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雨落十四

月晟贴上去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僵硬,他心下一笑,只贴了一瞬就收了回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他明知故问,眼中闪过狡黠。

花晢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正当月晟觉得无趣,想一盖而过换个话题时,就见花晢眸中那点好不容易淡下的红色又开始逐渐明显起来。他心下一跳,觉得不妙,赶忙收起玩闹转移话题,抬手帮他擦了擦早就干了的泪痕:“皇都失火那晚,你去哪了?”

“……”花晢回过神,移开了视线,现在还不到时候。“皇都里有魔,且不止一只。”

“嗯?”月晟愣住,他曾认真地想过皇都出现魔的几率,虽然小,但并不为零,眼下告诉他有,且不止一个,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皇都四周皆有把手,探查的灵力遍布每条走廊,除非是顶尖的魔,否则绝无可能在其中不被发现。现在出事,有一只漏网之鱼还能说得过去,多只是什么意思?这皇都的护卫都是吃白饭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中阶的魔,看似人形,但有其他未全部退化下去的器官,比如尾巴。”花晢解释,“那日恰好撞见一只,一路追到了乾隆殿。”

月晟皱紧了眉头,没想到皇都所发生的事比预料的还要复杂,想再追问些细节:“那——”

“吐真剂是在南边时带回来的?”花晢开了口,打断了他的问题。

月晟闭了嘴。吐真剂的事情花晢果然早就知道了,向后靠上床背:“知道我在水里加了东西还喝?”

花晢勾起唇角低低地笑了声:“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没有。”月晟轻叹口气,“你是知道我问不出来才喝的。”可不是嘛,什么也没问出来,还被占了便宜,亏大发了。

“是吗。”花晢有点好笑,“那再下一次?”

“……”月晟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本来刚刚那吻,一半是无法控制的冲动,一半是理性的诱饵。以身作饵,将眼前这只大狐狸勾来,赌他会开口。但真的如他所愿后,居然内心有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想问便问。”花晢见他有话要说,示意他开口。

“梦境的事情,我稍微有了些头绪,似乎与花析月有关。”月晟垂眸,抬手覆上左胸,掌间是心脏的位置,隔着单衣能感受到略微的跳动,“但抛开梦境,我对你无法抑制住的情感绝非出我所愿,没有花下花,这一切都解释不通。”

花晢沉思片刻。先前月晟一直纠结于梦境,自己因一些缘故不想做说明,而“情感”这事是月晟拿出来加码激他随便编造的,之前几次都没太往心里去。但这次不同。他已经将事情托出,月晟没必要再打感情牌,而且一些时候月晟对他的乖顺程度,的确让他略微惊讶,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什么时候会有感觉?”花晢看着他。

月晟有点意外他没直接搪塞过去,一抬眼就撞上了那双眼眸,在昏暗的烛火下,心跳漏了一拍。

……说现在有感觉,会不会出事情。

月晟掩盖性地抿了抿嘴,双手不自在地从身前挪到身侧,左手铁链随着动作发出声响,斟酌了下用词才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像变态:“不经意之间都会有,如果言语间带了命令,会比较……强烈。”

花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起来什么时候给我下的了?”月晟仰头,垂下眼眸看他。

“我需要先确认。”他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嗯。”月晟也没指望他说,轻笑一声起身,朝床边挪了挪,准备下床。

“能走了?”花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大概。”月晟云淡风轻,其实内核还是有持续刺痛的感觉。地面发凉,踩在上面部分感知会从内核转到脚面,疼痛感也跟着减轻了些。在冰凉的地面上站了会儿,脑袋终于没有那么混沌了,他得为以后做好准备:“我现在这个情况,还有谁知道?”

“知晓实验的花家人,擅长记忆、在大战中留下了绝大部分记忆的雪家家主,还有……”花晢顿了顿,“你的父母。”

月晟回头。

“少时你不被月家主允许出门,便是这个原因。”花晢继续,“那……”

“就这几个吗?”月晟突然开口。雪姨和他的父母知道,这事让他有点意外,但站在这个角度回看之前重重,确实能够说得通。可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在等另一个答案。

花晢收回后面的话,看向他。

月晟抬腿回到床上,从那侧爬来几步,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释怀一笑,向后起身盘腿坐在床上:“花少主和绪侍卫长似乎都非常抗拒谈及到对方啊。”

花晢这次没再回话。

“二位是有什么特殊过往?”月晟突然来了兴趣,左手抵在膝盖上,撑头笑着看他,兴趣使然,疼痛都少了几分。

等了半天,花晢只是淡淡地回看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月晟看着他眸底的银白,感觉周遭和时间都被白花花的雪冰封了。

没意思。月晟收起笑容耸了耸肩,转身抄起床头叠好的衣物开始往身上套。这件衣裳不是很复杂,捣鼓了一会儿就穿好了,结果刚往前走没两步,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一直拖着他。月晟有点迷茫地回头,发现身后耷拉着两条黑色的带子拖着地,这服装扮和宫里见到的装束差不多,像是女装。

“……”月晟失言片刻。

“别动。”花晢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跟前,环着他,一手拎起一个带子在他腰上绕了几圈,随后在他身后熟练地系了个蝴蝶结,拍了拍月晟的腰,“好了。”

“!”腰突然被拍了一下,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疼得他险些没站住,扶了下桌面。冷静了会儿,回手摸了摸身后的大蝴蝶结,一脸悲怨地看向花晢。

“我只会系这种。”花晢神情认真,安慰似的轻轻给他揉了揉腰,“走吧。”

“走哪?”月晟有点意外,以为自己出门一定会被抓回来。

花晢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这话回过头,一边朝门锁注入灵力一边开口:“不是想知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么?不如直接问他。”

“砰——咔嗒。”门锁承受不住灵力断裂,花晢没做停留,看了眼门口的侍卫,朝门外走去。

月晟看着断掉的门锁恍惚了一秒,随后大步跟上。有灵力就是了不起……

这次是睁着眼出门,和他上次在黑暗中走的路线差不多。楼道比他想的更窄,只够一人穿过。楼道里没有多余的人,两边的屋子大门都紧闭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楼道昏暗,没有窗户,没有任何装饰,空气流通全靠灵力,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花晢很熟悉这个楼的构造,一路没停顿地绕了好几个通道,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看来花少主虽与其母亲关系不那么亲近,但经常会碰面。

“绪月来这干什么?”月晟问。

花晢没说话,步调也没停。

月晟白了一眼,自己浑身内外都疼,这家伙还走这么快。花晢这人性情真难琢磨,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让他于心不忍,满脑子都想着核换了就换了吧没关系反正也不记得了,现在就让他暴跳如雷,想立刻把他核挖出来吞了。

下到一楼后,家中色调就正常了许多,至少过道没有那么狭窄阴暗了。这里整体修葺和月家差不多,暗红为主,鎏金为辅,期间夹杂着银白,奏起气派的基调。有两个侍卫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听见动静回头,看到是花晢后恭敬地喊了声少主,让开了通道。花晢点了头做回应,脚步依旧没停。花晢比他高,步子也大,在这么阴冷的房间里走,居然给他走得气喘吁吁直冒汗,不知道这家伙在急什么。但更无语的还是他腰后的那个大蝴蝶结,一路走一路晃,让他无法忽视那玩意的存在,浑身不自在,每次路过侍卫,都能感受到几道目光落在上面,让他无比尴尬,只想给花晢几巴掌。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正厅前,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侍卫。站着等了一会儿,里面又走出来了个侍卫,月晟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时抓他去地下室领头的那个侍卫,本来适应了的阵痛又开始痛起来了。月晟暗中咬了咬牙,给他记了一笔。

“少主,侍卫长在里面了。”领头侍卫一拱手。

“下去吧。”花晢挥了挥手,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月晟,示意他进去。

月晟有点意外,花晢的意思是他单独进去。他只停滞了一瞬,回神后越过花晢推门而入。

屋内阳光正好,与外面暗红的基调不同,整体像书香门第,一排排雕琢精致得过分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奇怪文字记录的书。似乎是觉得生气不足,屋子的主人为每排书架都放上了绿植,现在近春,有的已经长出花苞了。水培的花都很娇气,不换水、更换新鲜的灵力就容易烂根。月晟不怎么意外地挑了挑眉,看来绪月常来这里啊。有风灌入,风铃被吹动发出声响,月晟循声而去,六边木窗前放了长型矮脚木桌,两侧放上了竹垫,上面又铺了层软垫。桌上摆了茶盘,有一人坐在一侧,正抬手将滚烫的茶水浇至金蟾。含铜金蟾欲水变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见有人来,那人转过头,未出声,伸手指了指对面示意他过来。

月晟却没再挪步,直接停在了原地,屋内薰香此刻让他有点恍惚。

眼前之人,穿着绪月常穿的那件华丽衣裳,上面挂满了零零散散的小饰品,动作、喜好、性格都与他记忆中的绪月如出一辙,但那分明不是他。这人双眸被黑色鎏金的布缎蒙着,头发自由散落垂至腰际,墨色长发在光照下有些泛蓝,纯色淡薄,虽与初见的样子、性格相差甚远,但月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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