一项名目都增加了三成。
颜从安看着那本账簿,心下了然,想来这般账簿并非最初的那本,应当是爹娘去世后重新编撰,要不然如明显的漏洞,阿爹又怎地会瞧不出来。这般账簿做的如此粗糙,便是拿准了她爹娘去世后,再无人具体知晓具体花费几何。
颜从安一脸疲色,荀飞白起身坐到她身侧,问道:“这账簿每一处皆有问题,钱管事定是参与其中无疑。从安准备如何处理?”
颜从安面色不虞道:“他在庄上当了十来年的管事,而我又常年不在,这庄上除了我们带来的丫鬟与护卫,剩下的账房与小管事,或许连仆役大部分应当都是他的心腹。更何况如今我们手中除了吕村正的这本账簿也并无别的证据,即便直接拿下报官亦是无用。”
荀飞白了然道:“从安是想从长计议?”
颜从安疲惫的点了点头道:“我想查出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好一并处理。”
荀飞白思索片刻说道:“那这几日我们再仔细将其余的账本盘查一遍,他们既敢贪污那筑坝通渠的钱款,别的账簿或许也做了手脚。”
偷盗一次,做贼一世。尝过一次甜头,想来不会轻易放弃如此唾手可得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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